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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老是那樣絕情》 第 105 章

第105章

周氏茶園遍布大幕州,青州各,每年產茶量頗,是皇帝欽點編僉的茶戶,大半數產茶專辦朝廷茶課,于丹韃推行榷茶之法。

周亭鶴奉旨出行丹韃以茶易馬,眼下已有半載。

他本不常往裹城行,只是前段時日適逢垤城戰,才改了茶路,另走裹城出丹韃,以作落腳之

遇上顧儀,實在是令他大意外,可轉念又想,莫非顧儀是隨駕親征而來的丹韃?

既如此又為何落了單,還化名與丹韃馬隊一同行路?

周亭鶴此時也顧不得多想,只得先將昏睡過去的顧儀送到了他在裹城的宅院中,又速令人去請了城中的大夫來看。

那個喚作托耶的販馬年卻執拗地不肯走,“我和皮姐姐一道出來的,等醒了,說了你不是壞人,我才走!”

周亭鶴念他的善心,特意留了他十數斤茶葉以作答謝,托耶之后若是用此茶換過銀錢,大可彌補丟了馬匹的損失。

城中的大夫來瞧過顧儀之后,說疲力竭,虧羸弱,因此暈了過去,并無大礙,睡上一兩日便能恢復神。

周亭鶴心稍定,又讓廚房熬了參湯備著,等顧儀醒來就讓丫鬟喂喝。

十月的裹城已是冷了,草原之上多是天高云淡,可日卻沒有多暖人的溫度。

周亭鶴在庭院里站了一小會兒,猶豫之后還是邁步進了東廂房。

顧儀仍舊呼吸平緩地躺在榻上昏睡。

一旁立著的丫鬟見到他,低聲喚了一聲:“公子。”

周亭鶴頷首,停于榻前,細細看

顧儀的臉上已沒了來時風塵仆仆的模樣,上也已被丫鬟用溫水洗過,替換下了滿是灰塵草屑的外袍和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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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榻旁的黃金甲,顧儀穿此甲,策馬狂奔而來,實乃出乎意料。

他印象中的顧儀并非如此。

他頹敗地想,過往終究只是過往了。

榻上的顧儀,頭顱微,周亭鶴一驚,見并沒有醒來,只是兩道烏漆漆的眉蹙攏了些,,像是夢中囈語。

不自地俯去聽,片刻后才聽清了口中所言。

“狗……”顧儀仿佛在說。

狗?

周亭鶴更覺詫異,難道是在做噩夢?

可他又等了好一會兒,顧儀沉沉地睡了過去,再不說夢話了。

周亭鶴忐忑而矛盾地又等了一日,他如今八品袍加,一見顧儀,就該將的蹤跡呈報,可他一再說服自己,顧儀尚在昏睡,等醒來,說明了由,再報不遲。

王都大勝的消息傳來已有好幾日了,皇帝應該在王都。

若是他發急函往王都而去,不過七八日,就能抵達。

即便戰事將定,皇帝亦會派人來接回顧儀,興許將顧儀送回大幕會更周全些罷。

周亭鶴想了又想,等到桌上的火燭將要燃盡,他才提筆寫罷信函,令侍衛往王都送信。

*

顧儀睡了兩天兩夜,終于緩過了勁來。

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一張雕花四柱木床上的時候,著實驚了一驚。

半起,見到一個圓臉的穿著淺棕夾襖的小姑娘,湊到前,將一盞冒著白煙的熱茶遞到手中道:“娘子醒了,口麼?

喝口茶吧,廚房里溫了參湯,這就去端來……”

“等等。”

顧儀端著茶盞,疑道,“這是何

主人是誰?”

小姑娘笑呵呵答說:“此乃周大人的宅院,平日里在裹城的落腳。”

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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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儀腦中一想,暈過去前見到的車頂之上的茶旌旗。

不會這麼巧罷?

千算萬算,算了這個沒有番位的大哥?

可是,若是姓周的其他什麼人,顧儀自覺得不到這麼心的照料。

小姑娘見再無話說,便跑出門去往廚房端參湯去了。

顧儀剛喝過一口參湯,就見一青藍長袍的周亭鶴進得門來。

他頓了一瞬,揖道:“拜見嬪娘娘。”

果然是他!

顧儀半靠在床頭,攏了攏上披著的山吹斗篷,“周大人不必多禮。”

周亭鶴直起來,避過的目,再拜道:“臣已修書一封,送去王都呈予陛下,嬪娘娘稍安勿躁,一有回信,臣定來稟報。”

顧儀淚灑心田,辛辛苦苦地跑了這麼久,不就是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茍過時間點終點麼!

不死心地問道:“今日是何月何日?

你何日送的書信,來回王都大約需要多長時日?”

周亭鶴聽聲音急切,如實答道:“今日是十月五日,急函昨日發出,若無意外,月中可抵王都。”

顧儀松了口氣,掐指一算,時機正好,若是十月十五,沒有原地狗帶,在裹城等一等回信也無妨。

周亭鶴余窺見似乎嘆了口氣,“娘娘若是掛心,臣再修書一封……”

“不必!”

顧儀堅決道。

周亭鶴再不多言,“娘娘好生將養,臣告退。”

他前腳剛走,托耶就來了。

托耶見醒了,很是驚喜,又將周亭鶴給了他茶葉一事說了。

顧儀欣地點頭,“你回程也當心些,等到局稍定再走。”

王都既已城破,很快大幕就要派人來收拾局。

蕭衍此時,定然也是無暇他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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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顧儀微微放下心來,卻又有幾分悵然。

*

蕭衍在王都城破當日,便啟程往南折返。

丹韃時局如此,他猜顧儀既已,定會回大幕。

于是,他派了數支隊伍,沿南下大幕的數條道路尋人,又命大幕邊陲的數個關卡留意與顧儀貌相似之人。

可若是顧儀早在哈木爾回王都前就已,如今該是早已回了大幕。

自丹韃回程的路途,若走道當選垤城往南,可若是求快,經裹城策馬翻越虎丘,是一條捷徑。

蕭衍歸心似箭,選得就是這條捷徑,因而,他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周亭鶴派來的送信之人。

他見到茶課印跡的急函,以為是戰事影響了茶路,卻沒想到是周亭鶴遇見了顧儀。

一時之間,他心中既是慶幸,又有幾分酸

到頭來,竟是周亭鶴。

不過終究是慶幸遠多于別的心緒。

他每每想到顧儀孤一人游走于草原之上,徹夜狂奔,便覺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唯恐哪一天一醒來,就只能看到顧儀冰冷的尸首了。

如今,既知在裹城,即便是由周亭鶴照拂,他也心存莫大念。

*

天氣漸冷,呼氣霜,裹城卻不顯冷清。

戰事之后,往來裹城南下大幕之人多了起來。

守城怕人夜中鬧市,城門自戌時起關閉,城中亦設有宵

顧儀也不出門,養了幾天神尚好,只是力越來越大,每天度日如年地數著日子。

城中的三更鼓剛剛敲過,此刻已是十月十三日了。

窗外的冷微茫,顧儀躺在榻上,翻了個,閉上眼睛,勉強自己睡,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等終于迷迷糊糊地有些朦朧睡意了,后忽然吹來了一冷風,像是屋外的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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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睜眼起去查看窗戶,索興往厚被子里

土味。

片刻之后,顧儀卻聞到了一土味,悉的草原灰土的氣味。

什麼風這麼大,把土都吹了進來。

顧儀“嘖”了一聲,煩躁地翻,想去看一眼窗戶究竟是不是被風吹開了,卻冷不丁地看見了床前立著的一道頎長黑影,幽幽暗暗,被月的影子拉得老長。

“娘……”

口中的“呀”還不及說出口,就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捂住了

“卿卿許久不見朕,連稱呼都忘了,這一聲稱呼,朕實在之有愧。”

蕭狗子!

霎那之間顧儀睡意全無,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終于看清楚了蕭衍的臉。

他的眼睛幽閃閃,可是形容頗有些狼狽,頭上的黑冠似乎了,幾的碎發散在額前,上的黑氅裹挾了一泥土氣。

捂住自己的手上薄繭糙,尚留有韁繩的皮革氣味。

手拉下了覆住的手掌,巍巍道:“陛下!”

來得這麼快!不科學!不是說好了月中過后!

蕭衍見顧儀真是安然無恙,只是兩頰略瘦了些,一顆懸著的心此時此刻落了下來。

屋中的炭盆燒得正旺,發出噼啪聲響。

他收回手,解下了大氅扔在地上。

顧儀趕下榻,點亮了幾上的銅燭臺。

真的是蕭衍。

愣愣地看他,數月不見,蕭衍瘦了也黑了。

蕭衍見,朝一笑,“怎麼?

嬪點了燈,就不認識朕了?”

本是稀松平常的語調,顧儀卻莫名地想放聲大哭。

為什麼?

還有兩天了,為什麼要讓功虧一簣?

蕭衍見眼眶紅了,臉上笑意一頓,邁步上前地抱住了顧儀。

顧儀鼻子到他冰涼的頸窩,被他上的馬味一熏,更想哭了。

“陛下,不若先沐浴罷?”

語帶哭腔道。

蕭衍猛地一僵,手上松了松卻沒真撒開,無奈道:“放肆。”

顧儀順勢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吸了吸鼻子。

沒了大氅,覺土味好像淡了些。

隔了一會兒,蕭衍嘆道:“明日一早,就起駕回宮。”

顧儀雙目輕合,最后的倔強,茍延殘,“臣妾尚不想回宮,想在宮外逍遙數日,但臣妾心知陛下戰事初定,定有諸事待興,陛下不必管臣妾,明日天明就先回宮罷!”

蕭衍冷笑了一聲,把箍得了些,“嬪何意?

是貪念裹城風,還是周大人的此宅院令人流連忘返?”

顧儀聽出了他話中的酸意但仍舊悶聲道:“臣妾就是不想回宮。

陛下先回去罷。”

蕭衍沉默了一息,手指輕過顧儀的發尾,“卿卿不愿同我回宮,是為何?”

顧儀自然不答,只聽他又問:“卿卿昔年說我,都是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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