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得陛下駕回殿後，李靜涵顯得迫不及待，急急往前走了兩步。

而穆染則指尖微，步子往後退了退。

因著兩人方位問題，故而著袞冕走上來的禎明帝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衫單薄，姿曼妙的李靜涵。

“妾見過陛下，陛下大安。”

眼見陛下到來，李靜涵早早便將手中食盒放在腳邊，接著福見禮。

腰肢，聲音，一句話說完，人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那繾綣的尾音。

比起，穆染則安靜得多。

並未開口，隻是在看見禎明帝來後微微低頭屈膝見禮。

禎明帝看了二人一眼，接著視線落在前方的李靜涵上。

“天這樣冷，怎的穿得如此單薄，太妃知道該心疼了。”

聽得陛下關心自己，李靜涵雙頰微微泛紅，正要開口時，對方卻又道：“這食盒是給朕的？”

原來剛才這麽一會兒，禎明帝已經注意到了腳邊的食盒，故而一問。

“回陛下，這裏麵是妾熬製的醒酒湯，味道不甚好，還請陛下莫要嫌棄。”

“你親手熬製，朕又怎會嫌棄？”禎明帝說著，微微側頭，後跟著的侍便忙上前將這食盒提起，他這才繼續道，“眼下隆冬時節，你在外待久對子不好，不若早些回慈安殿，免得凍壞了。”

“陛下，妾並不……”

“來人，送李家人子回慈安殿。”

李靜涵原想說自己並不冷，可剛一開口，陛下便已經人送回去，不好再說其他，隻得低聲應諾。

“妾告退。”

在臨下臺磯前，不由地回頭瞧了一眼。

隻見陛下走到原本站在後的瓊英公主邊，微微低頭，似乎在說什麽，可離得遠了，什麽也聽不見，隻能帶著不甘離開這裏。

後，禎明帝微微彎腰，手將福的穆染親自扶起。

“皇姐要來怎的不早人告知朕？若不然，朕也不必回來得如此匆忙，皇姐好等。”

比起方才對李靜涵流於表麵的口頭關懷，禎明帝在同穆染說話時，完全是另一種語氣。

旁人或許分辨不出，可跟在他邊多年的這些人卻心知肚明，但誰也沒覺得驚訝。

隻因這麽些年來，陛下待自己這個皇姐素來親厚，是旁人比不得的。

今上仁厚，寬於待下，甚苛責邊宮人，是極好的子。

待人更是一視同仁，並沒有明顯的喜惡。

隻除了對瓊英公主。

自十年前尚是儲君的陛下遇見公主至今，每每見著對方，陛下都明白地展現了自己對這個皇姐的重。

隻可惜瓊英公主生冷淡，接人待皆是一副冰冷至極的模樣，無論陛下如何費盡心思，始終不為所。

就如同眼下，陛下親自手想要將公主扶起，可對方偏生往旁邊一退，躲過了陛下的手。

禎明帝見狀也不惱，神如常地收回手。

“皇姐有事求見朕？”

“是。”穆染的聲音清清冷冷，不帶任何緒，如同這冬日的朔風，夾雜著點點寒意。

“既如此，皇姐同朕進殿。”禎明帝說著便往殿走去，末了還囑咐一句，“旁人都退下，無詔不得靠近殿門。”

前諸人聞言盡皆退下，在外麵候著，而跟著穆染一道來的千月也知機地說了句“奴婢在這兒等著殿下”，便也退了開來。

唯獨穆染站在原，看著禎明帝頎長的影了紫宸殿後好半天，方舉步跟了上去。

待兩人都進去後，紫宸殿厚重的殿門被侍關上，將外隔絕開來。

殿外，方才那從李靜涵邊將食盒提走的侍看著手中的東西，上前幾步行至殿中監陸斌跟前。

“大人，這回還是照原樣？”

陸斌聞言掃了眼巧的食盒，嗯了一聲。

“日後再有這樣的，你們自己決定便是，問多了仔細自己的皮。”

那侍便忙應了聲，接著提著那食盒匆匆離去，完全沒有過會兒呈給陛下用的打算。

一旁的千月見狀不解，可又不便開口問，便隻能將此事在心中。

而與此一門相隔的殿。

穆染被在高大厚重的殿門上，腰間被帶著灼熱溫度的手環住，背後是冰冷堅的殿門，前卻是禎明帝強勁有力的膛。對方的小臂將整個人都錮在自己懷中，兩人相互著，沒有毫隙。

“皇姐……”穆宴將自己的下顎靠在對方肩胛骨，微微沙啞的聲音在對方耳邊輕念著，“你上好香。”

他的聲音聽上去和在殿外時完全不同。

低沉沙啞，帶著幾分迷醉。

說話間，他閉著眼在穆染鎖骨深深一嗅，對方特有的清寒氣息由鼻尖逐漸蔓延開來，及至整個四肢百骸，讓穆宴更為沉迷，環著對方的手也愈發用勁。

“皇姐……”他的聲音繾綣低沉，呼吸之間約變得沉重起來。

對方小臂滾燙的溫度由腰間傳來，被整個在殿門上的穆染微微垂眸。

試著了子，結果被對方錮得更，沒有毫掙的空間。

想到方才穆宴在殿外時的模樣，穆染眼底深點點嘲意現出。

世人皆道陛下仁厚溫潤，可誰又見過他真正的樣子？

癲狂病態，雙目猩紅。

他麵上越是沉穩，心中就越是暴。

時至今日，穆染還能清楚地記起，當初穆宴是怎樣一麵笑著，一麵擰斷養了幾個月的銀長尾雀的脖子。

那是穆宴親手送的，說怕一人孤單。

可最後也是被穆宴親手殺。

“皇姐的眼中隻有它沒有孤，那這鳥也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那時的穆宴，腳邊是模糊銀長尾雀的，修長的指尖上鮮紅的一點點滴落在地，清峻溫潤的麵容上帶著一抹笑，雙目幽暗，神詭異且病態。

也是從那時，穆染第一次知道，旁人口中仁慈寬厚的太子真正的樣子。

“皇姐，你在想什麽？”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穆染覺到對方語氣中的危險之意，“這樣神？”

“在想你。”穆染的聲音淡淡，不帶什麽緒。

環著腰間的手一頓，穆宴的頭稍稍抬起，看著對方低斂的眉眼。

“真的？”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輕快起來，眼底的墨也開始逐漸散去。

穆染沒再作聲。

“皇姐又騙朕。”他道，“不過沒關係。”

收自己的手臂，穆宴輕歎一聲。

“登基半年來，這是皇姐第一回來紫宸殿找朕。”他說話時，下顎在對方鎖骨輕蹭著，帶著眷，“朕很開心。”

他沒問穆染為什麽來找他，原因對他來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穆染主來找他。

“皇姐，皇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暗啞中抑著晦難辨的緒，如同細細的蛛網，一點點將懷裏的人網住，不留一點退路。

他這副模樣，仿佛回到半年前的那個深夜。

那時的穆宴如同眼下這般，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纖細的指尖，十指握狠狠攥住，一點點吻去額間沁出的細汗珠，然後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啞偏執的聲音喚著。

那一聲聲“皇姐”，就像是烙印，句句刻在穆染心中，了日夜難眠的夢魘。

如今夢魘重現，那夜所有的一切都被喚醒，穆染本能地生出抗拒。

才想起自己為何來紫宸殿。

原本安靜任由對方抱著的猛地抬手，將已經逐漸放鬆下來的對方狠狠推開。

許是因著沒防備，故而被推開後，穆宴整個子搖晃幾下後才穩了下來。

懷中的溫消失，穆宴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你推開朕……”他忽地笑了聲，抑而不帶緒，“你總是這樣，一次次推開朕。”

原本濃黑散去的雙目中墨再次聚集起來，眼底深有閃現，他周的氣息逐漸變得凝滯而危險。

他應該是盛怒的。

穆染看得出來。

當初得知先帝替賜婚時，穆宴在跟前就是這樣，明明邊帶著笑，可眼底卻被浸染，素來溫潤的麵容上沒有一神，整個下顎繃一條直線，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猛，隨時會撲上來咬斷你的嚨。

那時的穆宴站在麵前，語氣森森。

“孤替皇姐瞧過了，那個男人配不上皇姐，皇姐還是不要嫁了。”

然後穆染的婚事就黃了。

先帝再沒提起賜婚一事。

如今的穆宴一樣站在麵前，用同樣的聲音跟說著。

“朕知道皇姐今天為什麽來紫宸殿。”

他的目鎖在對方清冷的麵容上。

“明安殿是朕特意選了送給皇姐的，裏一應陳設布置，都是朕親自挑的，皇姐一定會喜歡。”

穆染沒說話。

事實上從剛才把對方推開後，就又沉靜了下來，仿佛那瞬間的激隻是錯覺。

“皇姐一定是在想，朕為何不遵守諾言，出爾反爾。”

穆染的眼中顯出一嘲諷。

原來他也知道，這是出爾反爾。

“不要這樣看朕。”穆宴抬手，輕輕遮住對方的雙眸，“朕原是打算信守諾言的，可皇姐方才推開了朕，所以朕改主意了。”

穆染聞言往後退了一步，猛地看向他。

“這便是天子的一言九鼎？”

未料到，為帝王的對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分明言而無信的是他，如今不過一句話，便將所有罪責推至上。

想到半年前那夜，穆宴是如何信誓旦旦同保證的。

再看看眼下對方的模樣，穆染覺得當初的自己是何等天真。

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什麽樣的，可還愚蠢地跳對方的謊言中，任由對方戲耍。

甚至在接到加封敕旨時，第一反應都是來找對方問清楚。

可眼下才知道，問不問都不重要。

因為從一開始，穆宴就沒打算放走。

是天真，信了對方的話，把自己送了出去，卻落得這個下場。

穆染覺得自己應該是憤怒的，至也應該高聲質問，可看著對方幽暗的雙目，指尖在寬袖中攥鬆開幾次，最終也隻開口說了句：“陛下好算計。”

“皇姐要走？”沉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殿響起，一語雙關。

穆染原本準備轉離去的步子頓了頓，還未開口，便覺對方灼熱的手臂從背後穿.進來，再次環住纖細的腰肢。

“皇姐不要急著走，朕這兒有樣東西，想讓皇姐瞧瞧。”

他說話時，整個人都靠在穆染纖瘦的背上，下顎抵在對方肩胛，幾乎是咬著對方的耳尖說出來的。

溫熱的氣息噴灑開來，穆染覺自己全都繃起來，想如同先前那樣推開對方，可還沒來得及作，一張帛書就在麵前展開。

那是穆宴拿出來的，專程在跟前打開的。

穆染下意識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怔住。

看著上麵一行行的小字，子開始不控製地輕。

“不……不可能……”

想要拿走那帛書，可抖的指尖完全不控製，最終，是穆宴將那帛書放了掌心之中。

“明安殿早已收拾好了，皇姐不若過會兒便遷宮，朕今夜去皇姐寢殿同你細說這帛書上的容，如何？”

話音落下後，意料之中的沒得到回應，穆宴卻並不覺得生氣。

相反，他微微側頭，在對方瑩白細膩的脖頸落下一記輕吻，眼中帶著滿足，和勢在必得。

因為他知道，穆染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