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窈的久久沒闔上。
開開合合了半天,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好心提醒:
“……那個,你去年全巡演的演唱會收加上版權收,有上千萬元呢。”
“那又怎樣。”
裴峋面上一片坦然,沒有毫慌。
“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
他的尾音上揚,分明是冷冽而年的眉眼,卻在此刻莫名有種狐貍般勾魂攝魄的意味。
“我有什麼理由撒謊?倒是你說自己失憶了,是準備……”
裴峋斟酌了一下用詞,頓了頓,吐出兩個字。
“白嫖?”
“…………”
怎、怎麼就白嫖了啊——!??
就裴峋這家,養得起嗎?爸來了也養不起啊!
裴峋睨一眼,又道:“還是說,你不想?”
立在床邊的男人長而立,他兩手閑散的進口袋,襯衫領口最上方的扣子解開,脖頸筋絡與鎖骨連流暢漂亮的線條,又沒領之下。
溫窈忍不住抬手了自己的良心。
不……不想嗎?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溫窈漲紅了臉,避而不答。
這一天的事發生得太多太,溫窈覺自己的腦子簡直一團漿糊,掀開被子從另一側下床,著腳來回走了幾步,努力縷清自己的思路。
忽然靈一閃——
“不對!”
溫窈眼睛都亮了,仿佛自己抓到了的。
“既然我是因為拿到信托基金的份才結的婚,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離婚呢?”
裴峋看著,沒說話。
“就算是各種手續需要時間,也不會拖三年這麼久吧?”
想到了這個關鍵問題,溫窈覺得自己真是思路敏捷,明察秋毫。
短暫的沉默后,裴峋淡淡開口:
“結婚的第三個月我就出國了,工作太忙不出時間過來,所以這件事就拖到了現在,離婚協議書在結婚的時候就寫好了,你想離隨時都可以。”
溫窈眼前一亮:“是嗎?那我們……”
裴峋抬了抬下頜,指向房間角落里的那個保險柜。
“就放在那里面。”
“……”
“碼只有你知道,以及,應急鑰匙也只有你知道放哪兒了。”
“……不能重新寫一份嗎?”
“可以。”裴峋惜字如金地冷淡吐字,“但結婚證也在里面。”
……這種東西怎麼還鎖保險柜里了?
這看起來,不僅是想要白嫖,還打算長長久久地白嫖下去。
溫窈愧地捂住臉。
剛想道歉,便聽裴峋道:
“劇本改好了嗎?”
沒料到他會提這個,溫窈怔了怔才點頭。
“發給我,如果可行,我會跟經紀人和導演說是我想改的。”
裴峋在心中的形象頓時又高大了許多。
不愧是的豆!
心多麼寬廣!多麼大度!多麼的善解人意!
似乎到了又用那種迷妹眼神著他,裴峋扯了扯角,十足惡劣地:
“那就,辛苦你付嫖資了?”
“……”
溫窈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這話真說過嗎?
溫窈總覺得自己沒說過,但失憶狀態下又想不出什麼澄清的辦法。
憋了半天,只磕磕憋出一句回擊:
“……不是嫖。”
裴峋挑了挑眉。
溫窈鼓起勇氣,直直著他的眼睛。
“我們現在的關系,不應該,合法嗎?”
“…………”
裴峋眸微閃,眼睫垂下,再垂下,似要藏起眸底念。
默然半天,他結滾了滾,低聲問:
“你剛才說,你現在只有多歲的記憶?”
“十六歲啊。”
裴峋冷冷彎:“這合法?這犯法,你想得。”
這也不犯法。
這畜生。
——指他自己。
這兵荒馬的一天在裴峋催促睡覺的聲音中草草收尾。
他從帽間里取了睡進去洗澡,而溫窈收拾好房間后鉆進被窩里準備睡覺。
一墻之隔的浴室傳來約水聲。
漆黑的房間里,溫窈裹著被子努力睡,耳朵卻不自覺的聽著外面的靜。
水聲停了。
有人走出了浴室。
他的腳步聲放得很輕,連闔上門時也沒有太大的靜。
但溫窈卻睡不著了。
十六歲的還是象牙塔里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天真到就算失憶,第一反應也只是開開心心地追星,從沒有什麼后顧之憂。
但二十三歲的呢?
獨自一人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呢?
這一晚難得失了眠,輾轉反側到凌晨才昏沉沉睡著。
再醒來時已經拂曉,溫窈覺得嚨干得冒煙,睡眼惺忪地走出去準備倒點水喝。
一推門卻被臺上踢木樁的影驚了驚。
砰、砰、砰!
那道清瘦修長的影看上去本該是文弱纖細的,卻在回時一腳重重踢在木樁上,震落厚厚灰塵,也震得溫窈心尖一。
——被嚇的。
“你,不疼嗎?”
溫窈發自心地好奇。
裴峋微微氣著轉過頭。
被汗水潤的發梢在空中劃過如刀鋒銳利的軌跡,看著時眼中銳意還未收斂。
“你試試?”
溫窈把頭搖撥浪鼓。
開玩笑,那個木樁得像石頭,一腳下去裴峋得立馬打120求多撐一會兒。
裴峋也沒多言,取過巾一邊汗一邊往客廳走。
溫窈跟在他后面道:
“昨天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道歉,對不起啊,我昨天去醫院后沒看手機,又把和你約飯的事忘了,害你一個人等了那麼久……對了,你昨天找我是想談什麼來著?”
“沈詩若和那個角的事。”
提起沈詩若,溫窈臉上的笑容立刻消退。
如果在面前的是棠月,能罵一萬字不帶重樣的。
但礙于眼前的是裴峋,在豆面前還是要顧忌形象的,只能把那些需要打碼的臟話憋了回去。
“……怎麼了?”
瞥見溫窈氣得像河豚,又憋著不好意思罵人的模樣,裴峋覺得好笑。
他隨意地靠著沙發,雙疊,簡單地說了一下況:
“雖然帶資進組很人,但周導不太想用,別的藝人要麼沒檔期要麼價錢太貴——”
“帶資進組?”溫窈陡然拔高聲音,“帶的什麼資?那是的錢嗎?那是我媽和我爸一起打拼出來的錢!”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裴峋出了意料之中的神,緩緩道:
“不想讓演你的戲?”
溫窈這才反應過來:“是哦,這還是我的戲呢!更不能讓演了,想都別想!”
“好。”他拍板,“那就你去演吧。”
“好——嗯?”
溫窈眨眨眼,像是才聽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小時之后。
正在片場與沈詩若周旋的周導也驚訝得瞪大了眼。
“——誰?”
他不敢相信地再重復了一遍。
“你說你要介紹的演員是誰?”
片場正在為下午要拍的工廠戲搭景,一早便來繼續自薦的沈詩若就站在不遠,眼神不安地看著他們。
裴峋收回視線,淡淡道:
“我覺得,溫窈是最適合演毒梟兒的人。”
劇本里毒梟兒這個角,也算一個純純的工人。
靠著父親販毒資金養大的孩聰慧麗,一塵不染,直到某天見到裴峋飾演的警察被囚折磨的慘狀,才驚覺自己的富裕生活是建立在多人的累累尸骨上。
最后放走了警察,又引發了一連串的故事。
這角沒幾句臺詞,越是漂亮天真,越是能和正方的慘烈形對比。
至于溫窈的容貌能不能詮釋漂亮天真這個形象——
大概是個人都不會否認。
周導心里也認可了大半,但還是忍不住道:
“可是編劇,聽說大學也是學的導演系,這也沒經驗……”
“周導,您說為什麼有些大導演都喜歡用新人當主角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把周導問得有點懵。
但他還是如實回答:
“……因為年紀小,沒演過戲,一張白紙,好調教,怎麼了?”
裴峋并未表現出對這件事的過于熱衷,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反正也沒別的人選了,不如就試試吧——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呢?”
從周導被裴峋走開始,沈詩若心里就有點不太踏實。
應該說,昨天見了溫窈之后,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其實昨晚也猶豫了很久。
如果讓溫正輝知道和溫窈起沖突,一定會惹他不高興,但大概是這幾年在娛樂圈過于順風順水,一想到要為了溫窈放棄機會,沈詩若又覺得……
心有不甘。
回過神來,造型組的組長回頭棠月去準備角服裝,順便去給演員做造型。
沈詩若眼前一亮,旁助理也立刻上前:
“是周導同意了嗎?不過造型方面可能要我們這邊先審核一下……”
造型組組長留著一臉絡腮胡,說話嗓門更大,張口就道:
“你們審核什麼,周導是我去給溫老師做造型,先試個鏡看看……哎麻煩讓讓,別踩著我化妝箱了。”
“溫老師!?”沈詩若的音調驟然拔高,盡褪,“哪個溫老師?”
對方還沒回答,沈詩若的后忽然響起一個涼薄的聲音。
“當然是,編劇組的溫窈老師了。”
……怎麼會是溫窈!??
猛然回頭,拎著劇本的男人閑閑睨一眼。
那雙漆黑沉郁的眼眸里染著點點森然笑意,仿佛什麼冷捕獵者在盯著必死的獵。
沈詩若的憤怒瞬間被這個眼神沖淡,只覺得后脊發涼。
然而對方的聲音卻如附骨之疽鉆耳中:
“聽說沈小姐是溫氏集團總裁的兒?”
“……”
從前也不是沒人這樣問過,一貫做法就是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要一天有溫家撐腰,別人就會將的緘默當做默認。
然而不知為何,在這個男人面前,沈詩若卻莫名覺得心虛,不敢這樣模棱兩可地回話。
目躲閃:
“……我可沒說過……這跟你有關系嗎!”
“想讓你從資源不斷萬人簇擁的云端,跌到一無所有的泥地,這之間相差的距離,不過是溫窈的一個回家的念頭而已。”
裴峋淡淡地打斷。
話中嘲諷意味惡劣得令人遍生寒。
“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最好還是知道夾著尾做人,你說呢?”
……魔鬼。
……這個人,簡直是魔鬼。
而就在同一時間。
化妝室,正給溫窈挑選造型的棠月一邊拉服,一邊好奇問:
“周導怎麼會突然你去試鏡角啊?剛剛他們來跟我說的時候嚇了我一跳……我剛剛看見裴老師在和周導說話,難不是裴老師推薦的你?”
溫窈仿佛一只炸的貓,頭發都要嚇得豎起來。
“沒有!”
音調都變了。
“怎麼可能!裴老師那是……其實他是不想讓我演。”
棠月訝然:“怎麼會?”
溫窈張得腳趾繃,他們之間的事能瞞這麼多年,裴峋肯定是不會馬腳的。
那就更不能在這里掉鏈子了。
“因為……因為我這不是沒經驗嗎,他怕我拖累劇組進度。”
棠月:“……話是這麼說,誒窈窈你也別難過,人家畢竟是頂流大明星,對自己要求都那麼嚴,也是公事公辦。”
挑了一條霧藍的子,轉準備溫窈去試試。
一轉頭,就看著溫窈眼神熱切又地看著。
“你,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溫窈的抿得的,但眼睛里又寫滿了想和人分八卦的。
看起來,就是一副吃到了大瓜迫切想和人傾訴的樣子。
“八卦嗎?什麼八卦?瓜還是法制瓜?”
敏銳接收到信號的棠月警惕地左右看看,小聲道:
“快說快說,不說還是不是姐妹了?”
溫窈也很想說。
從昨天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之后,第一反應就是想立馬找個人說說話,傾訴一下這驚天地的婚對象。
可是——
不能跟家里人說,怕家里人為難裴峋。
現在對著棠月,也不敢坦白,畢竟這件事牽扯到裴峋,不能冒險。
……但實在是憋得太難了這種事誰能憋得住一個字不往外說啊!
于是溫窈小心翼翼地,轉換了一個說法,跟棠月頭頭地小聲八卦:
“就是吧……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就是……有個很火……嗯,也不是很火,反正就是一個男藝人,他,和他的,婚了!”
啊,說出來了。
舒服!
不料棠月聽完卻興致缺缺,扁扁:
“……就這啊?”
溫窈瞪大了眼:“這,這難道不值得驚訝嗎!?”
“這有什麼,你見識太了吧。”
八卦小能手棠月給洋洋灑灑地點了幾個人名,連聲音都沒收著,顯然是圈人盡皆知不怕別人聽見。
“就這些,代孕的、包養的、出軌的,圈里玩得花的多了去了,你說的這個也就被自家審判一下,路人誰管這個,又不犯法,最多也就算個……”
溫窈追問:“算個什麼?”
棠月口而出:
“算艸吧!”
門外正準備敲門的手一頓。
溫窈聽完低著頭沉默了幾秒。
幾秒后,猶猶豫豫地、弱弱地小聲問:
“那要是,還……還沒艸呢?”
能,判輕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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