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瞪大眼睛：“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他也干！”

要知道當年林榮棠的事，實在是太丟人了，天化日下，不知道多人看到了，這件事傳得很廣，別說油坊鄉，甚至隔壁鄉都知道松山村了一樁這事，沒想到林榮棠竟然還能回來，還能傍八十歲老太太！

王書記和陳亞到底年紀大，思想更傳統保守，怎麼都無法接這種事。

冬麥笑嘆：“沈烈親眼所見，據說人馬上就要陪著老太太來咱們陵城收羊絨了，老太太是英國的服裝商。”

王書記和陳亞面面相覷：“他自己不覺得寒磣，那就來唄！”

冬麥和王書記他們聊了一會，走來的時候有些天，陳亞打包了盒餃子，又塞一把傘。

開著車，也不著急走，就在松山村附近轉轉。

十多年了，覺得許多事都忘記了，包括林榮棠，包括王秀，但是現在，林榮棠要回來了，而且為他們生意上的甲，這到底是讓的境發生了一些變化。

忍不住回憶過去，慨人生，也想故地重游。

不過并不敢這麼大張旗鼓地回松山村。

在松山村，和沈烈就是那個傳奇一樣的存在，每次回去，難免都要被圍觀，是以想低調地看看，不引人注意。

開著車在松山村面慢悠悠地轉，這個時候村人應該是收麥過，準備秋耕卻又沒開始，地有零散的幾個孩子在拾麥穗。

冬麥看著那幾個孩子，斜挎著書包，嘰嘰喳喳的，路過一片麥子地，走著走著，就聽一個孩子喊：“哇，這有一棵仙花！”

于是幾個孩子聚攏起來，過去看，小小的仙花，很小的苗。

就有孩子帶頭說：“這仙花太小了，咱們不能掐了它，讓它長，長大了咱們再挪走！”

大都贊同，還取來了樹枝，小仙花圍了一個小欄桿護住它，免得被人不小踩了。

等幾個小孩子散開了，才從車上下來，走過去那片地頭。

這塊地，是曾經林的那塊地，也是當年種下過仙花的那塊地。

嫁林榮棠，一起耕種，種了仙花，地以為可以染紅指甲，結果仙花沒長，就和林榮棠離婚了，林榮棠娶了孫紅霞，嫁了沈烈。

人生就是這麼玄妙，曾經努力過的，未曾得到過的，不經意間，穿越過時空就這麼和你邂逅。

冬麥低頭看了看那小小的仙花，抿一個笑來。

想起自己年輕時候，那個傻傻的自己，會特意挑選桃紅『』的子，會眼地盼著仙花長大。

仙花長大，采集了來，加上明礬放在蒜臼子搗碎泥，碎泥敷在指甲上，外面用青麻桃的葉子包住，再用繩子捆了。

綁完，十手指頭就了綠『』的小鼓包，這麼睡一覺，二天醒來，也許綁的青麻桃葉子已經落了，也許還在，不過開，就看到十手指甲紅艷艷的，是很自然的紅『』，那是屬于昔日鄉村姑娘的，帶著草木的清香。

時流逝，一切都變了，現在的，可以去首都上海的大商場任意挑選最時尚貴的服裝，法國意大利也去過了，至于口紅指甲油那些昂貴的大牌也隨手扔在化妝臺上。

不過偶爾還是會想起小時候用仙花染的指甲。

這麼想著的時候，看到一雙手。

那是一雙白凈纖的手，手上戴了一枚貴的大鉆戒，就那麼輕輕地過仙花。

輕淡的香水味縈繞而來，冬麥微僵。

男人抬起長睫，幽深的眸落在冬麥上，他輕笑：“你還記得你當年種下的仙花嗎？”

冬麥覺得背生寒。

不聲『』地退了一步。

林榮棠：“你不用這麼堤防我，我過來看看，如你過來看看一樣。”

他站起來，著這收割過的茫茫田野，嘆道：“看看我們年輕時候曾經耕耘過的地，看看這個讓我到恥辱和絕的地。”

冬麥沒說話，眼角余掃向一旁，遙遠的田埂，那幾個孩子在打鬧，再遠，還有驢車和挖土的農人，這種況下，林榮棠并不敢怎麼樣。

不過想想，他也犯不著。

如今的他，可不是昔年那個走到絕路的林榮棠，他榮歸故，是英國老太太的幕賓了。

有了份和地位了，就犯不著鋌而走險逞一時氣了。

林榮棠：“冬麥，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容易。”

冬麥沒說話，不過林榮棠也不想聽冬麥回應。

他著遠，喃喃地道：“那一年，我離開松山村，像一喪犬一樣往前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了就撿垃圾桶的剩飯，了就隨便去河取水，有時候一連幾天不吃飯，我也不覺得，當時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來我遇到了一輛運煤車，就翻上去，趴在煤車上，挨凍，被煤車運到了遙遠的地。”

冬麥垂下眼，映眼中的恰是那小小的仙花。

很小的瓣枝葉，被夏末的風吹著，輕輕揮舞。

林榮棠：“我吃了很多苦，□□工，搬磚，撿垃圾，來我遇到了，好來中國拜訪，那天摔倒了，是我救了，讓我和在一起，我拒絕了，打算去南打工，誰知道恰好了車禍，當時我覺得自己天要絕我的路，我回去找，準備離開中國，聽說我愿意，很高興，便把我帶去了英國。”

林榮棠停頓了片刻，繼續道：“結過三次婚，最一任是一位服裝大亨，很有錢，也很喜歡我，我在英國住豪宅開豪車，過得很好。”

林榮棠收回目，看向冬麥：“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可恥，是不是認為我一個男人傍八十歲老太太很不要臉？看不起我？”

冬麥輕笑了下，著林榮棠：“你覺得好，那就好的，其實人活著，又不是為了別人活的，關鍵是自己高興，你說是吧？”

林榮棠點頭，咬牙：“對，我自己高興就行，我福了，這些年，再也沒有人看不起我，大全都恭維我，討好我，而我需要討好史斯太太就行了！我討好了史斯太太，我就擁有了全世界！這次我回來，誰敢說我什麼？誰敢說？！連陵城羊絨局的人都對我很恭敬，一個勁地和我套近乎！”

冬麥：“那不是好的，恭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然而林榮棠聽到冬麥這麼說，幽黑的眸中卻流『』了哀傷，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我這一輩子，走錯了一些路，有時候想起來，我很難，我分明可以選擇另一種人生，如果當年我理得更好，也許我們還在村過著平靜的生活，你說是不是？”

冬麥定定地看著遠.

猜到了，猜到了林榮棠指的是什麼，但是從十二年前，一切就沒有回頭路了.

林榮棠：“想起過去一些事，我疚，我會做夢，夢到你，如果說我這輩子對不起誰，也就是你了。”

冬麥漠然地著遠，這些話，如果十二年前聽到，會，但今天，真得沒什麼覺了。

林榮棠：“但是既然走錯了，我就著頭皮往下走，現在，我著榮華富貴，著別人的恭維，我——”

他咬牙，一字字地道：“不悔。”

冬麥安靜地看著他，此時的，對林榮棠有憐憫。

明白，如果真得不悔，那就不用咬牙切齒地一字字地強調自己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