六月，連綿大雨又沖毀了柳江的大堤，數十萬人變為了流民，拖家帶口的全向富饒的江北涌去。

而柳守縣作為江北最大的一個縣，流民的數量也是最多，到了八月時縣中最大的柳中城外，已經聚集了近十萬流民。

去年昭縣大旱，便有不災民來到了柳中城外，此時加上新來的流民，讓本來就雜的城外變得不安分起來。

今日，天空又下起了雨，四名穿著蓑騎著馬的男子，護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城外流民聚集的秋黃坡。

莊學文坐在馬車中，放下手里的書，抬頭看向了坐在門邊位置的那名短衫男子。

那男子趕快起拉開門簾往外看一眼，便回過頭來恭恭敬敬的說道：“文哥，我們已經到了。”

“你確定就在這里？”莊學文坐在車中沒，只是淡淡的問道。

“文哥，我保證這次肯定不會錯了，離上次我可是重找了兩年，要是再出錯的話，我提頭來見你！”男子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他為了這事已經奔波好幾年，就連過年都在外面跑，再找不到人可能連親事都沒空去談了。

莊學文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起下車，而男子趕快撐起一把傘，為他擋住了雨。

那四人也下馬，一人留下來看著馬和車，其它人便跟著莊學文向秋黃坡的棚屋走去。

棚屋破爛不堪，地面全是污穢的泥漿地，讓人步步難行。一名名裹著破舊遮，渾散發著惡臭面黃瘦的流民，眼神好像狼般死盯著他們。

要不是那三名男子強壯，腰間還掛著刀，就莊學文這副優雅公子的樣子，早就被這些流民撕扯搶了。

這地方就連施粥的人都不愿意來，他們一行人的出現吸引了不人的注意，而莊學文的青緞底靴，也踩上了不的污泥，連擺邊也染上了許多。

“這位大爺，行行好吧。”路邊一老者有氣無力的著手祈求道。

這時，一個滿臉菜的婦人，拖過來個同樣皮包骨頭的小孩，直接哭求道：“大爺，我兒什麼都會干，只要一兩銀子啊！”

莊學文沒有停下，他的臉變得很難看，這里不管是治安還是生存條件都非常糟糕，一個十二歲的孩單獨在此生活，真不敢想象會遇到什麼樣的事。

他加快了腳步，突然低聲說道：“趙軍，可有安排人在此守著？”

“文哥，這次出來就我一人，臨時找不到幫手，就找幾個此地的地頭蛇，讓他幫我盯著人。我表過道上的份，想必不會太過分。”趙軍頓了一下趕快說道，他實在是來這里運氣，沒想到就真的找到人了。

莊學文皺了皺眉頭，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此地離京城太遠，他手不到這里。真有什麼事，還是只能借助這里的勢力，應該不會有事吧……

“給我出去，你們的地盤在城里面，這里不到你們放肆。”莊用瘦小的軀，擋住了后正拉扯著上破舊，被驚嚇過度哭泣不停的孩，盯著面前的五名男子說道。

的聲音中沒有太多的怒意，語氣很平靜，卻包含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五名男子穿的比這里的流民好，并不是這里的人，而且他們上的刺青也表出了份，城中的潑皮。

流民們都知道，常有城里的潑皮跑到這里來，看中漂亮的孩就扔下幾個銅板，強行把人給搶走。

賣到富戶家中做丫環算是下場最好的了，更多的是送到了青樓，或是賣給那些窮困潦倒的漢子做養媳。

有些甚至家人隔二三天就尋了過去，找到的時候人已經被活活打死了。流民太多又無錢無勢，府本就管不過來，只得草草了事。

“呸！”那五人中口紋著虎頭的大漢呸了聲，盯著莊上下打量了幾眼，不屑的說道：“小姑娘提把卷口的菜刀就這麼兇，瞧你這皮包骨頭瘦的，還不如跟大爺回去，伺候好了保管你倆吃香喝辣。”

莊后的孩嚇得驚起來，“姐！我不要去！”

而莊沒搭理他們的話，只是又重復警告道：“我再說一次，滾開。”

好話不聽就是欠揍，王虎怒氣沖沖的罵道：“我王虎在道上混這麼久，還能讓你這麼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嚇走？上，把倆抓走！”

這時他的一名手下趕快講道：“老大，那人不是出了錢讓我們盯著，這樣做不好吧？”

王虎一掌就打在了他的頭上，沒好氣的罵道：“蠢貨，那人既然肯出銀子我們盯著，那就是值錢啊！當然是帶回去開個高價，就那麼點碎銀子打發要飯的啊！”

“是…是，老大英明！”那人著脖子急忙說道。

“還不快去把倆抓走，這個給那人留著，后面漂亮的那個給我！”王虎大笑道，手下四人便撲了過去，兩個十一二歲的孩本就沒什麼可怕的。

這種事他們平時可沒干，輕車路的就過去抓莊，想要先把倆分開帶走，不然綁一起總會哭鬧的厲害。

雖然他們在這里不怕事，可出了流民棚屋這邊還要進城，在城門口小姑娘鬧得厲害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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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莊目一凜，稚的臉上涌出殺意，手中卷口的菜刀就砍了上去。

別看瞧著很瘦弱，但是這刀揮得相當練，卷著的刀口便砍在了潑皮來的手上，咔嚓一聲便砍進了中，把骨頭都給砸響了。

“啊！”那人慘一聲，頓時就住手臂痛苦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而莊沒有停手，犀利的對著另外一人的頭便砍了上去，刀口卷得更加厲害，卻不影響的攻擊，反而砍得更加瘋狂。

潑皮平時雖然作惡多端，但對于鬧出人命還是有些顧忌，就算是下手也有個度，最多把人打殘或是半死。

出了人命案子，也是因為下手失了輕重，而不是存了故意殺人的心。連潑皮之間的斗毆也以混戰人多為主，本沒見過什麼亡命之徒。

然而莊卻和他們所遇過的人都不同，揮舞著的菜刀并不是無力的掙扎，反而充滿了一要把他們置于死地的決心。

王虎上次把一名屠夫的妻子拖走，賣青樓頂賭債時，那屠夫雖然也提著殺豬刀嚷著要殺人，最后也只是揮舞作個勢，被一子就打翻在地了。

但此時面前這個十來歲的瘦弱，揮舞著的菜刀卻讓他不敢靠近，還有種心驚的覺。

這丫頭片子，真的殺過人！

他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這樣一個念頭，卻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會如此想。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武，卻撈到了個空，并沒有帶什麼刀出來。

這都是來多次的地方了，全是些沒用的流民，膽小又弱，哪里來的危險！

就在轉念之間，莊的刀便砍了過來，卻因為卷得太厲害，說是砍其實更像是砸，直接打在了他的頭上，把他這麼個壯漢就給擊翻了。

事發突然，等周圍的流民反應過來后，五人已經有三人被莊給砍翻在地，頓時有人驚起來，“啊！殺人了！”

流民們害怕卻又想看熱鬧，不還好一更是圍了不人過來，驚駭的看著提著帶菜刀，表淡漠的莊。

“閃開，都閃開！”這時，人群后面傳來了罵聲，有人拿著帶鞘的刀把人推開，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一看來人帶著刀又穿得不錯，流民們覺得是來了大人或是，趕快讓開了條道，果然就見一個翩翩青年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穿著一素雅的月長袍，頭戴鑲白玉的發冠，腰間掛著塊品相不錯的玉佩。

面容俊雅卻不失英氣，整個人充滿了儒雅之氣，一看便是有份的讀書人。他出現在此，就如同一明月出現在烏云中，只是站在那就讓人看呆了。

當莊學文看到人群中發生的事后，頓時就愣住了，眉頭皺起一煞氣便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帶來的人一看，立馬沖上去，拿著刀鞘把剩下的兩人也給打翻在地。

趙軍則趕快跑過去，看著頭上冒正掙扎要起來的王虎，怒不可遏得罵道：“王虎！讓你盯著一點是要保護，你這是在做什麼！”

“呸，那丫頭片子竟然敢打我，看我不把賣到青樓去！”王虎哪里吃過這麼大的虧，被一個小孩給砍了，要是傳出去以后還怎麼混，這場子一定得找回來！

話音一落，他的臉上就被重重踢了一腳，連牙齒都飛了出來，口吐鮮就又倒在了地上。

“閉，不然弄死你！”踢他的正是莊學文帶來的手下，狠狠得瞪了他一眼后，又狠踢了他幾腳才停下。

而莊學文看著那瘦得幾乎皮包骨頭的孩背影，有些激得喊道：“小。”

莊提著刀一直很警惕的看著王虎被人打，不肯定來的是什麼人，說不定是另外一群混蛋。突然被人這麼一喊，頓時便驚訝的回了頭，認真的看著那穿錦服長得好像畫中人的青年。

“我是莊學文，你還記得嗎？”莊學文試探著問道，這些年他找了好多次，也有人想要假冒，卻都被他識破了。

眼前的這個孩，早已經不是他記憶中那個臉圓圓的小可，只是個提著菜刀砍殺潑皮的流民。

莊睜大眼睛，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得說道：“你是堂哥，小蚊子？”

這話一出，莊學文直接快步走了過去，不顧一的破爛裳，狠狠得就把摟懷中，“是我，我來接你回家了。”

莊呆若木的愣在他懷中，手中的刀突然掉落，抓住他的服就失聲哭喊起來，“哥！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好想你！”

“我也找了你好多年，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回家去。”莊學文使勁抱著，手之全是一骨頭，半點都沒有，瘦得讓他心疼。

莊放聲大哭起來，抱著他不肯撒手。而莊學文也讓抱著，只是輕輕拍著的背，然后抬起頭看著被制住的王虎。

他目一凜，對他們使了眼，趙軍他們頓時心領神會的提起五人，往坡后人的地方走去了。

這時，棚屋角落里有兩塊木頭吸引了他的目，那是兩塊做工簡陋的牌位，上面寫著的名字，頓時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