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以為二嬸為我的事,已經殫竭慮,小妹婚事便不用二嬸心了。”紀婉青此言一出,屋陡然寂靜。
“靖北侯府養育我等多年,如今府里比不得從前,作為紀家兒,自然該略盡綿薄之力。”
紀婉青微微挑,出一抹諷意,淡淡道:“只是我父親為支撐門庭而隕,他如今就剩兩點骨在世,我小妹弱,還祖母多多恤。”
話罷,直接將目投向上首,一直沉默不語的祖母何太夫人。
曹氏為人有些渾不吝,跟這種人說話很累,紀婉青希干脆利落解決這件事,這幾句話,都是說給何太夫人聽的。
話語半遮半掩,意思卻很清楚,自己清楚府里與皇后有謀算,想配合也不是不行,但條件就一個,紀婉湘的婚事,無需府里手。
紀婉青的眸十分堅定,雖勢孤力弱,但若真豁出去反抗,讓事糊了也很容易。
既然紀皇后之事無法擺,那麼便索利用起來。大利小利,孰輕孰重,想必對方能掂量清楚。
如今親已不管用,那就直接談利益吧,若姐妹二人都無法活好,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大不了,便追隨父母兄長而去罷了。
紀婉青眉目間本與父親有數分相似,如今眼神也如出一轍,何太夫人一瞬間恍惚,似乎那個無比讓驕傲,又相當有主見的長子就在眼前。
頃刻回神,頷首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罷吧。”
何太夫人當了數十年侯夫人,眼神犀利,大孫既然已經豁出去,亦當機立斷,不待曹氏話,便做了主。
不提未答應曹氏,單單就兩者相較,當然紀皇后重要太多。
何太夫人將視線投向曹氏,直接命令道:“這事推了吧,若不然,讓你兒嫁過去也行。”
曹氏憤憤,不過到底畏懼婆母,半響不甘應了,往日裝作的慈模樣已不見分毫,狠狠瞪了紀婉青一眼。
這十幾年倒沒看出來,這侄還有如此能耐。
紀婉青也不在意,既然撕破臉皮,這些都無所謂了,得了何太夫人的答允后,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此時適宜乘勝追擊,紀婉青一刻不停,又道:“祖母容稟,我父親在世時,曾經為小妹定下一門親事,如今已出了孝,正好讓小妹出門子。”
何太夫人眼神莫名,打量半響,最后頷首,道:“既然是你父親從前定下的,那便按你說的辦。”
至于,知道兩家沒換信,鄭家已沒落等事,一概沒有提及。
跟心緒清明的人說話,果然更容易。紀婉青目的已達,恍若無事站起,如從前一般規規矩矩行了個福禮,“請容孫告退,莫打攪了祖母休息。”
何太夫人也恢復如常,甚至和藹了幾分,“去吧,今兒你累了一天,早些用了膳歇歇。
紀婉青態度很自然,忽視了咬牙切齒的曹氏以后,不疾不徐轉離去。
一得了何太夫人的準話以后,紀婉青立即打發何嬤嬤出門,去通知鄭家,讓鄭母領著鄭毅來走六禮。
這回,沒讓悄悄去,而是吩咐何嬤嬤領著人駕著車,大張旗鼓從側門而出。
很快,府里不論主子還是下仆,都知道二姑娘要嫁一個寒門校尉了,據說這親事是先侯爺定下的,太夫人遵從先侯爺之意,等二姑娘出了孝以后,兩家便繼續婚約。
如今世道,閨閣子強勢并非好名氣,況且紀婉青為防有變,先把一頂大帽子扣在何太夫人的頭上,再冠上先父之名,為防二人反悔。
父親是前一任家主,若是為兒定下了婚事,即便是親娘與繼任侯爺,也不能輕易反悔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只要延壽堂沒有否認,便是坐實了這事,此舉不但沒有傷害紀婉湘閨譽,反而還宣揚了紀家重信守諾之名。
紀婉青冷哼,便宜那群所謂長輩了。
不過一日未塵埃落定,紀婉青還是不放心的,吩咐何嬤嬤代
為囑咐,讓鄭家趕走完六禮,盡快把妹妹迎進門去。
這般行事,婚禮只能很倉促,怕要委屈紀婉湘了。不過也無法,能順利事,便已是姐妹二人的最高期盼。
鄭家心領神會,且鄭毅要趕赴邊城,也耽擱不得。次日剛好是個好日子,鄭母上午匆匆準備了茶酒等,下午便領著人登靖北侯府大門,要來提親。
紀婉青姐妹是未婚子,這些事是不能出面的,曹氏接待了鄭母。
曹氏拖拖拉拉,說話不不,不過何太夫人提前警告了,且也怕紀婉青真豁出去,府里無法對皇后差,最后,到底還是收下納采禮,同意了鄭家提親。
鄭母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曹氏一切臉恍若不見,納采了松了口氣,隔兩日便又登門問名。
曹氏不甘不愿給了二侄庚帖,鄭母飛快接過,當場打開,并仔細辨認了一番,確定無誤。
紀婉青早命何嬤嬤說了妹妹八字,怕曹氏腦子糊涂,胡攪蠻纏,到時候給了個錯庚帖過去,這是能悔婚的。
幸好曹氏還沒渾到這種地步。
鄭母松了口氣,飛快回了家,將紀婉湘庚帖置于祖先案前請示兇吉。
這當然是吉兆的,納吉禮了以后,鄭母腳不沾地準備好聘禮,一刻不停送至靖北侯府。過了大禮后,再請上門請了期。
親迎定在一個月之后。
這走六禮的速度史無前例,只需十二日時間,六禮便了五禮。這時候,聘書、禮書都有了,嚴格來說,紀婉湘算是鄭家媳婦了。
翹首以盼的紀家姐妹松了口氣,紀婉青騰出手來,全心全意收拾妹妹的嫁妝。
紀婉湘出嫁在即,曹氏現在依舊毫無靜,恐怕嫁妝方面,公中是不會出了。不過這也不要,父母生前,便為們姐妹攢了全套嫁妝,事都是現的,這些都在紀婉青手里。
說去這些嫁妝財,里面還有些曲。
紀婉青父親去世后,二叔承繼了爵位與祖產。不過,父親多年戰功賞賜,與母親的嫁妝,卻不屬于其中,這些都是姐妹二人的。
只是這里面還有個難題,時下閨閣子的名下,是不能擁有私產的。按常理,這些錢財事,都會盡數由祖母何太夫人或二嬸曹氏代管,等姐妹二人親后,才歸到嫁妝里一起出門子。
這里面財極多,若是被人代管了,將來還能剩下多,這很難說。甚至財帛人心,一旦知道數目,過分貪婪的人若想獨吞,還能讓紀婉青姐妹“病逝”。
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吞下財。
紀母怎麼可能樂意?剛剛病倒幾天,便察覺到不好,立即修書一封出京,送往的娘家。
是繼室生的獨,承繼家業的卻是原配生的兄長,兄妹關系一般,距離也遠,平時來往不多,不過以兄長為人,最后這關頭,他還是會出面的。
紀母撐著一口氣,等到兄長趕至,去世后,由于有舅舅出面爭取,這些財產便直接落在紀婉青手里,一直到如今。
這里面多個京郊大莊子,位置極好,土地沃;還有金銀珠寶,首飾釵環、古玩字畫等等,應有盡有。
紀婉青將這些東西一分為二,姐妹二人各一份,妹妹婚后既要離京,不知何時才能歸來,又適當調整了一番,笨重的事盡量給,銀票細等多給。
父母生前積攢了足夠的好木頭,準備等姐妹定親后給打家,如今肯定來不及,便分出一半,給紀婉湘陪嫁過去,日后有了兒,也是能用的。
一點點清點嫁妝,父母慈俱在其中,姐妹二人不免抱頭痛哭了一場。
紀婉青鑼鼓準備著,在婚期前兩日,方堪堪整理妥當,松了一口氣。
剩下還有兩天時間,正要好生囑咐妹妹一番,不想,期間竟有一件大事發生了。
婚禮前一天,紀皇后與靖北侯的謀劃終于浮出水面,紀婉青之前一直覺得違和之,也終于有了答案。
圣旨下,賜婚紀婉青與當朝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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