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排長好福氣呢,當時不知道多人盯著姜知青這個大人呢。哈哈。”
梁鐵峰臉不是很好看,他不是很擅長應付別人打趣的話,就沒說什麼。
有幾個知青招呼他們:“大冷天也沒事兒干,走吧,去我們那里打麻將。”
貓冬的日子,真的除了看書就是打麻將,而大部分人不看書,基本就是扎堆打麻將找樂子。
姜敏笑道:“你們去吧,我弟弟妹妹剛來,累著呢。”那些人就先走了。
姜敏讓姜琳和姜興磊看看書和報紙,去拿酸菜來晚上燉狍子吃。
招呼梁鐵峰,“老梁,走啊。”
梁鐵峰杵著沒,看姜敏給他使眼才不愿地去了。
兩人走遠一點,在一個背風無人,姜敏對梁鐵峰道:“你怎麼能那麼跟我妹妹說話?”
梁鐵峰梗著脖子:“我就說不行,也沒說別的。”
“你那嗓門都震耳朵了,還要怎麼樣?客人上門,你不熱就算了,還兇的誰能舒服?要是妹夫這樣對我,你能高興?我妹大老遠來看我,想和我說說話,你怎麼就那麼不了?”
“你們不是一直在說嗎?”他認定姜琳是為帶走來的,自然懷著敵意。看不高興,他拉的手,“走吧。”
姜敏甩開他的手,“我自己去拿。”
梁鐵峰:“你不說明天晚上陪?我同意。”他追上去。
姜敏不理他,直接去放酸菜缸的屋里,里面麻麻十幾口大缸,按照編號排著。
梁鐵峰和說話,沒吭聲,梁鐵峰急了:“又不理我?”
姜敏有些無力:“……沒,我找酸菜呢,看看哪個編號是咱們組的。”
梁鐵峰就怕這樣,生氣不肯和他說話,只想躲著他,一副看都不想看他的樣子。他一把將扯進懷里,質問:“你是不是想回娘家去上大學?”
姜敏:“沒,我不上大學。我年紀過了線,以后都不能考的,你真不用擔心什麼。”
梁鐵峰被那消極抵抗的態度弄得不上不下,氣得罵道:“他娘的他干嘛要優先錄取,要不咱就能上家門口的大學了。”
姜敏:“你別罵了,我真的不上。大學畢業也是回原單位當個干部,和現在比多點工資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咱不稀罕啊。”
梁鐵峰看表,哪里是不稀罕啊,分明就是在說我稀罕可我為了你放心我故意不稀罕。
“你不高興。”梁鐵峰握住了的肩膀,“你是不是故意填那個學校的?”
他找人了解過姜敏的績,去年沒時間復習考不上。今年,他給時間復習,學得很好。了解的人說了,可能頂尖的那批大學考不上,但是本科不問題。當時他和商量,讓把家門口的大學都報上,三個志愿總有一個會錄取的。可卻報了一個最頂尖的,后面報了本省一個專科,第三個是x省財經學院。
結果那個財經學院更好,可以優先錄取,就把取中。要麼去那個學校,要麼不讀大學。
那麼聰明,這一定是算計好的。
姜敏:“沒經驗,報志愿都是瞎報,還有同學全報首都倆最好的大學呢,本考不上。”
梁鐵峰一點不相信的解釋。
剛接到通知書的時候,他就憋著火,那時候他下去了。也很意外,估計沒想到第三志愿居然在第二志愿前面錄取,知道他不高興,所以主說不去。沒去報到,他以為就這樣了。誰知道家里人打電話來,那天他在場的,聽見妹妹問大學的事兒他就生氣。
他幫掛了電話,雖然生氣,卻也沒如何,說寫信回去解釋,可寫了撕寫了撕,好幾天也沒寫出來。
他就知道,其實想去,怪他。他也憋了一肚子氣。
本來今天早上已經差不多恢復,又和從前一樣和他有說有笑,沒想到妹妹竟然來了。
來干什麼?他不是傻子,難道會猜不出?無非就是來炫耀娘家有實力,現在可以帶回去,想讓去讀大學。或者,讓離開這偏僻的邊疆之地,回到熱鬧的省城。多下鄉的知青找到關系拋夫棄子、拋棄妻子回城的。77年考上今年初去讀大學的,已經有好幾個寄離婚報告回來的。
也想這樣嗎?
本來就不想嫁給他,況特殊不得不嫁,每天都在后悔吧,得過且過了這麼久,現在終于忍不住了。
“你是想去找他吧。”他臉越發痛苦起來。
他之前說什麼姜敏還無所謂,這會兒卻變了臉,掙扎一下,抑道:“梁鐵峰,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那麼大了,你還提別人。你不臊得慌,我臊得慌,你這是詆毀人家名譽你知道嗎?”
“你心里想著他,怎麼是詆毀他名譽?他自己說要一輩子不結婚等著你,他怎麼不臊得慌?”他盡量低了聲音,有些咬牙切齒的。
“老梁,老梁……你冷靜點,咱們……咱們別說那些陳年舊事。行嗎?我妹妹和妹夫,還有弟弟都來了,你、我求你……不要再提那些事兒了。結婚以后我怎麼樣,難道你看不到嗎?”
“我看到有什麼用?我覺不到。”他大手捂著的口,“我覺不到。你對我,沒那麼……”
他文化水平不高,突然卡殼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當年對那個男人笑得又甜又,他們在一起唱歌寫詩,就跟只百靈鳥一樣,活潑開朗,快樂明麗,眼神也是熱切的。
可結婚以后,對自己卻不是那樣的,看他的時候就和看別人沒區別,沒有那樣的熱切也沒有那樣的亮。
總是在敷衍他,總是說不要,從來沒有主親他,寧愿一群人一起也不愿意和他獨。
姜敏笑,眼淚也一起流下來,“老梁,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一把年紀的,別說這個行嗎,多麻啊。以前小年輕,矯不懂事,喜歡為賦新詞強說愁,其實都是沒用的,過日子還是茶米油鹽。”
“我不怕麻,你對我麻啊?”梁鐵峰卻跟較真了,“你說考大學,我支持啊。可咱說好考家門口的,說好的。你呢?你其實就是想逃走吧,你厭煩我們,你恨我,你……”
“你還是冷靜一下吧。”姜敏推他,“你娘藏我通知書我并沒怪,我也是自愿不上的。你不用因為這個覺得疚,你沒錯,是我報名的時候高估了自己,覺得肯定能考上那個最好的大學。我真的沒想回娘家那里去上大學,不過就是報一下而已,再說一個專科嗎,我也看不上。”
聲音很理智很輕,一點都不生氣,似乎還在安他。
越這樣,他就越難越生氣,他寧愿跟他發火。可從來不跟他發脾氣,對他就和村里那些老婆子說的一樣,男人人就是搭伙過日子,還想干啥?
雖然嫁給他,可心里一直藏著那個男人,他知道!恨他,卻從不說怪他,他就更加難。
姜敏拿了酸菜要走,卻聽“咚”一聲,嚇得趕回頭,就見梁鐵峰拿頭用力地撞墻。
“梁鐵峰,你住手!”姜敏沖過去,抬手去勾他的頸,“你瘋了嗎?”
“你要是走,我就瘋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我早就說過,我嫁給你,就是一輩子嫁給你。有孩子有家,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的。你為什麼不信啊?”
梁鐵峰兩眼通紅,他撞得太用力,腦門當時就青腫了一塊,“你真的不跟他們回去?”
姜敏點頭,“不回不回。”抱著他強壯的,“不回,真的不回。你對我妹妹好點,他們住幾天就走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一個選擇都是自己做的,既然當初嫁給他,不管因為什麼,也沒有辦法再反悔,也不能拋棄他。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和選擇負責。
梁鐵峰抱著,死死地抱著,生怕失去。
過了幾分鐘,姜敏:“快回去吧,妹妹他們該笑話了。”
掙開,趕眼睛,又去拽了幾個辣椒,讓梁鐵峰拿著酸菜回去。
程如山已經回來,姜琳正靠在他懷里吃山丁子,深秋摘來囤著的,小山楂大小,紅的黃的,吃起來酸酸的,帶著一點味。姜琳覺得很好吃,就讓程如山給剔核,咬一口,“啊,好酸,好好吃!”剩下那一半就塞進程如山里,“好不好吃?”
程如山抿了一下的指尖,垂眼看著笑,“好吃。”
姜敏和梁鐵峰倆人正好進來,看到他倆卿卿我我的樣子,梁鐵峰覺得特別礙眼,恨不得給他倆趕走。姜興磊被程如山趕出去溜達悉環境,讓他一個大青年不要窩在屋子里。
姜琳看他們回來,趕坐正,“這個好好吃。比山楂好吃。”
姜敏笑了笑,“還有呢,等你走的時候,我去給你買些帶上。”
姜琳:“你眼睛怎麼啦?”看姜敏眼睛腫了一圈,因為皮白,能看出很明顯的一圈嫣,這一會兒這是哭了?蹭得站起來。
姜敏趕道:“辣椒辣的。那屋里為了積酸菜,封著窗戶黑燈瞎火的也沒個燈,你姐夫撞了頭,我給他看。我自己一著急忘記剛撕了辣椒,不小心了眼睛,辣得夠嗆。”
姜琳扭頭看看梁鐵峰,他卻轉不給看,而且戴著帽子也看不見什麼。
姜琳才不信,不過也不會非要拆穿人家,畢竟都是大人,不能太難堪。
……
晚上吃鍋子的時候,姜敏的同事沒來,倒是梁鐵峰帶來幾個人,他們有帶酒的,有帶煙的,還有帶其他吃食的。
一屋子人吆三喝四,吃吃喝喝。
大冬天,門窗都盡量閉,他們還煙,呼吸有些不舒服。
“姐,我出去走走,你陪我唄。”姜琳之前吃了烤魚不怎麼,剛才吃了點酸菜,幾塊的就飽了。
外面已經黑了,冷得很,姜敏也不想真帶出去溜達,就要帶去晚上住的屋子安排一下。
程如山讓姜興磊在這里吃飯,他陪姜琳和姜敏過去。
梁鐵峰看到,喊道:“媳婦兒,你干嘛去?這麼多朋友過來幫忙招待貴客呢。”
他喝了不酒,說話也放得開,嗓門都大起來。
姜敏:“我送妹妹過去歇歇,兩天火車很累人的。”走了兩步又忍不住道:“你們小點聲,點煙,嗆死個人。”
就有人笑道:“好的好的,不,別嗆著大學生。”
外面夜空深邃,繁星滿天,清得跟浸在水里一樣。天氣卻冷得讓人抓狂,呼吸進肺子里的空氣跟帶著刀鋒一樣。
進了屋里,爐子、火墻、火炕都已經燒起來。
姜敏笑道:“別看你姐夫大老,其實會照顧人的,都給燒好了。琳琳快了鞋上去熱乎,離墻面遠點,燒得有點燙。”
程如山過去把帶來的鋪蓋打開,自從家里有條件,姜琳出門都不睡別人的鋪蓋。
姜琳:“姐,這麼冷,你來了多久習慣的啊?”
姜敏:“不是土生土長的,一輩子也不習慣。不過,差不多就行,反正這種晚上我基本不出門,太冷。”
程如山去灌水,把水壺坐在爐子上,坐了兩天火車,姜琳不住,晚上肯定要洗。
姜琳拉著姜敏在里屋說悄悄話,問姜敏:“姐,我姐夫打你了?”
“沒的沒的,琳琳,你可別誤會。你姐夫看著兇,他對人好的,更沒過我一指頭的。”姜敏趕解釋免得擔心。
“那你晚上真不陪我?你們家地方很小嗎?要不我和你家去吧。我看看小萌和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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