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祥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止歌時,正靜靜地躺在湖心亭子中的暖玉床上。
那暖玉床原是母親的心之,卻在某天與父親的爭吵之後便不見了,鳴祥也沒想到會在這偏僻的院落裏看到。
但他的目隨即便被暖玉床上的小小孩吸引住了。
那小孩大概隻有五六歲的樣子,上皮因常年不見而蒼白得近乎明,掌大的臉蛋在披散開來的黑發中更顯小巧致。
就似,沉睡中的靈。
仿佛發現了寶藏般,從這以後,鳴祥便時不時的溜到水軒來,隻為了看看這沉睡中的靈。
最開始,鳴祥並不知道他心裏的靈到底是誰,隻是後來某次聽到爹娘吵架,才知道原來那也是他的妹妹。
“妹妹”這個詞,從此以後在他心裏也便有了特殊的意義,甚至連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鳴舞,他都改口喚作“二妹妹”。
再後來,天氣漸冷之後,靈般的妹妹被移到了房間,鳴祥翻窗戶時被慕輕晚抓到了。那個溫婉的子即使抓到他,也隻輕聲細雨的同他說話,從頭到尾都未責罵過他一句。
那時候的鳴祥便想,這樣讓人到溫暖的子,又怎麽會是母親口中的“賤人”和“狐貍”呢?
外人都道威遠侯夫婦和睦相敬如賓,可是鳴祥知道,這些都隻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他的父母雖然並不常發生爭吵,但兩人之間的相模式半點也不像其他那些恩夫妻。
年的鳴祥那時並不知道為何父母會這樣,但約也知道,他的母親,大概是恨不得水軒裏的妹妹和婉姨去死吧?從此倒是更憐惜了妹妹幾分。
鳴祥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他會對一個並不是同母所出的妹妹如此掛心,但這日子就在這樣的掛心中漸漸過去。他看著從一不變的沉睡中醒來,看著開口說話,看著揚微笑。
似乎,隻要看著,他那顆因為父母的不睦而擰的心,便能得到真正的安寧。
可是,鳴祥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直以威遠侯夫人自居的母親,會隻是個妾室,甚至真正的份還是皇家長公主。
一個是份為長公主的妾室,一個是為威遠侯夫人卻隻能幽居水軒近二十年的正室。
一個是自小被母親養著長大,子跋扈的鳴舞,一個是沉睡八年,淡然沉靜的止歌。
鳴祥自聰慧,要不然也不會得到許青鬆的認可拜師門,這些顯而易見的信息隻需在腦子裏一轉,便將當年的往事猜了個大概。即使那是鳴祥的親生母親與妹妹,他也無法說服自己站在們那一邊。
原來自己這個威遠侯府的世子,甚至隻能算是一個庶子!
即使鳴祥再怎麽豁達,他也很難接這個事實。
他甚至不知道今後要怎樣麵對他想護著一生的妹妹,會接一個占了份這麽多年的哥哥嗎?
鳴祥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不敢正大明的出現在水軒,而是選擇在夜後來看止歌。
“妹妹……”黑暗中,鳴祥隻說出這兩個字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止歌站起,緩步走到窗前,隔著窗戶與鳴祥對視。
“哥哥,這不是你的錯。”止歌道。
這句話並不假,慕輕風與麟、趙君之前的糾葛,止歌從來沒認為會與鳴祥有關第,就算是鳴舞,若不是三番四次的來找茬,止歌也不會收拾。
鳴祥微怔,隨即,一顆擰起來的心因這句話而熨地舒展開來,英氣又不乏儒雅的臉上也跟著緩緩出微笑來。
為威遠侯世子,十八歲的鳴祥行走在外時不知到了多閨閣小姐的青睞,可任們用何種主法在鳴祥麵前麵,任們表現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麵,也不曾有人能得他一笑。
在妹妹麵前,他總是不自的想要微笑。
不過隨即,鳴祥又想到自己母親,麵上笑容都不由斂了回去。
“妹妹,我母親……都怪哥哥沒用,哥哥什麽都做不了。”鳴祥懊惱地道。
一邊是他的生母,另一邊卻是他想用盡全力保護的妹妹。
他多麽想將妹妹保護在他後,不讓到一一毫的傷害,可他雖然有個世子的份,如今卻也隻是空有其名,就比如白天時,若是母親真的一定要讓死士取妹妹和婉姨的命,他除了能用自己的軀將妹妹護在後,其他的,卻是半點也做不到。
他引以為傲的功夫不能讓那些死士臣服,他的世子份也並不足以命令他們退下。
那一刻,恐怕是鳴祥自出生以來最無奈的時候。
鳴祥聽到妹妹一聲輕笑,正不解時,耳邊傳來輕似帶著魅的聲音。
“哥哥,你知道為什麽你什麽都做不了嗎?”止歌不待鳴祥回答,又道,“因為你的手中沒有權勢!”
鳴祥因這個斬釘截鐵的答案怔住,有心想反駁,卻發現,事實似乎真的就如妹妹所說。
“你的母親,若不是有個長公主的尊貴份,如何能占了威遠侯夫人的名號,還得我娘幽居水軒二十載?若不是手裏有著皇家死士,你以為還能站在我和我娘麵前說要置我們於死地?皇家死士又為何會聽的命令?不是因為是趙君,而是因為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
說到“皇帝”二字,止歌的聲音微不可察的帶了冷意。
這旁人並不易察覺的細微之,卻鳴祥第一時間覺到了,以為止歌是因為他母親白天的作為而發怒,他語帶焦急地道:“妹妹,我……”
話語卻被止歌截了去。
“哥哥,我並不是想與你算賬,而是,想讓你想得更清楚。”止歌一雙眼中帶著深意道。
既然了一聲“哥哥”,止歌便已將鳴祥劃自己人的範圍。
若是別的名門大族裏,到了鳴祥的這個年紀的男子,不說個個如狐貍般擅長謀算,心思至也能九曲十八彎。可鳴祥不同,在今天之前,他生活的環境一直相對簡單,又自小將心思全放在讀書與習武之上。
止歌很清楚,不管是為了慕輕晚,還是為了當年之事,與趙君之間必是要分出個勝負的。
若以鳴祥如今的心態,事到臨頭之時,恐怕他很難接。
所以,也隻能用另外的方式讓他更堅強了。
“哥哥,你忘了嗎,你是威遠侯世子,你的後,還有整個威遠侯府……”
幽幽的聲音在靜謐的黑暗之中響起,朦朧的月中,鳴祥眼中迷茫、疑、恍然等諸多緒替閃過,心裏似有什麽東西破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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