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國慶的四九城，白天氣溫依舊還有些炎熱，驕似火，蟬鳴依舊。

姚衛民來到合作總社，在辦公室見到了理案頭工作的馬文勇，兩人就城鄉的衛生所建造進度以及驗收況做了詳細的通。

“衛民，這次咱們把工程包給建筑隊去施工，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還是很有優勢的，比起到每個村現找人施工，效率高多了嘛，哈哈……”

馬文勇毫不掩飾對姚衛民工作上的肯定，在聽完工程進度匯報后，臉上出欣笑意。

“按照你提供的工程進度，目前已經有一部分村里的衛生所陸續建造完了，接下來你的工作可能要辛苦點兒。”

馬文勇收斂笑意，認真囑咐道：

“你需要多去督促下衛生部門負責驗收的錢松同志，讓他出時間，可以帶著人去對房屋進行正式驗收了。

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當場就可以提出來，一旦確認無誤，請他們在工程單上簽字，這樣一來，施工進度就又能提高不效率嘛，哈哈……衛民你覺得呢？”

姚衛民點頭，同樣認真說道：

“領導說的我很認同，其實我已經找過負責驗收的錢松同志和吳思群同志了，但他們平時還有別的工作要忙，所以最快也要到國慶節才能安排驗收事宜，嗯……不過我計算過整進程，十月份開始驗收，時間方面對咱們的施工進度影響倒也不是很大。”

“好！這件事全權付給你負責我很放心，如果有需要我來配合的，隨時來辦公室找我！”

馬文勇滿意的點點頭，笑的看著姚衛民繼續道：“衛民啊，對你的工作表現綜合看下來，我很滿意，也計劃著想等你這次手上工作圓滿完后，把你正式調來總社上班。

在采購站上班，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現在來到我立的專門小組，做的也很出，再讓你回采購站，我總覺得有點兒大材小用了嘛。”

他說完后用鼓勵眼神看著姚衛民，等待回應。

“首先謝領導對我工作上的肯定，這會讓我更加充滿干勁兒，但有關工作調的事，其實呢，我還是有點兒不同意見的。”

姚衛民平靜說道。

對于馬文勇的好意，他的確很激，但卻也真心不想來總社上班。

在這里天天坐辦公室看上去是不錯，可一點兒都不自由，再也不能像在采購站似的隨時去往全國各地出差，會嚴重影響他私下里的計劃安排。

尤其距離春節也就三個多月的時間，明年很快就會刮起大風，到時候在總社坐辦公室的這些人，反而沒有車間工人過的舒坦。

姚衛民表面上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工人，輕松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否則當初肖紅英要提拔他當干事的時候，也就不會變著法兒的拒絕。

眼下況也一樣，對于馬文勇的好意，心領，卻不想接。

“哦？說說看，你怎麼想的？”馬文勇神一怔，好奇問道。

他遞給姚衛民一煙卷兒，自己也點著一，仰靠在椅子上看了過來。

“是這樣的，首先我當初在部隊上的時候就是野外兵，干的是偵查的活兒，要是讓我坐在辦公室搞案頭工作，屬實是有點兒不太習慣。”

姚衛民把煙卷兒放在桌前沒有點著，此刻浮現出一抹滿足神繼續說道：

“另外不瞞領導您說，我是真心喜歡采購員這個工作，經常全國到出差，在別人看來是背井離鄉，可對我來說，卻覺得特別有就。

還能領略各地的風俗人，見識國家如火如荼的建設步伐，心里別提多自豪了。

所以我覺得吧，我還是更適合以后在采購站上班，那樣也能完全的發揮我的優勢，還請領導能全我的一點小小愿。”

他說完后，滿臉希冀的看向馬文勇，語氣真摯。

馬文勇沉了片刻，忍不住無奈笑了笑，“衛民你可真是讓我意外啊，多人都想著來咱們總社上班，可你倒好，機會給你了，卻還要推辭，我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不過你這番話也讓我很，能有這樣的覺悟連我都自嘆不如啊，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等工程上的事兒忙完了，就先回采購站干著，什麼時候等你想明白了，可以隨時來找我，到時候我再幫你安排。”

“多謝領導諒，那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去忙了，今兒個還打算再去一趟工地，早去早回嘛，嘿嘿……”

姚衛民聞言認真謝，同時站起示意道。

“，那你去吧，嗐，現在的年輕同志，要是都有你這樣的覺悟，那就好嘍！”

馬文勇笑著揮揮手，忍不住嘆著說道，而姚衛民也就此離開了辦公室。

他走出合作總社后，并沒有直接出城，而是趕去了第二棉紡廠。

棉紡廠的產量提不上去，延誤了他制定的貨期，據于莉的描述，基本可以斷定是廠糾察隊的魏大壯聯合生產線上的組長暗中搞鬼，于公于私，他都要去理下這件事兒。

約麼二十多分鐘后，姚衛民趕到了第二棉紡廠。

他快步進廠區，徑直來到了銷售科王科長的辦公室。

“姚同志，快請坐！”王科長見他到來，連忙從辦公桌后面起，客氣讓座。

沏上茶之后，又遞來了煙卷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道：

“姚同志我知道您是為什麼來的，可我也沒辦法啊，目前廠里的產量稍微出了點兒問題，答應您的貨期，怕是要稍微延后個幾天了，實在抱歉！”

“之前幾批貨不都準時的嘛，這都到最后關頭了，怎麼還出問題了呢，查過是什麼原因麼？”

姚衛民擺擺手沒有接煙卷兒，而是拿起茶杯，吹著上面的熱氣，好奇問道。

“原因自然是查過的，聽管生產的施廠長說，有兩條生產線上的次品多了些，目前正在調整，估計很快就能恢復了，我保證咱們單據上的貨量，最多延遲個幾天，就能徹底完生產任務了，嘿嘿……”

王科長滿臉認真之，篤定說道。

“王科長有所不知，今兒個我來呢，可不全是為了貨期延誤這一回事兒，如果你們廠真的因為生產上出現問題，導致晚個幾天貨，倒也沒太大的影響，但若是因為其他的個人原因導致的問題，那質可就不一樣了。”

姚衛民淡淡說道，語氣帶著抹凝重意味。

作為采購站負責這批貨調度的專員，他有權在工廠無法按時貨的況下，調查廠里生產進度延誤的原因。

“姚同志您放心，真的是生產線上出了點兒小問題，我們廠從各級領導一直到車間的工人，都對咱們的站里下達的貨任務無比重視，沒人會在這個節骨眼兒掉鏈子的，請務必相信我！”

王科長并不了解生產上的事兒，但對于姚衛民的話卻給予了肯定答復，認定沒有人敢來。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干脆這樣好了，你跟我一起到負責生產的施廠長那兒坐坐，順便把那兩條生產線上的組長也上，我了解些況。”

姚衛民沒有過多爭辯什麼，沉后淡淡要求道。

“啊，這沒問題，走吧姚同志，咱現在就去施廠長辦公室，他這會兒應該是在的。”

王科長聞言欣然同意，笑著站起了。

姚衛民微微點頭，跟著王科長出門穿過走廊敲開了施廠長的辦公室。

“老王，找我什麼事兒？”

正在辦公桌前整理生產單據的施廠長頭也不抬的簡短問道。

“施廠長，采購站的姚同志找你有點兒事，可能需要麻煩您配合下。”

王科長笑著解釋道。

“姚同志？不知道需要我配合哪方面呢？”施廠長抬頭看到了姚衛民，一時有訝然。

“是這樣的施廠長，聽說你們車間有兩條生產線最近產出的次品比較多，為了確保貨期，我想來了解下況。”

姚衛民一本正經的淡淡解釋道：“你現在不忙的話，把那兩條線上的組長來吧，我想跟他們聊聊。”

“哦，這樣啊，那……吧，您稍等，我馬上安排。”施廠長微微沉，倒也沒有表示反對，鑒于上次姚衛民幫他找到了一批紗線，因此態度還算配合。

很快，辦公室外響起了敲門聲，兩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一個高馬大，另一個則有些胖矮小，兩人進來后，注意到辦公室里除了施廠長之外，還有銷售科的王科長以及一個陌生男子，不由得眼神微微有些躲閃，低著頭走到辦公桌前，一言不發。

“姚同志，這就是那兩條生產線上的組長，高個兒的姓趙，另一個姓孫，你有什麼想要了解的，就問吧。”

施廠長指著兩人簡單給姚衛民介紹了下，神自然的擺擺手示意道。

坐在沙發上的姚衛民早就準確捕捉到了那兩人心虛的神，此時清了清嚨，沉聲說道：

“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今兒個我是代表有關部門過來做調查，如果故意瞞的話，那麼下次就不是在這里跟你們談話了，聽清楚沒有？”

他神嚴厲，語氣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嚴肅盯著那兩人的眼睛，當看到后者點頭，但眼神卻下意識再次躲閃的時候，基本心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說說吧，那些被當次品的紗線都怎麼理的？”

姚衛民繼續問道。

“還能怎麼理，按照車間的生產制度，判定為次品后，只能拆掉里面的紗錠，重新固定回機上掛漿收卷兒唄。”

姓孫的組長低聲解釋道。

“對，我們都是按照廠里的標準工序作業，沒有任何違反規定的地方。”

另一個姓趙的組長見狀也連忙點頭道。

“那回收的次品紗線有沒有記錄數量？重新掛漿收卷兒生產出來的品單獨存放了麼？”

姚衛民一只手輕輕把玩著茶杯蓋子，淡淡問道。

“最近廠里正在趕貨，這方面還真沒有多余人手去記錄，再說以前廠里也沒這規定呀，我總不能在線兒上這麼忙的況下，還多添加道手續吧？那樣做的話施廠長肯定要訓我的！”

孫組長看上去漸漸鎮定了些，攤開手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說道。

“咳，姚同志，這個還真不能怪他們，最近廠里趕您調控的那批貨，時間任務重，我們的心思都在貨期上呢。

還請姚同志回到采購站了，幫我們跟客戶那邊通下，放心吧，我們整車間保證不會拖太長時間！”

施廠長這時候了一句，頓時讓那兩個組長更加坦然了，晦對視后，眼底深都出了一抹慶幸。

“原來是采購員啊，嗐，您來我們廠催問發貨的事兒這很正常，但車間里怎麼作，您還真沒必要過多了解，到時候我們把貨湊齊發出去不就得了嘛！”

趙組長著手上的油漬，不咸不淡的兌道。

這些人都是正式工，只要不犯原則錯誤，本不擔心廠里敢拿他們怎麼樣，尤其姚衛民又不是廠里的領導，因此在得知姚衛民份后，心態立刻發生了變化，原本的擔憂頃刻間然無存。

“施廠長，咱倆就別言了，讓姚同志自個兒問嘛！”

王科長畢竟是跑業務的，察言觀的能力不知道比施廠長強上多，他已經約發現了這兩個組長神上的前后變化，不由得朝施廠長皺眉提醒道。

“哎吆，是我多了，不好意思哈姚同志，您問吧，我不搭話了，咳，咳……”施廠長也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有點兒多，連忙朝姚衛民致歉。

姚衛民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而是轉頭繼續朝那兩個組長冷冷說道：

“不打算說實話是吧？行，那我也甭費這個勁了，干脆直接打電話讓派出所的人來調查好了！

其實關于你們私自存放紗線的事兒我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只是以前聽施廠長說起，你倆平時表現還算不錯，這才想多給你們個機會，既然自己不知道珍惜，這可就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