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歌雖然說得漫不經心，但語氣卻很篤定。

趙君聞言瞪大了眼。

“你怎麽敢！”手指著止歌，趙君不敢置信地道，“你就不怕到時候侯府到牽連？我若是有什麽事，母後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母的！”

止歌譏誚地抬眼，眉目間泛著冷，“侯府當然不會到牽連，當初京裏的流言隻是提了你的份，當年之事的況可沒提到半分，到時候，我就把當年的況全部給傳出去！”

“清平長公主是如何看上有婦之夫，怎樣同太後一起威功臣之家的眷，到了湖州之後，你這位威遠侯夫人又是怎樣將我娘這個真正的侯夫人水軒裏近二十年的，你又是怎樣派皇家死士暗害我娘的……”

“你說，這些事若是傳得人盡皆知，世人會不會認為威遠侯府才是真正的害者，若是在這個時候，威遠侯府有個什麽事，世人會不會認為是皇室所為？皇家畢竟還是要那張臉的，你那太後娘，還會冒著皇家威嚴掃地被天下人非議的危險，牽連到威遠侯府嗎？”

止歌一條一條細細數來，每說一條，趙君麵上就多出幾分絕。

因為知道，止歌所說的，的確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太後確實疼，可是的皇兄……

趙君不敢認為皇兄會為了讓皇家蒙。

若是真如止歌所說的那般，恐怕等待的，也就隻有一個“死”字吧。

趙君頹然癱坐在地上。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呢？

自打進京以來，侯府的事就沒停過。

先是京中的流言。好不容易流言被下了，又是鳴祥承爵，再之後則是麟突然去了皇覺寺修行。

對趙君來說，麟去了皇覺寺無疑讓大打擊。

即使不用猜，趙君也知道麟是為了何事如此灰心喪氣，這一切，都怨慕輕晚那個賤人！

若不是。侯爺又怎麽會突然去清修？

這滿京城。有哪個侯門老爺會舍棄富貴榮華去那等清苦之地修行？

可是……

趙君想到這些又突然有些泄氣。

侯爺之所以會去皇覺寺，必然是慕輕晚不願與他和好如初，才會心灰意冷。這本就是趙君願意看到的，又有何立場去怨慕輕晚呢？

難道，要親眼看著侯爺是如何與慕輕晚雙宿雙飛嗎？

當然不！

心裏裝了這麽多事，趙君的心自然也就好不起來。

直到。鳴舞突然來到的院子裏，道是要與一起好好逛逛京城。添置些拿得出手的裳首飾。

趙君對鳴舞向來是百依百順的，又想著這裏畢竟是京城，鳴舞將來必定要出席各種場合，若是在這些外上落了下風。那些眼高於頂的貴們，豈不是會輕視於？

所以，即使心中仍存鬱氣。趙君仍然出笑臉，和鳴舞一起出了門。臨走之前甚至還去見了鳴祥一趟，從他那裏支了些銀錢。

鳴舞自打進京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出門，便是京城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趙君當年對京城自是十分悉，可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雖然不能滄海變桑田，但京城的變化仍是不，一時之間也有些捉瞎。

不過，這也沒難倒二人。

在大武朝，無論是京城也好，小地方也罷，隻要有儀軒，那必定是眷們買裳首飾的首選之地，甚至，若是哪家夫人小姐沒有一套儀軒的首飾，出門參加各種筵席，指不定暗地裏會被人怎麽嘲笑。

鳴舞和趙君自然有不出自儀軒的裳首飾，可但凡是子，又有誰會嫌這些東西多的？

所以，上了馬車，趙君便吩咐車夫直接去儀軒。

那車夫是侯府進京之後新采買的，對儀軒這等所在自然不會陌生。

京城的儀軒開在最繁華的正門大街上，離侯府所在的東長安街不遠，馬車一路行去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停在了儀軒門口。

比起湖州的儀軒來說，京城的儀軒規模無疑要大了許多，進出的眷也多了不知道多。

畢竟是天子腳下，這些進出的眷個個著華貴，神態端莊高雅盡顯貴婦風範，比之湖州那等彈丸之地的婦人來說，又不知道要強出多了。

鳴舞第一次見識京城的風采，以前在湖州時是最出彩份最高的侯府兒，可如今到京城一看，莫名的，心裏就有些發虛。

不過，看了一旁的趙君一眼，鳴舞又變得底氣十足起來。

娘可是堂堂的長公主，又豈是這些人所能比的，雖然如今還不能暴份，可待這段時間過去，難道那太後外祖母還能不思念兒？

趙君也知道如今的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人認出來的，所以雖然出了門，卻在頭上戴了個幕籬，垂下的白紗將的容貌覆住，隻能約看個大概。

母倆攜手走進儀軒，輕車路的上了二樓。

京城的儀軒不僅規模比湖州的大了許多，就連裏麵賣的東西，種類也更為齊全，即使趙君母並不是那等沒見過世麵的人，那擺在櫃臺上琳瑯滿目的東西，一時之間也讓們看得有些眼花。

能進儀軒的，即使在京城，也是非富即貴。

隻因為，儀軒裏的東西可不隻是昂貴，甚至能算得上奢侈，普通清貧些的家眷本不可能負擔起這裏的消費。

所以，趙君母這片刻的失態，便立即引來了旁人的鄙夷。

“一對土包子！”一道帶著冷嘲的清脆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幾乎是立刻的，趙君母便自失態中回過神來。

鳴舞雙眉倒豎，一雙大眼裏幾乎噴出火來。轉過，往聲音來源之過去，裏冷聲道：“哪裏來的賤蹄子，你說什麽？”

立於趙君和鳴舞右後方的，是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穿著一紅的姑娘，那姑娘生得明眸善睞很是喜人，尤其是一雙眼。看著尤其有神。其中的神采讓人一瞧就知道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那姑娘倒也不為鳴舞的罵生氣，斜睨了鳴舞一眼，不屑地嗤笑一聲：“都說儀軒裏出的都是京中有名的權貴之家的眷。可如今看來也不符實嘛，就連這樣言行鄙之人都能進來，還真是拉低了京城各家夫人小姐的水平。”

雖然一個髒字都沒說，卻是打臉打得啪啪響。較之鳴舞的言謾罵，這位姑娘的水準無疑高出許多。

如此鮮明的對比。明眼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高低來，一時之間，同在儀軒的各家眷都旗幟鮮明的站到了紅姑娘那一邊。

被這麽多挑刺的目注視著，饒是鳴舞的臉皮再厚也有些頂不住。麵上忽青忽白的好不彩。

這時，另外一名著的姑娘上前幾步，抱住那紅姑娘的手臂。親熱的了一聲“錢姐姐”，然後才轉向趙君和鳴舞。不屑地道：“連錢姐姐都不認識，該不會是哪個鄉下旮旯裏剛進京的吧？”

隻一句話，便中了真相。

鳴舞隻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這個年紀的姑娘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麵子，被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下了麵子，鳴舞氣得渾發抖，若不是被趙君死死拉著，說不定就要撲上去與那兩們姑娘廝打起來了。

趙君好歹多活了這麽些年頭，安的在鳴舞手上輕輕拍了拍，看向那位錢姑娘和姑娘，刻意用平淡的語氣道：“小方才隻不過是在思考要買哪些東西而已，兩位姑娘又何必如此咄咄人，不如這樣，咱們就比比今天誰買的東西多，也大家都仔細看看，誰才是姑娘口中的土包子，如何？”

趙君來儀軒本就是想為自己和鳴舞添置裳首飾的，又知道儀軒的東西不便宜，自然銀票帶得足足的。

當初執意進威遠侯府，太後拿沒辦法，便隻能任去，但到底是心疼，在出宮之前塞了數目算是龐大的一筆銀子給。

這些年趙君又掌管侯府中饋，在心裏整個侯府都是的，自然也沒往自己兜裏劃拉銀子。

之前出門時，又特意去找了鳴祥哭窮，鳴祥如今待這個生母雖然淡淡的，但到底不忍心，因而也給了一筆銀子。

趙君這次出門可是將全部家都帶在了上，自然底氣十足。

在想來，帶的這些銀子，一般權貴傾家產也湊不出來，又怎麽會畏懼與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丫頭？

鳴舞聞言，麵上立馬雨轉晴，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到時候將這兩個姑娘死死的在下麵，看們還怎麽得意！

於是，鳴舞不屑地看了那兩個姑娘一眼，揚聲道：“怎麽樣，你們敢不敢？”

姑娘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們方才說的是鳴舞的言行舉止吧，怎麽這對奇葩母卻扯到了要比誰錢多？

“方才還是土包子加市井潑婦，這會兒搖一變了暴發戶？”姑娘嘀咕了幾句，隨即卻換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滿臉不懼地道，“說你們沒見識還不信，不知道錢姐姐是誰也就罷了，還要跟比誰錢多，你們是初進京城沒好好打聽過吧？”

不僅是，就連其他看熱鬧的夫人小姐們也都一副頗以為然的表。

那紅的錢姑娘顯然也不是怕事的人，不屑地斜睨了趙君母一眼，一句話不說，卻是直接將儀軒新出的一套頭麵揮手買下了。

這是紅果果的開戰啊！

趙君母何時被人如此輕視過，心中氣憤，又存著在眾人麵前顯擺的心態，當下便大手一揮，連連買了好幾樣東西。

就這樣。錢家小姐買一套頭麵，趙君母必定選了另一套，錢小姐挑了一件裳，鳴舞也毫不示弱的選了另外一件……

你來我往之間，幾人揮手之間散出去的銀錢已經是一個普通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所謂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

被這麽多人睜大了眼看著，任是誰也是不會就此認輸的。

裳首飾買了一大堆之後。幾人來到了放置料的區域。

也是湊巧了。儀軒前兩天才得了一匹前朝流傳下來的輕容紗，今天才剛剛擺上來。

輕容紗是前朝有名的料，被文人盛讚為“舉之若無。載以為，輕若煙霧”，不知道多子朝思暮想著要做一件這樣的裳。

不過，自前朝傾覆。輕容紗的製作方法便失傳了，如今存於世的。大多是從那些沒落的世家得來的。

趙君曾經是當朝長公主，當然也知道輕容紗，不過即使是那時，也沒能得上這麽一匹。這時得知儀軒居然得了一匹輕容紗，自然是誌在必得。

而那位錢小姐，自小便是在金銀堆裏長大的。什麽樣的好件兒沒見過，但在見到那輕容紗時。仍不免有些著迷，當然也是當仁不讓。

輕容紗隻有這一匹，可兩方都互不相讓，最後當然隻能以出價高低論勝負。

趙君母和錢小姐也算是杠上了，你來我往的出價之後，將這匹輕容紗的價格抬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上。

恰好這時，鳴舞側過頭恨恨地瞪了錢小姐一眼。

一位打扮得端莊嫻雅的中年夫人看著鳴舞的側臉，眼中閃現出疑，過了許久，才有些遲疑地對旁的另一位夫人道：“那位小姐，與當初的清平長公主，是不是很是相像？”

清平長公主，這幾個字在近來的京城可謂是尤其令人敏。

因是有些遲疑的猜測，那位夫人的聲音並不大，但即便是這樣，也引起了同樣看熱鬧的其他人的注意。

若說先前，這些旁觀者還津津有味的看著兩方人馬鬥富，那如今，這許多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視線，就盡數落在了鳴舞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