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會如何選擇,止歌不得而知。
也許,就連林娘子自己,也同樣不知道。
林娘子就這樣在流雲閣住下來了,不過林娘子到底是個驕傲之人,即使得了止歌的收留,卻也不肯平白留在侯府什麽也不做,而是從李嬤嬤那裏討了個差事做。
李嬤嬤對林娘子這種堅強的子顯然也很是欣賞,幹脆就按旁人家簽了活契的幫傭給林娘子定了月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京城裏倒也平靜了不。
當然,這平靜也隻是相對之前熱鬧一陣一陣的時候來說。
不過這平靜也沒持續多久,就被另外一個消息打破了。
安國公世子蕭靖北被皇上提為了錦衛北鎮司鎮使!
北鎮司雖新設不久,但權力卻是實打實的,自打北鎮司設立之後,不知道有多京中權貴瞄準了鎮使這個位子,也有不人通過自己的人脈暗中出力,隻是皇上卻一直對此沒有表示,倒朝中眾臣為此費解不已。
很多人都猜測過這北鎮司鎮使最後會花落誰家,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個被眾多人覬覦的北鎮司鎮使,最後居然落到了今年才及冠的蕭靖北上!
倒不是說蕭靖北在京城有多明,以蕭靖北的家世出,即使數遍整個京城,能與他比肩的年輕一代也不過廖廖數人而已。
隻不過,在京城所有人眼裏,即使蕭靖北出再好,也抵不住他如今在國公府裏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境況。
若是安國公蕭立仍健康如當年,那如今的蕭靖北恐怕就是所有人羨慕豔羨的對象。可安國公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十幾年,蕭靖北頭上又有一個是他名義上母親的周語然……
嗬嗬,安國公夫人對蕭靖北是什麽態度,從那一直沒間斷過對蕭靖北的刺殺就知道了。
在周語然和後的承恩公府麵前,孤一人的蕭靖北還能支撐多久,誰也不知道。
從前誰都不看好蕭靖北,可如今。眾人的態度卻是有所改變了。
蕭靖北之前雖然有個安國公世子的份。也得了皇上的青睞有了個五品的差事,可到底基淺,但錦衛北鎮司鎮使可不是他原先那個五品差事可能比的。尤其是北鎮司可是著實的握有實權,一旦蕭靖北在北鎮司站穩了腳跟,承恩公府日後恐怕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消息傳到止歌耳裏時,正站在窗前看著小寶和幾個剛留了頭的小丫鬟在院子裏玩耍。
在流雲閣住了這段時間。小寶不僅臉比剛來時好了許多,就是格也開朗了些。不僅不再一看不到林娘子就哭鬧,還能與流雲閣的小丫鬟們玩上小半天了。
林娘子每每想到這個,都忍不住一遍遍的向止歌致謝。
小孩子獨有的無憂無慮的清脆笑聲回在院子裏,讓院子裏格外多出幾分生氣。
止歌從窗前的梧桐樹上拈下一片新長出的葉。眼中有些莫名的嘲意。
說起來,錦衛這個名字,趙天南還是聽當年說起的。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趙天南不僅在大武朝建立了錦衛。還連北鎮司都有了。
在止歌當初生活過的後世,錦衛的名字實在太過響亮,而錦衛中名頭最甚的北鎮司,在曆史上的那一段時間裏,甚至都到了讓人談虎變的程度。
雖然大武朝不是止歌了解的那個朝代,這裏的錦衛也不是止歌當初所知的錦衛,不過誰能說得清,這裏的錦衛和北鎮司不會演變後世那樣?
而蕭靖北將出任北鎮司鎮使的消息,卻讓止歌微揚了眉頭。
這算是什麽,打一大棒給個甜棗嗎?
也許是因為當初順手救了蕭靖北一命,止歌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時,總會微微一頓。
不知道,蕭靖北這個北鎮使,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
人都是不經念的。
止歌白天才想到了蕭靖北這個人,晚上就又見到了他。
窗戶上傳來輕響時,止歌便在黑暗中睜開了眼,那雙眼裏一片清明,毫無半點睡意,又哪裏像是剛醒來之人?
輕的夜風從窗戶吹,帶得那張拔步床上覆著的輕紗也一陣微。
隔著輕紗,借著自窗口照的淡淡月,止歌看清了立於窗邊之人的麵容,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便到底是將手枕頭之下的手了回來。
這人,上次來過一次之後,這是上癮了?
按說這大半夜的,一個大男人進未出閣的閨房,怎麽看都是非即盜,可進到止歌房裏的這位不速之客,自打翻進屋子裏後,就一直靜靜立於牆角的暗之,隨後好半晌都沒有半點靜。
就如一尊雕塑。
若有人能在夜間視,必然能看到,那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輕男子,一張如刀削斧鑿出來的俊臉上滿是讓人而生畏的冷厲氣息,他的雙眼看向不遠拔步床上那道朦朧的影,仿佛在看什麽絕世珍寶般,就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這一看,就又是許久。
凝白的皓腕掀起輕薄的帳子,止歌看著在黑暗之中一不的那人,揚著眉頭問道:“這三更半夜的,蕭世子還有跑到別人房裏當門神的嗜好?”
靜默的夜裏突然響起聲音,若是膽子小些的,恐怕真會被嚇上一跳。
蕭靖北原本正在想著別的事,聞言陡然一驚,但隨即卻倏地放鬆下來。
他再次確定,隻要來到這個對他來說就如謎一般的邊,他便總是很容易就能到安寧。
安寧,對很多人來說似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可在蕭靖北這裏。卻極為難得。
想到下午的那一幕,蕭靖北雙拳攥起,然後又猛然鬆開。
也許是抑太久所以想要發泄,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飲腹中的酒,生平第一第,蕭靖北有了向另一個人傾訴的、。
嗯,傾訴……
要從哪裏說起呢?
蕭靖北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之後。決定從源頭講起。
“你知道我父親嗎?”蕭靖北說完這句話後立即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止歌連他手中那玉麒麟的含義都知道,又怎麽不會知道他父親是誰。
“我父親蕭立,早在大武朝建立之前就追隨於當今皇上。然後更是數次以命相搏,救得皇上命。”
“當今皇上在不場合都曾提起這些,還不隻一次說過若不是有父親,恐怕本就沒有如今的大武朝……”
聽到這裏。止歌坐起,一手托著下。眼中有些玩味。
怎麽,如今還兼了個知心姐姐的角嗎?
若不是這樣,為何一個兩個的都想找傾訴?
不過,許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也可能是夜裏太過無聊,止歌並沒有打斷蕭靖北的話,而是靜靜聆聽。
雖然。可以想象,蕭靖北即將說的這些。大部分都知道。
“當今皇上將一個人與這天下江山劃上等號,在外人看來,皇上對安國公府該是怎樣的榮寵。”
“嗬,”蕭靖北冰冷的臉上驀地多出幾分嘲諷,“榮寵?是啊,沒有皇上的諸多榮寵,安國公府又豈會是如今這樣子?”
換個人在這裏,或許還會誤以為蕭靖北這是在恩,可知道其中真相的止歌卻知道蕭靖北心裏,此時該是有多悲憤。
“十六年前,就在迫於太後的懿旨娶了周語然的那個晚上,父親突然接到了來自皇上的旨,要他出京去湖州辦一趟差事。”
“這樣的差事並沒有什麽出奇的,以往父親不知道辦過多次,所以父親連房都沒來得及進,就匆匆離了京。”
“我想,父親當時應該是鬆了一口氣吧……”
因為,至可以暫時不麵對周語然這個被太後塞過來的新婚妻子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安國公好端端的離京,待回來時,卻是躺著被人抬回來的。
蕭靖北突然有些悵然,想起他暗中從當年父親的舊部口中打聽到的消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道,“父親大概也沒想到,隻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差事,卻會遇到那麽多的事,先是在湖州意外中了毒,偏巧湖州又沒有大夫能解那毒,打聽到當年太醫院裏最擅毒的胡太醫告老還鄉之後就居於湖州,所以父親的屬下們心急之下便帶著父親去尋了那胡太醫……”
胡太醫。
止歌眸中一閃。
正是因為去尋了胡太醫,安國公才會有之後那一劫吧。
耳邊聽得蕭靖北淡漠的聲音繼續道:“可是尋到胡太醫的祖宅時,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他們打聽到的結果是胡太醫歸鄉之後就居於湖州,可胡太醫家的祖宅卻是一副空置多年的破敗樣子,分明是已經許多年沒有人住了。”
“後來,從胡太醫家的鄰居口中打聽得知,胡太醫當年確實是告老還鄉了,而且回到了湖州,可是沒過多久,胡太醫滿門幾十口人就像是得了什麽怪病般,在很短的時間之居然就一個個的死絕了,駭得當時的鄉鄰都以為他們染了瘟疫,許久都不敢有人稍稍接近胡太醫家的宅子。”
“一個能進太醫院的大夫,最後確是這樣的死法,怎麽能不人唏噓不已。也許正是因為胡太醫的事太令人唏噓,父親在下餘毒回京之後,竟然就輾轉查探起當年關於胡太醫的事來。”
“沒有人知道父親當年到底探得了什麽之事,或者他什麽都沒查到,隻知道這事之後沒多久,父親那回到京城之後本已經解了的毒居然就在一夜之間再度發作,而且來勢兇猛遠超之前。”
原本強壯遠超常人的武將,隻因那其實算不得多厲害的毒,就突然之間完全垮了,而且還隻能躺在床上勉強維持著生命。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來,更別提對他年的兒子待幾句。
在那時小小的蕭靖北久遠的記憶之中,那一天,便是他的世界從明轉向黑暗的開始。
安國公倒下了,那時的蕭靖北雖然已經請封了世子,但卻隻有四歲,理所當然的。偌大的安國公府就落在了新進門。甚至都來不及與安國公圓房的安國公夫人周語然手裏。
周語然從沒想過要將安國公府傳到蕭靖北手裏,初時還想著待日後安國公好轉再生下嫡子,在這之前卻是要至在表麵上善待年的蕭靖北。所以倒也與蕭靖北算是相安無事。
可是安國公一日日的昏睡下去,周語然也漸漸年華逝去,絕了自己生下安國公府嫡子的念頭,卻一心想著從娘家過繼一個與有緣關係的孩子來國公府。又怎麽能繼續容得下對來說無異於眼中釘中刺的蕭靖北?
即使邊有生母當初留下的忠仆拚死護著,這些年來。在周語然一次狠過一次的刺殺中,蕭靖北仍吃了不的虧,更有好幾次是與死神肩而過。
周語然的狠毒蕭靖北並未放在心上,麵對周語然。他用多想,隻需要一次次的反擊並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蕭靖北在乎的是蕭立一病不起的真正原因。
蕭立自從餘毒複發之後就再沒清醒過,而就算是蕭立一病不起。當今皇上仍半點不曾落下過對蕭立的關心,不僅每月都派了邊的心腹公公前來探。還賞下無數上好的藥材為蕭立補子。
那時的蕭靖北正在一天天漸漸長大,若不是每月按時前往安國公府的公公多次傳達皇上對蕭立及蕭靖北的關心,讓周語然有些顧忌,說不定他本就不可能在周語然手下長到那麽大。
初時,蕭靖北對這位時常關心父親的皇上是十分敬重的。
直到某一天……
皇恩浩,當今皇上對蕭立如此關心,賞下的那些藥材都是對蕭立的恢複極有好,所以安國公府的人自然不會拂了皇上的關心,在給蕭立熬藥時自來都是優先取用皇上賞賜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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