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仔細回想一下:“而不膩?東坡啊。你比你兒子會挑食。”
“不會做了吧。”鐘建國看好戲道,“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會呢。”
宋招娣倍好笑:“看我吃癟就這麼高興?不過,你這次又得失了。”
“你會?!”鐘建國瞪眼道。
宋招娣點了點頭:“讓我好奇的是,你以前飯都吃不飽,上大學的時候學校食堂不可能有東坡,你們部隊更不可能給你們做東坡,你在哪兒吃過的。”
“兩年前我們團把老蔣的部隊打敗,部隊為了表彰我們,炊事班給我們做過一頓。”鐘建國道,“這里沒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話,我這輩子就吃過一次。”
宋招娣:“我在書上看到過。”其實是食節目,“東坡做起來不麻煩,但有兩種調料咱們家沒有,白糖和黃酒。”
“需要多白糖?”鐘建國問。
宋招娣:“兩斤一兩白糖。”
“一兩白糖?”鐘建國噎了一下,“我還以為多呢。你上沒錢了?”
宋招娣:“當時給我的那些錢我沒敢用,現在還有一百七。七十是咱們的生活費,剩下的那一百塊錢不能。”
鐘建國眼皮猛一跳,居然有一百七,他以為頂多還有十七:“等我一下。”洗洗手上的泡沫,啪嗒啪嗒跑到樓上,拿著一個信封遞給宋招娣,“我昨兒發工資了,算上昨兒的工資有一千五。”
宋招娣的手抖了一下:“一,一千五?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足夠在故宮旁邊買一四合院了。
“這些年存的。”鐘建國道,“剛伍那幾年沒剩下什麼錢,主要是這幾年存的。”
宋招娣接過來,厚度,很是納悶:“你有這麼多錢,都不舍得給大娃和二娃買點?”
“我沒喝過。”鐘建國實話實說,“以前聽別人說起過幾次,但大娃的媽足,我就沒想過給他們買。大白兔糖,我也以為是糖。要不是你說那種糖是煉,我也不知道。”
宋招娣哼哼道:“咱倆認識快一個月了,你現在才說,真能忍啊。”
“大娃的媽耳子,我怕你跟一樣。”鐘建國道,“再說了,你經常語出驚人,我還怕你卷著錢跑了呢。”
宋招娣倒出來看看,見全是十元大鈔:“你是軍人,我是軍屬,我能跑到哪兒去?就算想跑去資本主義國家,人家也不給我辦/證。別整天給自己找理由,說得好像全是我的錯一樣。”
鐘建國道:“真要算起來,確實是你自找的。”
“這一頁翻篇。你們部隊什麼時候出去買東西,給我買十袋。”宋招娣有了錢,財大氣,“再買兩斤大白兔。”
鐘建國手把錢奪回來:“沒錢了找我要,這些我先收著。”
“鐘建國!”宋招娣陡然拔高聲音,發現三娃抖了一下,連忙降低音量,“你答應過我,錢由我管著。”
鐘建國:“你太會花錢。”頓了頓,“咱家有多票?”
“算上上個月的,十斤豬票。”宋招娣眼珠一轉,“不如——”
鐘建國連忙打斷:“想都別想,買四斤。這個月才過兩天,我不想接下來的二十八天,天天吃青菜燉豆腐。”
“聽你的。”鐘建國洗被單的時候把手表放在地上,宋招娣勾頭看一眼,“九點了,趕洗,咱們去買菜。”
十點左右,宋招娣背著竹編的背簍,鐘建國抱著三娃,兩夫妻直奔副食廠。
翁洲島上原本只有供銷社,東海艦隊主力移過來,軍人家屬隨軍,柴米油鹽都要買,部隊就和當地政府商量一下立個副食廠。
百姓養的鴨,刨去上給生產隊的,全都可以賣給副食廠。多了一份收益,島上的漁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副食廠就辦起來了。
鐘建國一邊跟宋招娣介紹周圍的鄰居,一邊說:“我建議你盡快去學校報道。張政委說,歷年過后,副食本,軍隊里的補都會調整。
“老師的待遇估計也會跟著調整,你提前過去,別人有的你也有。過年的時候,學校會給老師一袋米,幾斤油,你如果年后再去,就什麼都沒了。”
“我還以為你是偉正呢。”宋招娣很是意外。
鐘建國轉向:“偉正?”
“偉大、明和正直。”宋招娣道。
鐘建國搖頭失笑:“有米有油好過年,我是為了你們能天天吃的滿流油。”
“小宋,小鐘,你們干什麼去?”段大嫂迎面走來,發現宋招娣背后的背簍,“去買菜?別去了,我都買好了。”
鐘建國:“你買的留著明天吃,我們買晚上吃的。”
“我買的都是些魚和,不能過夜。”段大嫂道,“回去吧。院子里有青菜,不用再買了。”
宋招娣:“那也得買點,也順便看看副食廠在哪兒。來到島上二十來天了,我還不知道供銷社門朝哪兒呢。”頓了頓,“嫂子,晚上都去我家吃啊。”
段大嫂見勸不住:“那你買點,我已經買兩斤豬了。”
“知道。”宋招娣并沒有因為段大嫂買菜而買。買兩條鱸魚,一個鴨子,和四斤豬,隨后又買些時苓蔬菜。
回到家已差不多十一點半,大娃和二娃坐在門口,看起來很是可憐。宋招娣莫名想笑:“你倆怎麼不進去,門又沒鎖。”
鐘大娃猛地爬起來,一看真沒鎖門,只是從里面閂上,手輕輕一撥就能推開:“你出去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找到你們。”宋招娣知道他和二娃跑去玩了,本就沒想找過他們。
鐘大娃年齡小,宋招娣說的一本正經,小孩信以為真,抿抿:“下次告訴你。”
“那我下次出去也告訴你。”宋招娣道,“晌午給你們炒吃。”
二娃咧樂了,有些郁悶的心瞬間轉晴,著宋招娣的胳膊,指著背簍:“給我看看。”
“進屋再看。”鐘建國朝他后腦勺拍拍,“是先蒸饅頭還是先收拾魚和鴨子?”
宋招娣:“蒸饅頭。我下午沒什麼事,魚和鴨子給我。”
“跟過年似的。”鐘大娃冷不丁開口。
宋招娣一時沒反應過來,意識到他說什麼,撲哧笑了:“你家以前過年吃這麼盛?”
“好像沒有。”鐘大娃仔細想了又想,“只有大。后媽,我喜歡吃大。”
二娃恐怕宋招娣看不見,舉起小手:“我也喜歡大。”
“我待會兒就做。”宋招娣買的是比瘦稍稍貴一點的五花,鐘建國燒火蒸饅頭的時候,宋招娣切約莫一斤,把切薄片,用從劉家菜園子里摘的蒜苗、不辣的青椒擱一塊炒個回鍋。
鐘建國聞到香味,咽了口口水,看著宋招娣把亮的片盛出來,忍不住問:“你真會做東坡啊?”
“后悔了?”宋招娣居高臨下看著他,“鐘團長,你是男人!”
鐘建國扭頭看著噼里啪啦冒著火星的木柴,就是不看宋招娣。
雖說鐘建國手下有兩千多號人,是個大團長,可他今年也就三十歲,在宋招娣眼里就是正青春的大小伙子。鐘建國不故意氣宋招娣的時候,宋招娣也懶得跟他計較。
吃過晌午飯,宋招娣收拾已經變涼的饅頭的時候,看到案板上放著一小碗鴨,不由自主想到,上次殺鴨子,鴨全流在地上,鐘建國說是敗家老娘們。還是沒忍住擱心里罵鐘建國一句。
鐘建國莫名變紅的耳朵,覺有人在背后說他,低聲說一句,小心眼的人,就吩咐小李去碼頭。
宋招娣的爹娘、大姐、大姐夫,再加上兩個孩子,四大兩小一輛吉普車坐不下,劉師長便讓他的司機跟小李一起去。
劉師長的車,大小軍都認識,跟著鐘團長的車走了?這個路數大家看不懂了。訓練區的連長、排長不好去問,劉師長的老搭檔,魯政委抓住劉師長的胳膊問他怎麼回事。
沒見著人,劉師長便沒有提劉洋,只說家里出了點事。
魯政委見他心不錯,立刻猜到是好事。
翁洲島雖然大,可鐘大娃和馬振興打架,這麼小的一件事都能傳遍整個島。劉師長這段時間又沒出島,劉家遇到好事?他連點風聲都沒聽到,導致魯政委更加好奇,追著劉師長問遇到了什麼好事。
劉師長被他纏得頭疼,就跟他說他侄子找到了。
魯政委知道劉師長有個侄子,逢年過節,他們在外執行任務,一家人不能團聚時,劉師長總是會提起他大哥的妻子和兒子。
此生不可能再見到的侄子不但突然出現,還是鐘建國的姐夫?魯政委半晌憋出一句:“你說得對,小鐘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
劉師長啞然失笑:“我也沒想到世上有這麼巧的事。這事幫我瞞著,一旦傳出去,以后再重用小鐘,那幾個羨慕嫉妒小鐘的家伙該說我任人唯親。”
“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魯政委看看手表,“船再過一個小時就靠岸了。回去看看吧。”
劉師長人在軍營,心已經飛到碼頭上,沒強撐著,也沒讓魯政委的司機送他,跑步回家。
鐘建國其實也想回去看看宋招娣怎麼糊弄爹娘,但他下午有訓練任務,好奇也不能離開。
三點鐘,船靠岸。
宋母腳踏實地,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說:“跟咱們那邊也沒啥區別啊。”
“這邊暖和點。”宋父把薄夾襖掉,“小劉,你給招娣發電報的時候說清楚了沒,俺,不對,我怎麼沒瞧見招娣呢。”
原主還在的時候,經常教宋家人說普通話。宋家人在小宋村時“俺”來“俺”去,是因為村里人都那麼說,他們一家講普通話,反而為村里的另類。
船開的時候,宋父就代一家人,到了翁洲島要講普通話,就算說的不標準也得說,不能給宋招娣和鐘建國丟人。
劉洋:“我說了。按理說應該——
“老同志,您是鐘團長的父親嗎?”
劉洋轉過頭,看到個很是神的小伙子,還穿著軍裝,連忙說:“這是我爹,鐘團長的老丈人,你是?”
“喊我小李就行了,我是團長的警衛員。”小李連忙打開車門,“請上車。”
劉洋想也沒想,扶著宋父先上車,最后抱著孩子上去。
小李挑了挑眉,很是驚訝,團長的這個岳父一家和先前的那個岳父一家果真不是一路人:“同志,后面還有一輛車,你可以坐后面。”
劉洋楞了一下:“你,你們開兩輛車來接我們?”
“團長估著坐不下,就又找一輛車。”小李笑道,“我來的時候經過團長家門口,嫂子已經開始洗菜了。”
宋母忙問:“我們家招娣?”
“啊?對,是小宋嫂子。”小李道。
宋母:“,洗菜誰帶孩子?建國有仨孩子呢。”
“大娃和二娃領著弟弟玩兒。”小李并不知道宋家人沒見過鐘建國的三個孩子。
自從宋招娣跟鐘建國來翁洲島,宋母沒有一天不擔心閨當不好后娘,不能讓鐘建國滿意,鐘建國要跟離婚。
“這倆孩子聽話的。”宋父別有深意道。
小李沒聽出來,實話實說:“是很聽話,嫂子他們干什麼他們干什麼。有一次我幫嫂子**窩,嫂子他和二娃出去玩,小哥倆也不出去。”
宋母看向宋父,老兩口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欣。
“為啥是你**窩?”宋母問。
小李:“我是團長的司機,也是他的警衛員,他忙的時候我特別閑。團長一天忙到晚,我就一天閑到晚,幫他干點活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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