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他娘秦氏不嚎嚎了。

　四周也安靜下來, 眾人失語。

　隨邵耀宗過來的那些領導“見識”，正奇怪邵耀宗沒回來他們打電話，甚至去寧找他, 怎麼人回來了反而是這幅面孔。

　打電話去寧這些是二壯說的。

　邵耀宗的父親去世, 這些前往機場迎接他的人自然得多關心關心，問問二壯邵家要不要幫忙。

　杜春分的話宛如平地一聲雷，驚得這些人又開始疑, 還可以這樣嗎？

　邵家的鄰居見過這種戲碼，可是被為難的人通常是鬧掰了的親戚或者死者家屬理虧。拿這招對付親兒子們還是頭一次見，以至于驚得忘了說什麼。

　邵宗本以為他大哥邵耀宗跟家里斷往是氣話, 或者是杜春分這個壞人攛掇的。以后他氣消了, 或者跟杜春分鬧矛盾就會跟家里聯系。

　邵耀宗一走十年，音信全無。邵宗終于意識到他大哥來真的，心底就憋了一氣, 認為邵耀宗太過分, 全然不顧脈親。

　邵宗不知道邵耀宗在哪兒，可這口氣咽不下去死都合不上眼。所以一有機會就讓他妹妹和妹夫去找邵耀宗——怕他不回來。

　兩家關系已是這樣，恰巧又是至親，他把邵耀宗氣吐，他也不敢殺了他們。至于打他們, 他有表兄弟堂兄弟撐腰可不怕。

　所以才有了現在這出。

　邵宗只想著出氣，他娘卻還想趁機宰他一筆——堂堂高級軍的爹死了, 至得給三五百塊吧。

　然而各有算計的兩人愣是把杜春分忘得一干二凈。更沒有想到杜春分干直白地說出來。

　邵耀宗他姑，就是早年給他介紹對象的那個，反應過來就開始打圓場, “侄媳婦, 誤會了——”

　“你誰呀？”杜春分打斷的話, 由著說下去原本同邵耀宗的人會認為他過分——人都死了，不應該再計較。死者為大，看在死人的面上就原諒他爹娘吧。

　杜春分以前在濱海飯店和小河村不止一次地聽過類似的話。

　邵氏被杜春分問懵了，沒想到這麼不給面子。可目的沒達到，心里有氣依然出一笑：“你是耀宗他媳婦吧？”

　杜春分依然問：“你誰呀？”

　“我是耀宗他姑。耀宗沒跟你說？”邵氏說出這話，很是意外的看向邵耀宗，仿佛在說，你太過分了。

　這番模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瞞得過邵耀宗，騙不了杜春分。

　不就是演戲？為專業演員的娘還能被個老太婆比下去。

　杜春分忍住翻白眼的沖，佯裝驚訝地問：“你就是那個把婆家侄介紹給耀宗的姑姑？耀宗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你，還是你跟他爹娘一樣不喜歡他？居然把那種黑心腸不守婦道的人介紹給耀宗。”

　邵氏張口就想反駁。

　杜春分一而再地問是誰，就是想好了這麼兌，怎麼可能讓開口。轉向邵耀宗就問：“得罪過你這個姑姑？”

　邵耀宗道：“沒有。”

　“咋可能！那個人跟你還沒離婚就在外面找人，這麼大的事你姑都不告訴你，你肯定得罪過。要是沒得罪過，就是你以前的工資全給你爹娘沒給過，心里不舒服。”杜春分說著，轉向邵氏，“肯定是這樣！”

　鄰居以及隨邵耀宗過來的那些人都不由得打量邵氏以及邵家人。

　他們都知道杜春分和邵耀宗是二婚，也以為邵耀宗的前妻鬧離婚是因為分居兩地淡了。那人有外遇這點還是頭一次聽說，頓時越發同邵耀宗。

　邵氏急了，指著杜春分就嚷嚷：“放屁！你才——”

　“你才是外面有人的那個？”杜春分問。

　邵氏的呼吸驟停。

　杜春分沒打算用世間最惡毒的話語招呼邵家人。

　怎奈邵家人給臉不要臉。

　讓杜春分學著邵耀宗娘罵人學不好，可潑臟水這活兒還是會的。

　邵宗后的男人霍然出來，臉紅脖子地指著杜春分嚇唬：“你給我再說一遍！”

　警衛員慌忙上前，以他的經驗來看這是手前的喊話——杜春分真敢重復，他就敢手。

　杜春分拉開他，“沒你的事！”兩步迎上去。

　那男人朝杜春分服上抓，打算把拽起來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周圍鄰居和邵耀宗后的人張地屏住呼吸，有的甚至人不由地上前，結果剛剛邁開腳就聽到嘭地一聲，地上躺著一個人。

　眾人哆嗦了一下，定睛一看，杜春分好生生站著。再一看，倒的是一個大老爺們。

　這是怎麼回事？

　邵家人像被上了發條一樣驚呆了。

　眾人暈乎乎地相互看了看，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又窄又長的胡同再一次陷寂靜。

　男力量懸殊，杜春分能把他撂倒不過是趁其不備出其不意罷了。

　邵家人有了心理準備再這麼干可討不到便宜。

　杜春分后退到邵耀宗邊。

　邵耀宗拉住的手把拉到邊，看向邵家人，“我最后再問你們一次，讓不讓我進去給他燒張紙？”

　“做夢！”邵宗做夢都想氣暈邵耀宗，結果他的人先倒下。如果眼神能殺人，邵耀宗早已被他千刀萬剮。

　邵耀宗對杜春分道：“我們走！”

　“我看你敢！”他娘秦氏尖。

　杜春分道：“你兒子不許我們進去，你又不許我們走，就讓我們在這兒站著？”

　二壯道：“他們等姐夫低頭認錯跪地求饒。”

　杜春分冷冷地說：“做夢！拿這種無賴的手段對付我們，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們配不配！”

　后的那些人忍不住笑了——杜春分不愧是杜老的閨。

　有其父必有其。

　古人誠不欺我！

　秦氏張就罵：“你配，就你配，你配十個八個一千個。你個千人騎——”

　啪！

　杜春分甩甩手，再一次退到邵耀宗邊。

　秦氏的臉上瞬間出現五個手指印，足足五個，可見杜春分的力道多大。

　鄰居們都不由得退到墻，恐怕被殃及。

　秦氏回過神，“嗷”一嗓子，往地上一癱，哭天搶地，卻不敢再罵罵咧咧。

　杜春分問邵宗：“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除非我死！”

　邵耀東忍不住勸：“宗哥，大哥難得回來一次，你這是干什麼？”隨之低聲音說，“跟他作對有你什麼好。”

　邵宗心說，不給他作對也沒什麼好。瞪一眼邵耀東，一邊去。隨后給他的表兄弟表侄們使眼。

　單打獨斗打不過邵耀宗和杜春分，群毆還收拾不了他們？

　無論如何都不能像上次一樣讓他們全須全尾地離開。

　警衛員急了：“你們想干嘛？我警告你們，再往以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邵宗一眾恍若未聞。

　警衛員掏出隨攜帶的槍。

　邵宗一行停下來。

　街坊鄰居倒氣。

　這一聲聲驚呼反而讓邵宗等人回過神。只見邵宗指著自己的腦袋：“有槍了不起？有種你朝這兒打。”

　打是不能打，因為不到人命關天的時候不能開槍。

　邵宗一看警衛員遲疑不定，膽子大了。

　這一兩年嚴打，公安局的同志們抓地流氓無賴抓出經驗了。

　邵宗一行跟那些人比真不夠看。

　但公安局的同志們也不能輕易手，先上前擋住：“你們想干嘛？”

　邵宗道：“沒你們的事！”

　公安同志一見他們執迷不悟，就改嚇唬：“信不信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抓起來？”

　邵宗出雙手：“抓，抓，誰不抓誰是孫子！”

　公安局的同志們奇了怪了，親兄弟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

　良言難勸該死鬼。

　局長也不想再勸，朝后面抬抬手，他后瞬間讓出一條路。

　邵宗等人不由得看過去，一眾公安蜂擁而上，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上去把人一個個扣上。

　邵氏和秦氏急了，撲上去就拽手銬。

　公安擋開們。

　兩人嚎啕大哭：“沒天理了，邵耀宗個孫子仗勢欺人，老天爺啊，睜開眼看看——”

　局長饒是以前沒跟這類潑婦打道，可聽到們這樣嚎依然不了：“閉！跟邵耀宗有什麼關系？你們聚眾鬧事，不聽勸阻，試圖襲警，抓錯你們了？”

　“你們當的相護，以為我不知道？”秦氏蹦起來吼。

　二壯忍好久不想再忍：“你真不知道。以為他們跟我姐夫一樣是軍人？我跟你們說，這位是咱們市公安局局長。這幾位是市政府的領導。

　“他們看在姐夫的面子上來給你老頭子燒紙。你們給臉不要臉，不讓我姐夫進去，還把他們擋在外面，要不是給我姐夫面子，早把你們抓起來。”

　所有人都呆了。

　他們知道跟著邵耀宗過來的這些人都不簡單，誤以為他們是濱海的軍。好比有的老師的親人去世，學校其他老師也會過去燒張紙一樣。

　做夢也沒想到是濱海的父母。

　二壯道：“可以讓開了吧？”

　市政府的領導越過邵耀宗看著邵宗：“我記得你是在城西區政府上班吧？”

　縣不如現管。

　市領導的這句話比任何恐嚇威脅都有用，頓時沒人敢鬧。

　邵宗的發虛，往后踉蹌。

　邵耀東忙扶著他。

　他一直跟在邵宗邊，原本還想趁機攔一下，好讓邵耀宗，以免鬧得無法收場。

　其實他早該想到邵耀宗明知道他親娘親弟弟什麼德行還敢來，必有所仰仗。

　可誰也沒想到他所仰仗的是整個濱海市領導班子。

　杜春分問：“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他嫂子說的這是哪里的話。”

　從人群中又進來兩個七十來歲的人。

　這倆人杜春分是真不認識，“你們又是誰？”

　邵耀宗道：“邵宗的丈母娘和他妗子。”

　倆人尷尬地笑容凝固。

　杜春分樂了：“現在知道我是邵宗的嫂子？剛才干嘛去了？是不是在后面盯著，等我們打起來你們好趁機補一腳？”

　倆人越發尷尬，因為們確實這樣想的，剛剛都想好怎麼收拾杜春分。

　杜春分瞥一眼們，拉著邵耀宗進去。

　警衛員卻不放心，繞到邵耀宗那邊張開雙臂護著他。

　二壯見狀立馬繞到他師傅那邊張開雙手護著。

　公安們排起人墻，護著局里的領導和市政府的領導們進去。

　屏住呼吸的鄰居們這才敢頭接耳，“老天啊，居然是市里和局里的領導？”

　“我的娘，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大。”有人跟著驚呼，“耀宗現在怎麼這麼厲害？”

　跟機關單位打過道的人立即說：“你們不知道？耀宗的老丈人比他還厲害。”

　“他老丈人？”有鄰居下意識看邵耀宗的姑。

　那人忙說：“不是前妻。現在這個。”

　“杜春分？難怪說話的時候耀宗不敢吭聲。”

　又有人問：“可我怎麼記得杜春分是個廚子？還聽濱海飯店的人說無父無母。”

　“啥呀。那是爹份特殊，怕特務知道了報復他的家人。杜春分就對外說爹死了。為了讓人深信不疑，還給爹立個冠冢，名字好像杜大郎，都沒敢真名。”

　有中學生好奇地問：“傳說中的諜報人員嗎？”

　那人點頭：“應該是。反正很厲害。聽說退休前雖然是廳長，咱們省的一二把手工作上遇到問題都得向他請教。”

　“我的天，難怪耀宗自打娶了這個媳婦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大。”注意到邵宗等人灰溜溜進去，忍不住問：“這一大家子沒一個知道的？”

　那人道：“知道也不信耀宗這麼走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