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誰家的貓丟了?」霍捧著貓在人群中大聲問。
眾人的注意力總算從井窩子和死人上轉移開,紛紛循著聲音看過來,見霍懷裡一隻銀灰虎斑貓,生得倒是漂亮,只是看上去已經半死不活,瞬間失去了興趣。
有些不喜歡的甚至嫌棄地住鼻子避開:「哎呦,霍家閨,你看那貓都要死了,別是生了什麼疫病,快丟了快丟了!」
見無人領貓,霍便抱著貓離開了,找個人的地方又仔細查看。
這貓還著氣呢,那麼多人里偏偏選中,霍自認是和這貓有緣,於是將貓往袖子里一揣,匆匆跑去找附近的醫胡師傅。
胡師傅是五年前從鄉下進城的,原本想做個小買賣,卻沒什麼經商天賦,總是虧本,不過也是無心柳,他對各類牲畜家禽的病癥很是在行,反而了遠近聞名的醫,就在前些日子,有個王府的老福晉養的京快病死了,找到胡師傅,三幅湯藥灌下去,居然就讓那小東西活蹦跳了,為此胡師傅還領了不賞金。
「胡師傅,您看看這貓,還有的救沒得救?」
「哎呦,這不是阿麼?」霍平章為人仗義,一江湖豪氣,以前胡師傅一家落魄時沒幫忙,所以胡師傅一向很喜歡霍。此時見抱著一隻淋淋的貓進來,弄髒了地面,也沒有責難,反而笑呵呵地示意霍將貓放在旁邊木桌上。
霍:「這是我剛剛在井窩子那邊撿到的,好像是被什麼利劃開了肚皮。」
胡師傅輕輕翻了一下貓,看到貓腹部一道半掌長的口子,搖頭道:「不了,這貓活不了,找個地方埋了吧。」
霍無意識地輕兩下貓頭,貓耳朵了,微睜開眼。
有那麼一瞬,霍覺得這貓似乎在和自己對視,不過很快便覺得是自己上輩子七八糟的小說看得太多,腦補過頭。
霍從荷包里翻出幾文錢,央求道:「胡師傅,死貓當活貓醫,您救救它吧,我的零花錢不多,給您買兩袋煙當是孝敬,您別嫌棄。」
胡師傅立刻推辭:「哎這是幹什麼!憑我和你爹的,我還能要你個娃娃的錢?而且一隻貓而已,哪用得著這麼多錢?」
「一碼歸一碼。」霍堅決不肯把錢收回來,又回頭看了眼木桌上的貓,「更何況,命有貴賤輕重。這隻貓傷嚴重,生死在天,我傾我所有給它治病,權當是向天買命。給他的命多添些重量,說不定能助他度過這一劫。」
胡師傅被霍說得一愣一愣的,「你這娃娃,總是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霍推著胡師傅去拿藥箱子,催促道:「哎呀胡師傅,您就別推辭啦!再和我這裡磨蹭一會兒,那貓就直接咽氣了!」
胡師傅這才拿了針線繃帶,開始小心翼翼給貓合肚子上的傷口,一邊一邊嘀咕:「哎,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怎麼弄得,傷口這麼深!」
霍在旁邊看著,冷笑道:「只怕不是它自己弄的吧,看這傷口平整,應該是利劃開的。」
胡師傅愣了愣,嘆口氣不再說話。
這世上的確是有那麼些人,做人不如意,就拿這些不會說話的小東西出氣。
胡師傅理這類外傷很嫻,沒一會兒就完了針,他又給貓上一些細小傷口敷了草藥,然後拿了三顆丸藥給霍,「把這藥丸子小粒餵給它,每四個時辰喂一顆,一定不能耽擱了。若是十二個時辰后貓還沒斷氣,便是有救了。」
霍接過藥丸子,了自己的外褂將貓包起來,急匆匆回家。一進家門,小心翼翼將貓放在床上,洗了手便開始藥丸子。
「阿姐,你回來啦?」春巧這時推門進屋,是霍家唯一的丫鬟,算是半工半學徒,所以平時和霍也都是姐妹相稱。
「春巧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幫我!」
春巧這時才看到貓,不「呀」了一聲,「阿姐,這怎麼有隻貓?」
霍將撿貓的經過和春巧說了,春巧看到貓上結的塊,都快要心疼哭了,忙過來幫著一起藥丸。
「阿姐,可不可以我來喂葯呀?」一顆藥丸很快被兩人二十幾個均勻的小葯粒,春巧滿懷期待地看霍。
霍:「行,小心點別到它肚子上的傷口。」
春巧眼睛水汪汪地著一粒葯,正準備送到貓邊,誰知一雙冷冰冰的豎瞳驀地睜開,嚇得「啊」了一聲。「阿姐!它,它睜眼了!」
霍湊過來,和春巧兩顆腦袋挨在一起盯著貓看,居然發現貓的眼神有那麼點……呃,凌厲?
霍:「快點喂葯呀,還愣著做什麼?」
春巧:「哦!」
春巧著葯粒,卻被貓凌厲的眼神嚇尿,哭道:「阿姐,它的眼神好可怕,我,我不敢喂呀!會不會咬我?」
「哎,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霍親自上陣給貓喂葯,春巧退後,只從肩頭出一顆腦袋看。
霍著一顆葯粒湊到貓邊,貓卻只是冷漠地盯著,一點要張的意思都沒有。
「小咪咪,乖,張吃藥,吃了葯你的傷才能好。」霍用儘可能溫的聲音哄騙,不,是哄勸。
貓卻一點不買賬,眼神愈發有殺氣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想要我來的?」霍嘖了一聲,手就想去掰貓,卻被貓狠狠咬了一口。
春巧驚,看到霍那削蔥一樣的纖纖指尖被咬出了。
霍急忙捂住春巧的:「噓!你想把我娘他們喊來?」
春巧擔憂:「可是阿姐,你的手見了啊……」
霍特鎮定:「不打,你去把我爹那瓶燒刀子拿來,再弄點糖,快去。」
春巧一步三回頭地跑了,霍卻遠沒有外表看著那麼鎮定,看了眼手指上留下的貓牙印,輕貓頭,「你這不識好歹的!我是為了救你,你居然敢咬我?這裡又沒有疫苗,要是被你傳染上狂犬病,我冤不冤!」
但那灰虎斑貓卻毫沒有愧疚,徑自閉眼養神,本不搭理霍。
春巧很快將燒刀子和糖塊拿來,霍用手帕沾了酒給手指的傷口消毒,然後讓春巧將糖塊搗碎了,和小葯粒混在一起。
「這回給你吃糖總行了吧?來,你舌頭嘗一嘗,特甜!」霍手心裡放著碎糖和葯粒,循循善,「你看看我……」
為了向貓證明這糖有多好吃,霍還抓了點糖碎屑放進裡,做出陶醉的表。
霍:「嗯!太好吃了!」
霍覺得自己這一波作真的很敬業了,放在上輩子,對寵之用心程度,絕對不輸於那些鏟屎網紅播主。
然而虎斑貓只是冷冷地瞥了霍一眼,好像在看弱智。
春巧急了:「霍姐,它就是不吃,可怎麼辦呀!胡師傅不是說這葯必須儘早吃,不能耽擱了?它不知道我們是要救它,再這樣耽擱下去它就沒命了呀!」
霍也怒了,微微瞇起眼。
敢這還是一隻油鹽不進的貓!
霍冷冷地看貓:「說,這葯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貓冷冷地看霍,卻連一聲「喵」都懶得恩賜。
霍呵呵了,吩咐春巧:「去廚房,給我拿一罐辣椒醬來。」
春巧茫然,「啊?阿姐你要辣椒醬幹什麼?」
霍笑意盈盈看了春巧一眼:「你去就是了。」
春巧被霍看得汗都豎起來了,立刻跑去廚房拿霍夫人自製的辣椒醬。
霍瞅了瞅手心裡的糖碎和小葯粒,也懶得將它們分揀開,直接找了個瓷碗全丟進去,兌了熱水開始攪拌。等春巧拿了辣椒醬罐子來,已經將碗里的東西搗糊。
「來,給我往這裡放兩勺辣椒醬。」霍示意春巧。
春巧心中疑:「阿姐,你放糖貓都不吃,放辣椒醬它不是更不吃了?」
霍笑得愈發眉目舒展,「巧兒乖,你放就是了。」
春巧一向對霍唯命是從,縱然不明所以,還是依言照辦,舀了兩勺辣椒醬放到碗里。
霍將碗里的東西攪拌均勻,然後端著碗獰笑著走向趴在床上的貓。
貓有所警覺,頭微微抬起。
「小貓咪,這可是我娘親手做的,裡面放了牛花生,你聞聞看,香不香?」
又是一樣的套路,貓有點煩了。
結果就在貓和春巧都以為霍要故伎重演,妄圖引貓對碗里的食興趣時,說時遲那時快,霍飛快地掀起貓尾,將碗里的東西盡數抹到了貓屁上。
貓:「……」
辣椒醬塗在難以言說的部位,滋味可想而知,貓幾乎是立刻扭轉過,去舐屁上的辣椒醬。
霍揚眉吐氣將瓷碗放下,對春巧道:「看,這不就把葯吃了?」
春巧:「……」
眼看著前一刻還寧死不屈的貓將屁屁上的辣椒醬得乾乾淨淨,春巧都覺得下某個地方辣的,小聲道:「阿姐,它肯定不好吧?這,這得是什麼滋味啊?」
霍歪頭看春巧:「嗯?想知道?」
春巧頓時心生不祥的預。總覺得吧,家小姐邪的很。
霍出胳膊攬住春巧的脖子,在耳畔吹口仙氣,「這樣,你去藥鋪買一盒萬金油,自己往下面抹一下試試?」
春巧一開始還沒聽明白,等反應過來,臉瞬間紅了,跺跺腳捂臉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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