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句話緩緩而出,尾音剛結,盛薔正好迎向他探過來的視線。
沈言禮的面容在此刻愈發清晰。
頭頂明亮的燈斜斜泄下來,在他的發頂映出流一樣的起伏。
他的語氣帶著點兒散漫,角略勾著。
甚至給了盛薔一種錯覺,仿佛他僅僅只是在開玩笑,但又不盡是。
肖敘那一幫人就坐在周圍,此刻聽到了哦呦呦幾聲,像是嫌棄這邊還不夠熱鬧。
盛薔好一會兒沒說話。
剛剛一直杵著沒猶如干尸的應桃,這個時候又像是上了發條的風機,率先緩過神,閉上自己剛剛因著過于驚訝而微張著的,手從桌下探過來,用指尖悄咪咪地去懟盛薔。
一下兩下,盛薔沒反應。
待到第四五下的時候,盛薔終于有了靜。
看了眼沈言禮剛剛報廢掉的那半瓶水,撈起自己進方園前,從外面自助販賣機買的一盒桃子,徑自推到他面前。
“這個給你。”
沈言禮垂眸看了那盒小方的桃子,花花綠綠的包裝,殼兒上印著一個憨態可掬的屁桃。
字很惹眼,大咧咧地秀著標語——「喝了能溢出兒」
看他沒接,頓頓又補充,“盒口沒撕,我沒喝過。”
盛薔說話的時候嗓音輕,但兩人是斜對面的距離,算是挨得近,也能聽得清楚。
語速很慢,但偏偏嗓音糯,有點像冬天綿的雪。
“噗嗤——”
一直在旁邊的肖敘在此刻終于是忍不住了,剛喝進里的水差點沒飛出來。
“唉收下收下。”肖敘來回看著兩人,目先是落在沈言禮上,而后向盛薔,“還別說,這包裝酷啊,妹子我今晚就幫你盯著他,一定讓他喝完這玩意兒!”
肖敘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沈言禮一個眼風掃過來。
“你們吃什麼啊?一起點唄。”
程也剛剛坐下就走了,從盡頭的那家店要了本菜譜回來,轉頭詢問。
“不用不用,我們已經點過了,你們吃自己的吧。”
應桃終于能得進話,連忙擺擺手拒絕。
吃飯的時候,周遭像是擺麻將似的圍了一群大男生,還真是怪稀奇的,特別鬧哄。
應桃一改以往的風格,著頭,連話都沒和盛薔說幾句。
主要是不知道說什麼,還是在這種氛圍下。
拿走了那盒桃,沈言禮才回了肖敘那桌。
程也剛剛不在場,不明所以,著他手里攥著的東西,“你這什麼鬼?”
沈言禮也跟著又看了眼,挑了挑眉,“給人幫忙的回禮。”
目睹全場的肖敘明顯有話要說,一個勁兒地朝著程也使眼。
奈何他今天已經被警告了無數次,只能以無聲的面部表傳達訊息。
程也:“你筋了?”
肖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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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薔那桌先上了菜,吃完以后很快就走了。
夏天熱,兩個生胃口一般,吃得也不多。
方園里面開足了冷氣,外面卻像是隔絕的兩個世界,滯悶的熱意從土壤里散發出來,直直地往小肚里鉆。
出了門以后沒走幾步,到了梧桐大道的樹下,應桃解除封印,當即開始“嗷嗷”。
“真的太酷了吧,我即刻收回之前對于沈言禮的評價!”應桃搖著盛薔的手,“他現在在我這兒就是神!”
這樣的一番話還不能克制住的小激,“我之前完全就是瞎了眼,蒙了心!”
“你就這麼激?”盛薔看上躥下跳像個小兔子,抬手幫拂了拂被晚間清風吹了的碎發。
“當然啊——英雄救!”應桃說到這兒,復又將重點撈回來。
現在提起那個學長,涌上來的都是忿忿和后怕。
“說起來啊,今天那個學長可怕的。你說他怎麼回事兒啊,我覺得有點不太正常,上來就……”應桃說著,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反復叮囑,“反正你以后要更加、更加小心一點。”
“知道啦。”盛薔步伐稍稍邁快了些,復又說起應桃態度的轉變之快,“只不過你之前還和我說,要對沈言禮小心一點。”
“啊!我有這麼說過嗎?”應桃蹦起來,跟上前和并行,“那我現在收回這句話——唉不是,你怎麼走那麼快?”
話音剛落,看見盛薔停在一臺自販賣機屏幕前,在屏幕上點了兩點。
“你要不要來一盒?”
應桃連忙搖搖頭,“雖然我的名字里有桃子,但我可真是特討厭桃子味兒,你這盒我以前喝過,賊甜,不要不要。”
看著盛薔利落地拆開,并吸上一口的滿足勁兒。
不又慨了句,“薔妹你怎麼這麼可?”
之前在方園那邊也是,盛薔在等菜的時候靜靜地放空。
應桃小聲地問在發什麼呆,說自己在背專業課的容。
航大的這一屆新生明明還沒開課呢。
好比現在,盛薔反問回來。
“嗯?”
“哈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桃子賠出去了你就又給自己買了盒,是有多喜歡啊!”
“還好……你沒覺得很清甜嗎?”
“那也甜過頭了,我還以為你口味很清淡,得是每天幾杯茶的那種呢。”
---
沈言禮他們近乎待到方園里的店家都打了烊,這才回了宿舍。
京淮航大的寢室就在學校的對面,單獨隔開了一個街道。
宿舍區橫亙了這邊的兩條街,航天工程學院的宿舍剛好被分在了第一街區,距離教學樓很近。
稍稍高幾層,還可以眺不遠的淮江,視線的斜正方,則是校的籃球場。
回到宿舍的時候,葉京寒還沒睡。
他們四個雖說都是航空工程學院的,但和沈言禮一個專業的,只有程也。
肖敘讀的是遙控制,葉京寒則是力工程。
葉京寒子沉靜,平日里要是不打籃球,多數的時候在圖書館里學習。
今天那場,他就沒去。
“老葉,稀奇了啊,你還沒睡?”
程也憋了一晚上,回來就了球服,嘻嘻哈哈地和肖敘比腹。
“睡不著,現在還不太困。”
他握著鼠標,視線從筆記本里轉過來,目及到沈言禮,“你今晚回來睡?”
“對,這麼晚了懶得回那邊。”沈言禮點點頭,邁過來幾步,坐到自己桌前。
兩條大長隨意地擺著。
還往桌上放了樣花花的玩意兒。
葉京寒見此,理所應當地冒出了之前和程也同樣的疑問。
肖敘本來要進浴室,澡也不洗了,連忙轉而來,“嗬,剛我就想和程也說了,正好你也在,湊齊一桌。”
“今天我們的沈爺,正兒八經地坐實了一次他的緋聞質。”肖敘神神,吊著語調,“英雄救了一回,對象還是我們的校花。”
說著,他指了指沈言禮的桌子。
“這盒什麼玩意,就是見證。”
沈言禮懶得搭理他,他邊掀起擺邊拆了那盒桃子,“皮直說。”
“我皮了,也說完了,怎麼的?”
不過肖敘倒也識趣,說完麻溜地鉆進浴室,一點機會都沒給對方留。
程也和葉京寒疑完了也沒怎麼,繼續去忙自己的事,一個玩手機一個繼續投到筆記本里。
浴室里很快就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里面的人還哼起了歌,歌詞還悠揚,類似于你是我的心火你是我的薔薇之類的。
“……”
沈言禮拿起那盒桃,仰頭喝了一口。
他眉頭緩緩地皺了下。
這也太他媽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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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薔有空的時候,又在鋪子里幫著收拾了幾回。
這幾天航大都沒安排什麼大事,要麼上午來一場專家講座,要麼下午有大四的學姐來給大家做思想,強調要盡早規劃學習和人生。
八月底的時候,夜里落了場驚雷的暴雨,隔日天氣驟然降溫。
這樣稍微涼快點的時候并不多求,盛薔貪涼,移開了紗窗,復又被盛母念叨了回去。
“過幾天還是得熱,反反復復,你可別冒了。”黎藝說著,給了一樣東西,“你哥的教材落了,趕送一下。”
盛薔歪頭看了眼,應了聲。
左右今天也沒什麼事,可以去一趟。
寧遠雪家教的地方離航大不遠,就在大學城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里。
其實這一連片的區域,除了好幾所大學以外,也有配套的小學初中和高中,這個小區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學區房。
寧遠雪教的學生還在上高中,父母特地在這邊租了房,供孩子上學。
盛薔上了大學以來,還是頭一回出學校。天空方才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會兒已經停了,地面稍微有些潤,大部分已然干涸,都是昨天被暴雨沖刷的痕跡。
手機里詢問了的地址,盛薔步行了十幾分鐘,這才見到寧遠雪。
寧遠雪生得十分清雋,勁如寥寥蒼松,看到盛薔以后,拍拍的肩膀,將教材接了過去。
盛薔對小姨沒印象,但也聽說,自己這位表哥的外貌,是隨了他母親。
“你帶雨傘了嗎?”他看了眼小區外的天,烏黑沉沉,有片的云迅即撂過,帶著點微微的勁風。
有點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盛薔聽出了他的意思,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一路過來都是好好的,當即應道,“沒呢,其實不用,外面現在沒有下雨。”
寧遠雪沒再多說什麼,如墨的眼著,“嗯,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哥,那我走了啊。”
盛薔搖搖手,影很快消失在轉角。
回去的路也是照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寧遠雪的那番提醒起了作用,盛薔的鼻尖兒知到了陣陣的意。
點點滴滴的雨無規則地落下,很快,雨勢漸起。
夏天的雨來得又快又急,豆大的水珠打得人生疼,也打得人措手不及。
盛薔沒辦法,幾步折回街道周遭最近的臺階,上方有屋檐,剛好可以用來擋一擋。
還沒等站穩轉,側邊傳來“滴——”的一聲車鳴,急而促。
乍回頭看了眼,是輛黑的越野。
盛薔以為是路過的車輛,剛拿出手機。
那輛車就在這個間隙,復又長鳴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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