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夏。
和六年前比起來,如今的水軒不僅多了許多人氣,連外在都在止歌與慕輕晚這幾年的經營下改變了許多。
因為偏僻,水軒院子麵積很大,如今院子西角讓人移栽了許多慕輕晚喜歡的丹桂,每到桂花開時,整個院子都彌漫著淡淡的桂香。兩側廂房外放了幾口大水缸,裏麵應景地養著些睡蓮,如今已經了尖尖的花苞,不時有風吹過,那花苞輕輕點頭,令水麵起幾圈淡淡的漣漪。
夏天的太出來得早,卯正不到,朝日就破開雲層將輝灑向大地,一縷縷過半開的窗欞照進屋,再穿過輕薄氣的鮫綃帳,微帶涼意的空氣被一曬,照在人上便是暖暖的一團。
已是辰正,鮫綃帳,寬大的拔步床自一空間,約可見薄被之下一團在一起的隆起有規律地起伏。視線再往上移,床上的人睡姿並不雅觀,一頭青淩披散,單薄的錦被皺一團被胡在腋下,純棉布裁製的寬鬆睡也在睡夢間扯偏,出前一片晶瑩白膩的。再往上是巧的下,瀲灩的紅,以及直的瓊鼻。因為閉著眼,猶如羽扇的睫顯得尤其濃,大大的眼眼角微向上勾,即使閉著眼也自有一風,讓人不自地就想象當這雙眼睜開時會看到怎樣一片風。
李嬤嬤推開房門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形。
笑著搖搖頭,李嬤嬤將窗戶完全打開,略顯刺眼的功讓床上之人皺起眉頭,卻仍然沒打算起,而是抓起薄被往上扯了扯,翻了個打算繼續睡。
李嬤嬤無奈。
自從六年前找到了記掛了二十年的主子,放下心中沉重的包袱,李嬤嬤這幾年過得無比舒心,比起從前來反倒更顯年輕。這個主子什麽都不用心,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今的年齡,倒是變得尤其貪睡,都已經日曬三竿了還賴在床上不肯起。
來到床邊坐下,看著薄被下那張半的紅潤睡,李嬤嬤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
世間之事總是如此奇妙,當年和阿為主子所救,又何曾想過,有一天,會以如今的份看著主子從一個總角稚長亭亭玉立的。
若是有可能,李嬤嬤更希,的主子能真的放下種種過往,做一個單純快樂的大家小姐。不過,也知道這隻是的奢,即使主子已經遠離那個地方二十幾年,那些往事與故人仍會自己找上來。
想到剛剛得到的消息,李嬤嬤神突地變得晦暗不明。
“阿蕪?”
早在李嬤嬤進門時止歌就已經醒了,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李嬤嬤如往常那般將喚醒這才睜開眼,卻看到李嬤嬤那明顯不虞的神。
李嬤嬤聞言出笑容,“主子可該起了,夫人還等著您一起用早膳呢。”
止歌坐起,很是不雅地了個懶腰,聽李嬤嬤說起慕輕晚,麵上現出無奈,“都說了多次了,讓不要等我……”
後麵的話沒有繼續,因為止歌知道說了也沒用。
對慕輕晚來說,這個得而複失,又失而複得的兒便是如今的全部,這六年來的每一頓飯都是兩人一起用的,從無例外。
八年的細心照顧,再加上這六年無微不至的關心,止歌早已將這個命運多舛的人納了自己人的範疇。就算出於原本年齡的原因沒將慕輕晚當作母親,卻也視如姐妹了。
起,又喚來半夏與扶風服侍梳洗,直到坐到鏡前由著半夏梳頭,止歌才問起先前的疑問:“阿蕪,可是又收到什麽消息了?”
半夏與扶風自從六年前表明心跡,就一直由李嬤嬤調教著,如今止歌和李嬤嬤說話也並不避開們。
李嬤嬤先前的不虞自然不是無來由的,聞言麵放冷道:“主子,早上才收到阿傳來的消息,寒家本家有人看中了主子的鳴閣與儀軒,就等著手摘果子呢。”
寒家有人覬覦鳴閣與儀轉不是什麽新鮮事,六年前這些人就被寒淩收拾過一次,沒想到還是沒死心。也是,當利益大到了一定程度,就足夠讓人鋌而走險,更別提,鳴閣與儀軒近三十年積累的財富早就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數字了。
“顧忌著老太爺和大爺二爺,本家那邊的人不會直接手,而是聯係了在湖州的寒家旁支先從湖州的鳴閣與儀軒手。”
就算不提背後護著的寒臻父子,單隻鳴閣與儀軒本也不是誰都能得了的,不過是寒家的旁枝,竟然也敢向鳴閣與儀軒下手,想必本家那邊的人給他們許諾了不的好。
止歌聞言眼微瞇,詩禮傳家的寒氏素來家風嚴謹,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寒家這麽大一個家族,出幾隻蛀蟲還真是不奇怪。
想到這裏,止歌眼中染上冰霜,是知道父親有多在意寒氏的聲的,一想到這些蛀蟲想要毀掉父親百般維護著的東西,就恨不得將那些人全部揪出來挫骨揚灰。這世上在乎的人用一隻手也數得過來,無論如何,決不允許有人做出什麽對他們不利的事!
“這段日子好好盯著寒家旁枝的靜,敢謀奪我的東西,將那些出來的爪子全部給我剁掉!”殺氣四溢的話,止歌卻說得很是平靜。
李嬤嬤領命退下,不一會兒重新進屋,麵上卻帶著異。
“主子……”李嬤嬤道,“楊夫人上門拜訪‘那位夫人’,現在正在偏廳奉茶,還特意提出要見見主子,說是要當麵邀請主子參加吳府半月後舉辦的賞荷宴。”
知州吳明遠的嫡妻,正是姓楊。
不過,威遠侯府往日與吳府並無多,這位楊夫人突然造訪,還特地提到從未在外過麵的止歌,這可就奇怪了。
主仆幾人對視一眼,心裏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詞。
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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