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腥味的獅子像水那樣退去。

　直到這個時候, 象群里的氛圍才沒那麼張，集的隊形也為之一松，阿達尼亞總算找到機會把鼻子穩穩地卷到安瀾邊，好讓借力站穩。前方的阿涅克亞也在為埃托奧做同樣的事。

　又走出兩百米遠, 卡拉回到中段來查看況。

　它先是垂眸仔細打量了小象們的行走姿態, 然后又用長鼻子溫和地過安瀾和埃托奧的脊背, 似乎在他們的心跳。頃，那的鼻尖往側面一卷, 探了探阿涅克亞和阿達尼亞的腹部, 尤其在阿達尼亞那里多停留了一會兒。

　數秒鐘后, 卡拉憂心忡忡地噴了口鼻息。

　安瀾知道它在為什麼煩惱——兩頭母象的/房都已經有些干癟。盡管大象在必要時也可以幾天不喝水, 但那畢竟是極端況，沒有負擔的年個都會被消磨得厲害, 更別說哺期母象了。再說母象營養不足就意味著小象沒有飯吃，要想保住他們的生命，象群必須更快找到水源才行。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沒在襲擊中減員，孩子們至沒有當場變獅子們的養料，還有一個等待母親緩過來的生存機會。

　對象群來說, 和獅群互白卷簡直是最佳結局，而這個就也離不開卡拉先前做出的一系列選擇——無論是主還是被迫的。

　事實證明，站定在原地是獅群折戟的重要節點，那時要不是因為安瀾死活不肯走, 護著和兄弟姐妹的小分隊很可能已經找到了襲。

　不過母象們肯定不會認為這是安瀾在給家族“出謀劃策”——這麼丁點大的小象要是都能準判斷出獅群的向, 它們這些年就都白活了——幾乎所有母象后來議論起這次襲擊時都認為是因為太害怕了, 以至于一都不敢。

　用人類的話來說, 那就是“瞎貓上了死耗子”。

　但很快, 類似的事就又發生了一次。

　大約在遇到獅子后的第二天, 象群和幾只斑鬣狗狹路相逢，雖然后者非常乖覺，一看到大象就遠遠避開，但安瀾還是功聽到了它們的對話。

　這群斑鬣狗來自這塊土地上最大的氏族，同屬一個政治聯盟，它們在熱烈討論著的是領地邊界附近的。其中一只雌約莫是這個政治聯盟的首領，在討論中屢屢對王的做法表達不滿，言辭間出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有一場領地沖突正在醞釀當中，王正在召集它的部眾。

　安瀾立刻意識到了況的嚴重。

　正如先前所言，盡管非洲象在年之后可以在草原上橫著走，可為了平衡這種強大，它們的生期就變得非常長，在這段時間里，不僅尖牙利齒的掠食者們，就連那些格較大、脾氣較暴的草食，都能給它們造致命傷害——

　斑鬣狗肯定在這個值得警惕的列表里。

　遷徙的非洲象家族并非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三十多頭大象分散在十幾平方公里的區域，或者干脆變幾個小隊行走，走出數公里再倚靠著象之歌匯合到一起，都是常有的事。

　在這種況下，安瀾得是瘋了才會去賭雙方錯開的可能，萬一的運氣就是有那麼不好，被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鬣狗圈在中間，由母親帶著從鬣狗群里蹚過，然后被盯上......

　以對斑鬣狗狩獵隊的了解來看，在援兵抵達前通過擾圍攻給小象制造出會影響步行的集切口，隨后一路追蹤，直到它們因疼痛、失或傷口染而倒地，都不是什麼難以實現的伎倆。

　要確保萬無一失，只能是留在大部隊當中。

　于是乎，為了保命，安瀾開始“耍無賴”。

　在某個時間節點上，阿達尼亞驚異地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把握不住兒的心態了，明明接到的指引是要向前走，兒卻停下腳步，安詳躺平，讓它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只能不斷催促孩子站起來，別在干得能嗆死人的沙地上打滾。

　然而......它的催促完全被當做了耳邊風。

　阿達尼亞毫無辦法，只好向家人請求幫助。

　年母象們原本很分散，一部分在往稀樹林走，想找點吃的聊勝于無地填填肚子，一部分則分散在靠東的地方，這會兒聽到兒/妹妹/小姨媽的呼喚聲，便接二連三地朝著這個方向靠攏。

　卡拉一到場就仔仔細細地為安瀾檢查了一遍腳掌，顯見是在擔心因為傷才走不。結果它這邊還在檢查，一旁正好也走累了的埃托奧和多納特也有樣學樣地跟著躺了下來，一副完全蔫，需要母親來遮擋日的樣子，氣得阿倫西亞把眼睛一瞪，鼻子得啪啪響。

　好不容易把所有沒斷的小象都催起來，象群這下是不敢再分頭行了，卡拉甚至每走一段距離都要收住腳步往回張張，生怕又有小象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停在原地掉了隊。

　就這樣一路走出數公里，母象們察覺到了異常。

　最早做出反應的是站位最靠外的詹妮特，其他年母象到它的影響，都做出了左右張、微微前傾的姿態，看護員們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小象邊，像堵城墻一樣，有那麼一會兒，安瀾本看不到族人們都在張些什麼——

　但也不需要能看到。

　不是看到，而是聽到了事態的發展：

　兩群斑鬣狗正在遠的平原上對峙，時不時還有更多員加其中，站在外圍放哨的雌肯定是看到了有大象經過，不斷在發出巨警報，那聲音于嘈雜的爭吵聲和威脅聲中顯得格外突出，但并不比隨后一個沉穩的呼聲更引人注意。

　呼聲來自某個氏族的王。

　很顯然，它正要求氏族員保持克制，收攏隊形，在這個外有強敵不斷進犯獵場的時刻，不要再去招惹大象，而是要拱衛到它的邊來。

　在場的斑鬣狗數量一定很多，因為卡拉在看清楚況后連停都沒停就催促家族加快速度，聲音里還帶著焦急。

　安瀾這會兒雖然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食而有些頭暈眼花，但也不由得對眼下這種狀況產生了慶幸之意，也虧得象群幾乎全員在場，要不然一頭撞進領地沖突里，怎麼著也得層皮。

　卡拉似乎也聯想到了小象們的“頑皮”行徑，因為還要帶著家族趕路，它不好隨時走到隊伍中段來，但卻時不時扭頭投來好奇的目。

　人們總是說大象的眼睛會說話，而此時此刻，安瀾看著外婆的眼睛，總覺得自己看到的是某種詼諧的慨：這頭小象......好像老是莫名其妙避開一些攔路的災禍。

　是運氣特別好的緣故吧？

　怎麼想都只有這種說法可以解釋吧？

　更巧的是，就在阿達尼亞流干后短短半天時間，象群正好走到了遷徙途中的一個補給點上，因為出發的時間太晚，卡拉本以為這個水源肯定已經干涸了，但況卻好像和它想的恰恰相反——

　真是奇了！

　安瀾自己還沒長到能和長輩們一樣隨心解讀氣候奧的年歲，但整個象群行走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一路走出數公里，才遠遠看到荒野中一個反著的亮小點。

　這個小點是真的就一個“小”點。

　走到近，安瀾發現它甚至不比一個籃球場大，讓小象整個進到水里去泡泡都費勁，更別說讓年大象進去降溫。而且水源地并不是非洲象的獨有場所，除了象群，這里還有斑馬、角馬、羚羊，以及虎視眈眈的掠食者們。

　為了保護小象，母象們一開始把隊伍收得很，可就算是它們也無法抵擋水的，隨著越來越多大象下到水塘當中，安瀾也從隊伍中心慢慢掉到了外側，由母親和看護員陪伴著。

　好在在場沒有掠食者敢當面來捋虎須。就算是距離最近的一頭花豹也只是盯著正在喝水的老年斑馬，尾尖甩過來又甩過去。

　鑒于上一世有著太多太多和花豹相的經驗，當這頭大貓短促地了一時，安瀾一眼就看出它馬上就要“手賤”了，當即朝著側面閃躲，正正閃過了斑馬踹向擾者的那一個飛踢。

　在泥地里活還是考驗平衡的，自己沒意識到，那一個閃避看起來簡直像是因為踉蹌而躲過了蹄子一樣，頗戲劇效果，就連脾氣不太好的阿倫西亞都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自那以后，卡拉打量的時間就更多了。

　外婆頻繁的沉讓安瀾有了點不同的想法，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在為族長這個實現日遙遙無期的目標之外，似乎還有一條路可走。

　智力較高、社會較強的在遇到難以確定該怎麼做的形時，總是會把希寄托在兩類個上——最有權威的那一個，以及總是能誤打誤撞找到出路的那一個。

　前一種況中，安瀾的年齡是個巨大阻礙；后一種況中，的年齡反倒是有利的了。

　在無關重大事項的場合里，整個象群都是圍繞著年者而不是年長者活的，稍加管束之余，年母象們都很愿意讓小象們像衛星一樣繞著大群活，有時甚至會為了它們的好奇心和探索改變大群的既定行程。

　安瀾有足夠多的時間去用經驗和智慧證明自己。

　在為“大前輩”之前，可以先為卡拉家族的“幸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