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人被打倒以后,上頭撥反正,地方也開始排查靠著運起來的人。
他自詡不是靠著運起來的,并沒有危險,可他有一個問題,年紀大了本就應該退休,卻一直在公社書記的位子上沒退,就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程福貴就知道,只怕他的仕途到頭了,他約覺得這其中跟程如山不了關系,因為這段時間程如山沒有出去跑長途,反而頻繁出縣革委會,甚至還去過省、地區革委會。
他突然發現,程如山的人際關系,如今比自己不知道廣了多倍,卻無可奈何。
他決定主寫一封辭職信,表示自己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不能再繼續為人民服務,所以想退居二線,做個公社武裝部長之類的輕松閑職,還能發揮余熱,又能養老。
他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辭職信,回憶自己這些年的貢獻,兢兢業業,為國盡忠。
只可惜,手臂一直有些疼,使不上力,寫出來的字很難看,而且外面有托車的轟隆聲,著實讓人煩躁。
他正在裝信的時候,外面有人推門進來。
程福貴剛要呵斥怎麼不經過允許就進他的房間,卻見進來的是兩名白制服藍子的公安,頓時一驚:“兩位公安同志,我侄子程信達怎麼啦?”
自從程信達被送到云野湖農場去,也是狀況層出不窮,瘋了、打人如何如何的,遭到很多人抵制,最后直接給他和幾個重度神病患者關在一起。
這可比當年的程如州和程如山厲害,程如州那時候雖然傻,可孩子們還是喜歡和他一起玩兒,程如山雖然打架,喜歡他的人也很多。
一名公安道:“程福貴,我們查到三十幾年前,你勾結趙發榮發國難財,現在帶你回公安局調查!”
程福貴大驚失,立刻道:“冤枉,公安同志,這是有人栽贓污蔑,我程福貴仰不愧于天……”
“程福貴,你還是不要喊口號了,我們已經有確鑿的證據,走吧。”莊隊長從外面走進來,一揮手,兩名公安上前將程福貴銬走。
程福貴一個勁地說冤枉,還問莊隊長到底怎麼回事,有什麼證據。
三十多年過去,他不信能有什麼證據留存。
當年他雖然和趙發榮的手下有勾結,但是他并沒有真的做什麼,這也要謝程榮之的出手,之后他掀了趙發榮的老巢,他不但無過,他還有功!
他被押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白楊樹下的程如山,神態悠閑,笑容恣意。
程福貴雖然憤怒,看到程如山的時候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臭小子,你害不了我。”
程如山微微挑眉,“程福貴,就算不槍斃你,也讓你把牢底坐穿,云野湖歡迎你。”
程福貴還想說什麼,卻被押上挎斗托。
莊隊長回頭朝著程如山擺擺手,“走了。”
程如山抬手示意,看著他們轟然離去,他雙手揣在兜里,慢慢地走出去。他沿著公社旁邊的小河慢慢前行,再有幾天就是冬至,河里已經結了冰,蘆葦隨風飄搖,白茫茫一片,子雖然干枯卻依然如劍直天空,姿態不改。
他站在河邊,思緒萬千,最后就定格在姜琳帶著大寶小寶在玩水的畫面。
日落西山,映著冰面一片金黃,斜的芒里,有著對明天的期待。
他輕輕地笑起來,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他們開心的笑臉。
到家正好姜琳和文生一起回來,文生背著他的寶劍,像個俠客。
姜琳穿著閆潤芝給的蛋番茄的棉襖,掐腰、盤扣、右衽,保暖又好看。為了防止弄臟,外面套著一件灰藍的大褂子,腰上系著腰帶。這是是自己設計的風款式,閆潤芝給剪裁的。
哪怕冬天穿著棉襖,腰也是細細的。
看到程如山回來,文生也很高興,也不打擾他們說話,自己回家練劍去。
姜琳看著程如山眼睛都亮了,挽著他的胳膊,“當家的你可回來了,有日子不見了哈。”
程如山:“姜廠長,這是想我了?”這陣子他本沒跑長途,也就連著三四天不在家,還不得呢,免得他總跟探討“兩人擁抱每一天”的事兒。現在這麼甜殷勤,肯定別有所圖。
姜琳笑嘻嘻的拿出一張單子,靠在他上,“是的呢,可想了。”請他幫忙拉煤炭和水泥。
程如山瞅了眼那單子,似笑非笑地看,“姜廠長,請你注意影響,我會害的。”
你會害?姜琳仰頭看著他,用下點了點西邊的日頭,太公公作證,你就沒有害的時候。
程如山看那俏皮的樣子,手臂一攬住的腰,單臂將抱起來,“咱們去小樹林做害的事兒。”
姜琳嚇得直踢,拍打他的口,“說正事呢,快放我下來!”
程如山:“哦,原來不是想我啊。”
姜琳:“是真想的。”
“有多想?說來聽聽唄。”他看著,夕的金落在的臉上,讓雪白的鍍上一層明而溫暖的黃,溫至極。
他低頭飛快地親了一下。
“喂,你過分啦!”姜琳跳起來揪他的耳朵,掐不到腰,拽拽耳朵也可以。
正鬧著大寶小寶和程蘊之從東邊回來,“爹回來啦!”他們飛奔過來,到了跟前朝著程如山一跳,程如山屈膝手就將他們接住,沒有停頓地轉起來。
“哈哈,太好玩了!”大寶小寶開心得直笑,“轉秋千咯,轉秋千咯!”
轉了幾圈,程如山怕他們暈得厲害,將他們放下來,他去跟程蘊之說話。
姜琳立刻對大寶小寶道:“快走,回家背詩詞比賽,看誰背得多,贏了吃果果。”
大寶:“姜琳同志,你老大不小,總要占我們便宜!”
小寶:“琳琳你要和冬生比,不要和大寶小寶比。”
“知道我厲害了吧。”姜琳笑著跑回家,大寶小寶追進去。
程如山和程蘊之沒急著回家,而是在外面溜達溜達,把程福貴被抓的消息告訴他。
程蘊之一怔,隨即哈哈笑起來,直拍手,“好,好,好!”
程福貴以為自己沒問題,因為他并沒有真的販片,也沒有來得及加到趙發榮的黑隊伍里。可他高興得太早,因為程如山沒有跟他糾纏這些,反而另辟蹊徑,托各方好友幫他尋找當年和程福貴一起混的那幾個“兄弟”。
他們一開始帶著程福貴混,后來程福貴被程榮之關在家里,等程福貴出來以后得勢,他們就跟著程福貴混,并且還去挖了趙發榮的金庫。
但是,當初他們把大洋上繳,黃金卻是私吞了的。
可惜的是,他們也沒料到,新政府立,各種運接踵而至,買東西要票要券都有定額,他們本沒有機會花!
于是那些黃金至今還藏在各自的地方。
程福貴當年其實想把當事人殺掉獨吞,卻沒得逞,最后大家拿了黃金各奔東西。
如今這件事被翻出來,再互相推卸責任攀咬,其他的事也扯出來,哪怕他當初沒來得及伙趙發榮的隊伍,卻也和趙發榮有千萬縷的聯系。
最后請示地區政府,程福貴被判無期徒刑,押赴云野湖勞改農場。
程福貴被抓,同時清查程福貴經手的關系——程福萬的隊長職務被撤掉,兒親戚的工農兵大學資格被剝奪,走后門的工作也被撤職等等。
還有他藏在自家地窖的那箱小黃魚也被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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