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邪怎麼能聽不出話里的嘲諷只正道:“先前本王對小姐你有些誤會, 以至于小姐本王別館時了許多的委屈現在想來,的確是本王的不對至于那五千的銀子,本王是有心歸還的,但是平白給了小姐, 倒讓王府的下人說,本王朝令夕改,以后如何服眾你且去幫忙幾日, 五千兩銀子算作了酬金還你可好”
要依著瓊娘看,這瑯王滿的鬼話。
什麼找個名目歸還訛來的錢全天下就是這位江東王能一本正經地扯出這麼多面大鼓來, 還敲得咚咚直響
瓊娘立在瑯王的旁給他倒了一杯青梅, 慢聲問道:“這麼算來,奴家若答應了, 收回原本是自己的五千兩, 還得停館搭工幾日, 那這幾日豈不是又賠錢去幫忙了難怪人道江東富足,王爺可真是個打細算的當家人”
瑯王沒有說話, 只將高高的鼻梁抬起,微微斜眼看著, 依著對他的了解, 又是一副不順心氣兒的樣子。
收了水壺, 瓊娘立刻自省, 什麼時候能改了牙尖利的病, 還當自己是貴不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可沒人給自己當靠山。
本以為王爺會借此發作, 沒想到他卻點點頭道:“崔小姐所言甚是,在五千兩外,本王再額外付給你一千兩作為停館的賠償如何”
瓊娘覺得他有意聘自己府,大約是心未死的緣故,當然要絕了他的念想,道:“奴家真是不能接大約過些日子,奴家便要嫁人,自然要時間繡一些被面嫁妝”
楚邪聞言笑了:“新郎可是那個尚云天的書生,那本王先恭喜小姐與他百年好合啊”
瑯王能這般落落大方,瓊娘自然抿承謝。
這時瑯王又言道:“聽說你柳家的大哥,似乎借了什麼高利錢貸,據說拆東墻補西墻的還錢,利錢越滾越多,收貸的鬧到了柳府,把柳大人氣得不輕,看你也是跟柳將琚兄妹深,此番賺了錢,也好去幫襯下他不是”
說完也不待瓊娘反應,便從懷里掏出了六千兩銀票放到桌子上,然后起離去,邊走邊說:“就這般定了,明日本王開宴,你莫要遲到,不然讓滿府的貴人肚子,你可真吃不了兜著走了若是覺得人手不夠,帶上你的爹娘哥哥都行,明天自己去京城朱雀巷子的王府里去找楚盛,要開單子采買什麼,盡去找他”
那長袖獵獵,真是來去如風,話音還在屋,人卻已經沒了蹤影。
瓊娘想好了措辭,追跑出去的時候,只看見他在坡下上馬,一馬鞭疾馳而去。
劉氏正好吃酒回來,一邊上坡一邊疑地了眼,問:“兒,我方才怎麼好像看到了那個訛錢的王爺”
瓊娘握著手里的銀票,一陣的苦笑,這次不訛錢,還要訛上一頓百來號人的盛宴呢
但是瑯王說的大哥的形可是真的
想起他之前拿來銀票的形,瓊娘心里一翻,覺得大約真是這樣,如果柳家父母不肯拿錢,大哥也只有借貸來得最快。
柳家的家教想來嚴苛,當年大哥不愿從文,每日在學館里懈怠度日,幾乎日日都被柳夢堂用竹板打。
此番又私貸了高利錢貸。大約也不會跟柳家父母吐錢款的去。此事又鬧得沸沸揚揚,豈不是折損了柳家的臉面這讓好面子的柳父如何忍得豈不是要將大哥活活打死
不行,不管怎麼樣,這錢都得盡早還了大哥,決不能因為這事,玷污了他的名聲,影響他日后從軍升遷。
再說開食館的,講究的是開門生意,若是有人外包宴席,只要酬銀厚,多是不會拒絕的。
瓊娘雖然百般不愿,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應承下來,用這銀票補了大哥的錢窟窿再說。
這個瑯王,這幾個月真的回江東了嗎京城里家宅不寧靜的事,他都能一清二楚。再想想這位造反王爺以后可能會在京城里掀起的莫測風云瓊娘只覺得清晨時的清爽心,頃刻間煙消云散。
原以為今日的霉事當時終止于此。
可是沒想到這麼清冷的日子,卻來了第二波兒客人。
只聽屋堂外傳來的馬蹄的聲音,然后是有人喊話迎客。許久未曾面的柳萍川,攜著的母親堯氏一起下了馬車。
那堯氏下車時,打量了這食齋的屋堂,越看心里越氣。
一向穩重的大兒子,居然不聲不響地在外面借了巨債。只幾個月的功夫,利錢便驢打滾地上翻。雖則,柳將琚又在外面籌借了不錢,還了點利息,可還是捉襟見肘,只幾天沒有還利息,便被人追討上門了。
別人不知,跟柳夢堂一聽這錢數,便知兒子是為瓊娘籌款贖。當下只能拿錢打發走了要賬的潑皮,更是將兒子狠狠責罵了一番。
原本這事也就到此為止,柳將琚既然當初并沒有親自出面,也沒了柳萍川的底細。那就算他們柳家倒霉,自當給了瓊娘陪嫁,也不枉養育了十五年。
可是近些日子,聽兒萍川提及,才知,瓊娘在京郊開了個食齋。心里不產生了疑問:這開食齋的錢是哪里來的莫非是拿了柳將琚的高利錢貸做的本錢
其實堯氏原也不在意,奈何到底是記住了“素心齋”的名號。
幾次組局參加夫人們的宴會,都聽們提及了皇山下的“素心齋”是如何好吃。若是趕上初一十五這樣的正日子,除非提前預定,否則一桌難求。
在那次宴會上,還有位好事的夫人,閑著替那素心齋攏了一筆賬,一頓胡算下,若是趕上好時節,真是日進斗金呢
聽了這話后,兒萍川回家時在馬車里笑著道:“姐姐還真厲害,我離開崔家時,還甚是清貧,這才就久的功夫,就開了日進斗金的食齋既然這麼賺錢,怎麼不顧惜著大哥,讓他平白被父親打罵”
堯氏這原本存著的悶火,就這麼的在兒的輕聲慢語下,越燒越旺。當下決定,空去拿食齋看看,若是真像
那些個夫人說的,那便要好好說道說道,提醒下瓊娘以后莫打琚哥兒的主意,
當初兩家錯換了兒,雖然是柳家剛開始做了虧心事,但是吃虧的卻是柳家的兒,白白去了崔家吃了十五年的苦,卻將崔家的兒養得才貌出挑。
這麼仔細一算,也算是兩清了。
憑什麼兩家換回了兒后,卻要柳家出錢,崔家悶聲發大財
結果下了馬車一看,這食齋的裝潢排布,可不比京城里的食館差。是新修的馬棚便是長長一溜,可見平日的生意是多麼興隆。
再打量那牌匾,別致的燈籠,新立的石雕廳柱,莫不是花費柳家的錢財得來,想起公中還了一部分,自己也從嫁妝里挪了一部分還債,府里的日子拙荊見肘,自己花錢也不像以前那麼便利,這心的負氣更盛。
那劉氏原本出門迎客,待看清來者是堯氏時,臉也不虞起來。
當初發現抱錯兒后,依著崔家的意思,是要先慢慢來,讓兩家的兒都各自歸家住上一段時日,待得悉了日常,再換回來,往后一家兒兩家走,崔柳兩家只當各自養了兩個兒,常來常往,豈不兩全其
可沒想到這家的太太,卻言語輕蔑,說話也從來托婆子過話,全不見當年在破廟避難時的落魄相。
那捎來的話里話外,都是快些換回兒,免得影響了柳家的清譽。他崔家若是肯替崔萍兒著想,最好以后再不要來相認,不然萍兒將來的婆家都難找。
劉氏覺得柳家把窮人看扁了。生怕他崔家占了柳家的便宜去,所以再換走了萍兒后,就算再怎麼思念,也不肯去柳家門外上一眼。
沒想到自己躲得遠遠的,這堯氏卻主找上了門來。
不過那臉可不大像來認親,一臉的晦氣,像是誰欠了錢一般,只站在那兒,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道:“聽說你們在這里開了食齋,月初得閑,便來看看。”
瓊娘聽到了聲音,邊手邊走了出來,看見堯氏,頓時一愣。
算一算,當從如夢前世醒來,這是第一遭見到堯氏。若真的是快要十六歲的瓊娘,只怕要不看臉,飛撲到堯氏的懷里哭著娘親。
可是現在,住在這子里的,是一抹冤死在井中的魂。
所以只是心翻騰地看著堯氏,朝著福了福禮,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喚。堯氏看到了瓊娘出落得竟然更加水了,心里也是百味雜陳。
倒是隨后而來的崔萍川打破了僵局,笑著說道:“母親也是對姐姐思念多時,姐姐不請母親到屋說話嗎”
瓊娘看了看崔萍川的笑臉,便往門旁站了站道:“柳夫人,柳小姐,請到屋飲茶。”
堯氏聽了開口的稱呼,雖然按理也該這麼稱呼,臉上卻是一冷,只覺得自己養了十五年的兒是個白眼狼,虧得萍川總是隔三差五的回芙蓉鎮看崔家。可是呢,似乎還怨恨著自己與夫君將送回柳家呢。
雖然特意揀選了食齋相對冷清的日子前來,但是堯氏不久留,生怕遇到了京城人,待得落了座,便開門見山道:
“聽聞瓊娘前些日子,因為與瑯王府的人起了糾葛,欠下錢銀,所以去府里幫傭。聽聞這事時,我與老爺都是心疼得不行,想著托人將瓊娘贖回。但是府里佃租沒有收回,手頭也差了一點。偏偏琚哥是急子,竟然借了私貸。”
劉氏聽了這話,再繃不住神。看那柳家就柳將琚一個實誠的孩子,可怎麼去借私貸,那利滾利的錢,哪是能還得完的
連忙出聲道:“啊,他他怎麼”可話說到一半,便又說不出口了。不是柳家的兒子借錢,的瓊娘也贖不出來啊
想到這,劉氏便愧疚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就在這時,柳萍川在一旁地開口了:“大哥心疼姐姐,也是應該的,畢竟在他的心里,姐姐才更親近些。只是這利錢太厚,氣得父親暴跳如雷,直揚言要打死哥哥姐姐若是不管,只怕哥哥要被攆出家門了。”
劉氏聲問道:“借了多”
“本錢是四千兩,可是利息已經滾了一半,大約得六千兩姐姐,你不是旁人,當知道父親在朝為清廉,每年的俸祿也是有數的,雖則家中有良田佃出,但府里養著傭人婆子,都是花銷,一年下來,公中的結余也是不多。不過勉強維持名門大家的樣子罷了。這一下子拿出六千兩來,豈不是父親頗多為難”
瓊娘心里替哥哥難,又是一陣難言的。
可是看著柳萍川那似笑非笑的臉,就覺得厭煩,便開口問:“那你看,這事怎麼了解才算圓滿”
柳萍川自打宮中出丑后,回家了堯氏的埋怨,可是之后在替堯氏搭理娘家嫁妝店鋪時,查出了好幾筆賬面上匿著看不出來的錯,清查了私吞錢款的掌柜。
這倒讓堯氏對刮目相看,便在的提議下,又替相的幾位夫人梳理了一下們名下的店鋪賬目。果然也找出了蹊蹺。
柳家,善理財,會持家的名頭一下子打得響亮,倒是扳回了之前乞巧節不會逢迎上峰的負面影響。
不過只有柳萍川知道,這是又撿拾了瓊娘的牙慧。
想當年瓊娘為了籠絡貴婦,經常替們清賬盤查錯,乃是貴門里有名的金算盤,名目大的那幾件,當年從江東返回柳家時,經常聽柳氏提及,自然也記得清楚。
但是這到底不是自己的本事,這次京城殿試,那尚云天竟然名落孫山,考場失利。
柳萍川暗暗心急之余,知道必須按部就班等得下次科考。這樣一來,學瓊娘的樣子早早嫁尚家豈不窮
所以當務之急,自己的名下得有個生金蛋的才行
聽得瓊娘這麼一問,笑著開口道:“若是以前,也不好為難了姐姐,但是現在有食齋,就都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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