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都自我了斷。若非遇到大人……”

男人臉上果然浮現疼惜的神，不住地歎兩人相見恨晚。顧宛宛在無人看見翹起角暗想，這就是所謂的鐵骨錚錚嗎，千般手段還未使出來就被自己的兩顆淚珠子化一灘泥了！

當晚兩人就在這座小宅子裏顛龍倒結了鴛盟，顧宛宛洗淨鉛華安心住下。誰知三個月過去男人都沒有靜，隻是隔個十天半月過來幽會一次。顧宛宛也不著急，又等了兩個月後見肚子終於如願地鼓起來後，才吩咐服侍的小丫頭到外麵許了每天十兩銀子雇一輛馬車時刻候著。

三日後男人來了，兩人照舊飲酒做樂全無異常。等男人三杯酒下肚迷迷瞪瞪地歪在一邊後，顧宛宛立刻將人五花大綁捆在椅子上。著男人尚算英俊的麵龐，心想今個對不住大人了，這個百花醉要等我回來了才能給你解藥。

東存胡同的傅百善正在收拾園子裏業已開敗的薔薇花，聽門上小子稟報說有個大肚子的婦人執意要見自己卻半天不說來由。門上人不敢做主，就讓在外麵候著。傅百善權且沒事，就隨口吩咐了一句“帶進來吧！”

廊道上嫋嫋婷婷地走過來一個年青子，遠遠地就躬福禮：“顧氏宛宛見過姐姐！”

這稱呼倒新鮮，傅百善放下花剪上下打量了幾眼，見這子麵龐圓潤微彎的水眉並紅的雙♪，便笑道：“看你模樣至多十八~九歲，我的長年紀都比你大，怎麽喚我作姐姐？不過你執意要見我到底所謂何事？”

來人正是顧宛宛，沒想到這位大婦的脾如此好說話且和悅的，便放下懸了一半的心。抬頭見園子裏隻有一個穿著灰棉布短褂帶著草帽的花匠正在收拾剪下來的樹枝，便慢慢跪在青磚地上懇切道：“請姐姐摒退左右，妹妹所說之事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的好，畢竟事關裴府的清眷！”

園子裏一片靜寂，傅百善眼珠微轉，看看氣定神閑猶如智珠在握的顧宛宛，又回頭看看正在捆紮花枝的花匠慢慢道：“這人在我跟前侍侯二十多年了，從來都不是多多舌的人，你有什麽話盡管說！”

顧宛宛就微昂了頭直起子道：“既然姐姐不避諱妹妹自然沒什麽不能說的了，今年春天裴指揮使憐惜我孤苦無依便收用了我。本來我隻求一角瓦屋三頓溫飽即可，可是我肚子裏的孩子眼看就要出世，我再怎麽無用也不能讓他打出生起就沒名沒分。認真說起來，這孩子長大之後還得喚你一聲嫡母！”

傅百善再沒想到是這樣的事，脧了一眼手腳幾乎僵在原地的花匠，剔了下指甲中不小心沾到的泥土嗤笑一聲，“你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丈夫的種，可有什麽真憑實據？要知道隨意攀誣朝庭命是仗責五十大板的，要是街麵上尋尋常常就跑來一個婦人懷了我裴家的種，那我隻需收拾這些爛攤子就忙得不得了！”

顧宛宛亳不怯場道：“姐姐休要拿話我，今天我既然敢來自然是做了萬全準備，此刻裴指揮使本人正歇在我的床榻上，我出來時他還沒有醒酒呢！姐姐一去便知真章，隻是待他醒來不免怪罪我多事，還姐姐看在我腹中孩兒也是裴家骨的份上，幫我說幾句好話……”

不知為什麽當顧宛宛把這幾句話說完時，傅百善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忍俊不的奇怪表，幾乎是著音兒道：“好，好極了，我倒要親自去看看這位裴指揮使如何給我個待！來個人，拿我的名到京都府尹請調五十名差役過來，看我今天不把那吃了熊肝豹子膽家夥的皮下來！”

這下到顧宛宛目瞪口呆，這件有損名聲事怎能大張旗鼓呢？不是應該關起門來哭鬧一場，最後顧及雙方麵子悄悄把自己抬進府來了事嗎？

正手足無措時，那個穿了灰短褂的花匠忽地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其間所含暴戾和冷酷簡直溢於表，眼中所含芒令人不寒而栗。那人嘟噥了一句便尾隨傅百善快步而去，顧宛宛依稀隻聽見“珍哥”二字。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太妙的覺，卻來不及理清所思所想就被兩個壯有力的仆婦看住了退路。

378.第三七八章番外李鬼

四牌樓胡同一座小宅子前,京城府的差役呼喇一下子就將屋子圍得水泄不通。仆婦們殷勤地將一把黃花梨如意雲頭椅放在大門當前，又奉上熱茶點心，傅百善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不一會工夫,幾個強力壯的差役就將屋子裏呼呼大睡的男人架了出來。

那男人四十來歲，麵皮白淨眉目間有幾分威儀,若是忽略其間的浮誇，這人倒是生得一副極好的相貌。傅百善垂頭看了兩眼就側笑道：“顧氏,這就是你那位大名鼎鼎的錦衛裴青裴指揮使？”

顧宛宛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此時心頭如同打鼓一般,到現在為止已經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然而還沒有等想明白時,就非常錯愕地看見傅氏一個箭步上前,也不見如何作就把那位大人踹了個狗啃地。這還不算完,那穿了絳紅繡鞋的腳上下翻飛,竟把個百多斤重的大男人踢得象花毽一樣好看！

“砰”地一聲，男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半趴在泥土中。滿麵灰塵不說，鼻眼角上盡是青紫。但即便這樣男人仍舊沒有清醒過來，這副景象讓人看得又好笑又詭異。

顧宛宛本就心頭有鬼,悄悄覷了一眼地上滿臉青腫卻仍在酣睡的男人，忽地想起這到底是朝堂正三品的武，有哪家的大婦捉會捉得如此大張旗鼓，連一分麵子都不給自家男人留？這簡直就是將自己的臉麵甩在地上讓眾人來踩，踩了不說還要潑幾盆汙水在上頭！

難不這人氣瘋了才會如此，於歸樓的老鴇蘭姨說這位傅鄉君在外麵的賢良名聲極好,其實私底下手裏不知攥了幾條命,看來這是個吃慣獨食的人,所以行事才會如此張狂且肆無忌憚。此時街麵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顧宛宛心一橫就撲了上去，聲嘶力竭地喚著“大人，大人”，一邊悄悄地將百花醉的解藥一腦地給男人喂了進去。

想來解藥極為對路，地上的男人哼了幾聲片刻就清醒了過來，懵懵懂懂地睜眼著四周的人腦袋。

顧宛宛連忙紅著眼圈滿含熱淚哭訴道：“大人快些救救我，我原想著到府裏給姐姐請安問好，沒想到姐姐一看見我這模樣就氣得不行，還衙役把你從床榻上拖了出來暴打一頓，對您尚且如此，隻怕等會我是命都不保，還大人看在我小心服侍一場的份上，幫著說幾句好話。您快些披件服吧，當心地上涼！”

傅百善看著這年輕人一副委屈求全睜眼說瞎話的模樣，也算是開了一回眼界。就笑著搖搖手裏的帕子道：“這京城裏頭錦衛三品正堂指揮使裴青是我的丈夫，這婦人說他的丈夫是錦衛指揮使裴大人。我也是奇了怪了，難不這錦衛裏還有兩位姓裴的指揮使，今個兒我倒是要好生見識一番呢！”_思_兔_網_

顧宛宛一時沒聽明白這話裏頭的意思，什麽‘錦衛裏還有兩位姓裴的“，旋即心底裏升起一莫名寒意，猛地回過頭去就見一向持重威嚴的男人竟抖若篩糠一般，砰地一聲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還請夫人饒命，小民原本拿了這話來哄騙這婦人開心的，沒想到竟當了真……”

傅百善盯著茶盞裏漂浮不定的君山銀針，忽地冷冷一笑道：“這滿京城一品二品的大員多了去了，怎麽就單單要冒充我家大人呢？難不以為我家這位大人是吃齋念佛的菩薩心腸，可以讓你頂了他的名諱欺瞞無知婦人嗎？可想而知你定是柿子專揀的，欺負我家大人子良善吧！”

這話說得簡直人無語，錦衛曆任正堂指揮使向來兇名惡名在外，這還是裴青上任之後才將惡名稍稍祛除一些，嚴手下錦衛吃拿卡要，但是行事淩厲酷寒的手段仍是一如既往，所以人人是即懼且怕。畢竟要當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怎麽會沒有幾分沾的鋒芒？

所以地上的男人一聽這話險些尿了子，砰砰地磕頭道：“是禮部侍郎和檢事通政家的公子出的主意，指使小人幹了這個勾當，小人也是一時貪圖銀子和這婦人的就一個沒把持住，不是故意要汙遭裴大人的清明的。小的發誓，除了在這個院子裏冒用了兩日，小的再未提過大人的威名！“

顧宛宛一副脆生生的心肝腸子竟然所托非人，一時間簡直如遭雷擊，再顧不得往日的端莊做派，“嗷”地一聲撲將過去就撕扯起來。一雙修剪得尖尖如筍的十指頓時在男人的臉上刨出幾道痕，昂著頭淒厲問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男人一把甩開，護著火辣辣地臉麵道：“小的是延慶班唱老生的，真名李四林，常在戲臺子上扮演些皇帝大臣之類的角。有一天禮部侍郎和檢事通政家的公子找到我，讓我去給於歸樓的當紅花魁一個教訓，誰讓收了銀子還眼高於頂不把人當人看。

我本來沒這個膽子的，但是那兩位公子說這趟差事又輕鬆又有銀子拿，說不得還能睡了京中人人豔羨的花魁娘子。要不是因為我有這張能唬人的臉，這趟好差事還不到我呢！於是我們就找人扮了姓田的鹽商假做牽線搭橋之人，才花了一千兩銀子就把這個人賺出來了。本來看大了肚子我還想和盤托出跟好好過日子呢，誰想竟然膽大包天找到您府上去……“

傅百善微瞇了眼睛截斷他的話問道：“你們幾個當中是誰拿主意要假扮裴大人的？”

李四林就像鵪鶉一樣老老實實地答道：“是檢事通政家的公子，他說他家裏的姐妹表妹眾多，坐在一玩耍時就會品評京裏哪位郎君生得俊俏，哪位夫君對夫人。有一回他無意間聽到們談論錦衛指揮使裴大人位高權重不說，對他的夫人從來都是一心一意沒有二心，也不知這夫之是哪裏學的？”

傅百善越往後聽眉越是瞪得老高，雖然掩著卻還是笑出了聲，就回頭調侃道：“裴大人，看來因為你英名在外還是惹了麻煩呢。這案子我已經幫你審明白了，這真李逵到了假李鬼也算是今年的一樁樂事，接下來該怎麽辦你自個斟酌吧！”

顧宛宛猛地一抬頭，就見人群後站出來一個人，正是先前在東存胡同看到了那位令人膽寒的花匠。

裴青站在後麵早就窩了一肚子火，但因為夫人要看場熱鬧就了心頭惱意看那兩人喬張做致地做戲。此時如蒙剌令邊走邊氣衝衝地將上沾了花泥的灰短褂掉，一旁的從人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