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宋夫人喊出那一句,人群立即起來，竊竊私語，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黎枝枝與長公主。

　宋夫人死死揪著黎枝枝的胳膊不肯撒手，哭得肝腸寸斷,令人容,黎枝枝面為難之，聲道：“夫人痛失子,我自是理解,只不過這是人命案子，還是要等府的人來，秉公執法,為夫人作主。”

　聽聞此言,宋夫人又哭嚎起來，仍舊不許蘇府的人離開,揪著江紫萸打罵不休：“都是你這賤人害了我兒,你賠我兒子命來！他有什麼對不起蘇家的？你們蘇家大一級死人，當初退親也就算了，如今還要害他命……”

　蘇棠語的臉變得蒼白，一旁的蘇家大姐姐終是忍無可忍，冷聲罵道：“你這惡婦，真是胡言語！當初退親是他的錯,我們蘇家可沒有半點對不起他的地方,如今他人死了，我雖諒你喪子之痛，可不會由得你在這里顛倒黑白，大放厥詞！”

　宋夫人更激了，指著江紫萸尖聲道：“難道竟不是你們蘇府的人？！”

　蘇家大姐姐也提高了嗓門跟對著吼：“姓江,不姓蘇！要真是殺了你兒子，你就把送，讓知府砍的腦袋！我們蘇家若是有半個不字，我上你們宋府大門口去，給你磕三個響頭！”

　的氣勢十分懾人，就連宋夫人都被震住了。

　空氣一時安靜了片刻，江紫萸害怕得一個勁往蘇家大哥后，哭哭啼啼道：“不是我害的宋哥哥，不是我嗚嗚嗚……”

　說著，忽然看向黎枝枝，涕淚加，著聲音道：“明明宋哥哥當時要約的人是你，我只是路過同他打招呼的，我那麼喜歡他，怎麼會害他呢？”

　霎時間，所有的目再次聚集在了黎枝枝上，長公主皺起柳眉，不悅地看著江紫萸，聲音冷冷地道：“此事與枝枝有何干系？哪怕宋凌云約了又如何？枝枝一直和本宮在一起，未曾赴約，你也洗不了嫌疑，不要在這里胡攀咬。”

　的眼神冷厲無比，江紫萸被嚇了一跳，捂著臉崩潰大哭起來：“我真的沒有！我沒有……他是自己突然吐了……”

　長公主忽然想到了什麼，表一變，黎枝枝卻已進了雅間，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往杯中倒了一些，然后又拔下發間的銀簪去試。

　這一舉引起圍觀眾人的注意，各個著頭去，爭相去看，眼見著那銀簪上逐漸蔓延出黑，有人驚呼道：“酒里有毒！”

　“原來如此。”

　“我就說麼，什麼馬上風？哪有馬上風會吐的？”

　見此狀，江紫萸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哭著解釋道：“酒是原來就有的，跟我沒有關系，我沒有下毒嗚嗚嗚……”

　長公主的臉已經十分難看了，事到如今，如何看不出來？倘若沒有江紫萸，這件事就是沖著黎枝枝來的，有人要害！

　黎枝枝收起銀簪，問宋夫人道：“宋表哥的隨從呢？”

　宋夫人一邊揩淚，雙目通紅，讓人來一個小廝模樣的年，那年神驚恐，看起來十分害怕，黎枝枝放緩了聲音，問道：“我素日與宋表哥的關系平平，你知道他今天為何忽然邀我來喝酒麼？”

　那小廝搖搖頭，張得都發了：“不、不知，小人不知道，公子他、他就是這麼吩咐的……”

　黎枝枝又耐著子問道：“在此之前，他還見過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大概是的態度很溫，小廝稍微安心了些，仔細想了想，道：“公子之前還見過表小姐……就、就是之前黎府的那位。”

　“黎素晚，”說出這個名字時，黎枝枝沒有半點意外，道：“你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嗎？”

　小廝搖搖頭：“他們是在雅間里說話的，沒讓小人聽，不過……”

　他頓了一下，黎枝枝追問道：“不過什麼？”

　小廝猶猶豫豫地道：“不過那個表小姐給了公子一個瓶子，公子還給小人看了，問小人知不知道是什麼。”

　“是什麼？”

　小廝老實答道：“他沒說，只說是好東西。”

　黎枝枝又問：“瓶子呢？”

　“公子自己收起來了。”

　他說到這里，猛地咽了一口唾沫，神變得愈發不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十分張，長公主忽然開了腔，冷聲道：“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小廝登時打了一個哆嗦，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反倒是楊珺大大咧咧地進了雅間，毫不忌諱地在宋凌云的袍里翻找起來，宋夫人見此狀，險些沒氣暈過去，尖聲驚道：“你做什麼？快住手！”

　楊珺笑瞇瞇地道：“夫人別張，我們幫你找真相，給你作主呢。”

　一邊說著，一邊在袍的袖袋里揀出一個小瓶子來，放在手里掂了掂，問那小廝：“是這個？”

　小廝點點頭，正說什麼，這時候外面傳來一個子聲音：“姑姑！”

　這聲音倒是耳得很，黎枝枝和長公主一起轉頭看去，只見蕭嫚分眾而出，走近前來，長公主面上出微訝之：“嫚兒。”

　“姑姑，”蕭嫚的表有些凝重，道：“我方才得知了一件事，要告訴您，還有郡主。”

　說著，看向黎枝枝，兩人的目對視，誰也沒有率先移開，長公主疑道：“什麼事？”

　蕭嫚輕聲答道：“方才有人告訴我，黎素晚勾結別人，意圖下毒謀害郡主。”

　此言一出，人群登時起來，嗡嗡切切，蕭嫚看了宋凌云的尸一眼，道：“想來勾結的就是此人了。”

　宋夫人目瞪口呆，隨即尖聲道：“你不要口噴人！”

　激地要撲過來撓蕭嫚，長公主輕輕抬手，立即有人把攔住了，長公主復又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蕭嫚略微側頭示意，有一名作婢打扮的人上前，低垂著頭，有些張地道：“是奴婢親耳聽到的，姑娘把藥給了這位宋公子，讓他想辦法讓郡主服下，還說……說這藥是可以助興的。”

　蕭嫚補充道：“應該是騙了這位宋公子，這藥并非助興，而是有毒的。”

　說著，又看向宋凌云的小廝，道：“所以你看見宋公子是自己把藥下在了酒水里，對嗎？”

　那小廝咽了咽唾沫，干地道：“是……”

　事已至此，圍觀眾人都覺得真相大白了，原來藥是宋凌云自己下的，難怪這小廝一直吞吞吐吐，不肯直言。

　有人忍不住唾道：“害人不反害己，真是活該啊！”

　“就是！”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宋夫人也沒想到真相竟是這般荒謬，整個人都木了，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長公主的神卻是變得愈發冷肅，沉聲問蕭嫚：“黎素晚人呢？”

　蕭嫚面躊躇，道：“從方才起就不見了，大概是得知宋凌云已死，便立刻逃了。”

　黎枝枝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只是冷淡地看著，蕭嫚似有所覺，抬眼看過來，輕聲慢語道：“好在郡主安然無恙，實在是大幸啊。”

　聞言，黎枝枝微微一笑，道：“承蒙縣主惦念，我好得很。”

　蕭嫚直視：“希郡主的運氣一直這麼好，次次都能化險為夷。”

　黎枝枝邊笑意不散：“那就借縣主吉言了。”

　不遠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鬧劇即將收場的時候，府的衙役們終于姍姍來遲了。

　長公主帶著黎枝枝乘車回公主府，一路上的表都是嚴肅而凝重的，抓著黎枝枝的手不肯放開，道：“我真不敢想，你當時去了會如何……”

　黎枝枝連忙回握住，安道：“沒關系，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您不要太擔心。”

　長公主卻依舊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那黎素晚逃去哪里了，竟懷著這般惡毒心思，不過你放心，我已下令讓人去嚴查了，盡快將抓回來，還有咱們府里，也要讓人再篩查一遍，以防有心懷鬼胎之徒。”

　“我覺得……”

　長公主看向：“怎麼？”

　黎枝枝搖首，道：“我覺得咱們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

　晟王府。

　幾名婢正在廊下輕聲談，但見前方有一行人過來，們立即噤了聲，各個垂手而立，恭敬喚道：“縣主。”

　蕭嫚并不看們，徑自了書房，吩咐道：“把何管事來。”

　不多時，一個著青的管事進來了，拱了拱手：“縣主，您小人？”

　蕭嫚從書案上拿起一本冊子，道：“人呢？”

　管事答道：“已經關起來了，在后園，就是一直鬧著要見您。”

　蕭嫚頭也不抬，淡聲道：“理掉吧。”

　“是。”

　蕭嫚想了想，又有些謹慎地道：“不要在府里，把人帶出去。”

　語氣輕描淡寫，就仿佛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貓兒狗兒似的，縱然是追隨多年的何管事，也覺得心中發寒，愈發恭順，道：“小人明白。”

　他頓了頓，輕聲稟道：“劉伶先生說，畫已作好了，您要看看嗎？”

　“作好了？”蕭嫚眉頭輕挑，將冊子放下了：“帶他過來。”

　下人去了，片刻之后復返，帶著一個中年男人，作文士打扮，懷里抱著一個卷軸，進來就向蕭嫚行禮：“見過縣主。”

　蕭嫚面上有了些笑意，道：“聽說先生的畫已經作好了。”

　“是，您請看，”劉伶連忙上前，把懷中的卷軸放在書案上，緩緩展開，一幅雪景圖出現在幾人面前，他口中解釋道：“我琢磨了數日，遵照縣主的吩咐，這一筆一畫，都是參照著您給的那一幅圖演變而來的。”

　蕭嫚雙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雪景圖，手輕輕過，再三仔細端詳，有些不放心地詢問道：“不會有什麼問題？”

　“絕對不會，”劉伶斬釘截鐵地道：“您仔細看，這些線條，這風格，

　與那幅圖如出一轍，恐怕作畫者本人來，都看不出什麼區別，小人作畫多年，摹過的圖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以假真，從未被識破過。”

　蕭嫚看了半天，沒發現有什麼問題，這才緩緩頷首，笑道：“這段時間辛苦先生了。”

　劉伶在旁邊著手，嘿然一笑：“人之托，忠人之事，縣主您滿意就好。”

　蕭嫚取出一錠黃金來，親自放在他手中，道：“微薄酬勞，不敬意。”

　劉伶喜笑開，接了黃金，高興道：“下次若還有這樣的好差事，縣主盡管吩咐便是。”

　待他一走，何管事看向蕭嫚：“主子，要把他也……”

　“再等等吧，”蕭嫚的目仍舊落在那一幅雪景圖上，雙眼微微發亮：“他若是聽話，就先留著，往后或許還有用，你找人把他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