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沒頭沒尾把王金氏整懵了。

　蛋急了：“你不想啊？”

　王金氏不說：“主席同志？”

　蛋點頭：“對啊。”

　王金氏忍不住說：“這輩子能見一次就算死也值了。”

　“那你去跟我媽說, 明年我陪你去。”

　蛋此言一出，眾人忍俊不。

　又把王金氏笑蒙了。

　有人忍著笑說：“你家蛋可真機靈。將來一定能考去首都。”

　王金氏的腦袋跟漿糊一樣，這都是哪跟哪啊。

　杜春分解釋：“學校推薦甜兒出國留學, 上面審核通過了，不出意外明年八月份就能去。蛋想去送甜兒, 怕他爸媽不同意。你老要去首都，他爸媽不開, 就得讓蛋跟你一塊去。蛋, 對吧？”

　蛋沒想到這麼快就猜到了, 很是不好意思。

　可王金氏只聽懂后半句——蛋個熊小子想去首都。

　好一會兒, 老太太消化消化，試探著問：“出國？我咋沒聽說過？啥時候的事？”

　有熱心腸的人就說：“您沒聽說過可能是因為革命中斷了十來年。以前每年都有。”頓了頓，不慨，“沒想到這革命剛結束, 上面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出去學習。”

　邵耀宗：“可能缺人缺的厲害。”

　眾人想想斷了十多年, 雖然中間也能通過推薦上大學，可那些工農兵子弟參差不齊, 而且只有數幾所大學幾個專業開課，那麼多年不如一所大學一年招的多，夠干嘛啊。

　思及此, 有人能理解了：“不管怎麼說，還是你家甜兒爭氣。咱們這邊這兩年考上那麼多，就甜兒一個人吧？”

　杜春分高興, 很想顯擺也知道不能一直顯擺，畢竟甜兒還沒去呢。

　“不一定。”杜春分回想一下爹說的話, 有很多專業：“聽說不止帝都大學, 別的學校也有。”

　王金氏問：“你家平平呢？”

　邵耀宗：“學的是咱們國家的法律法規。”

　王金氏道：“那估計沒戲。安安還有可能。”

　邵耀宗微微搖搖頭：“甜兒先被選中, 上面應該不會再考慮安安。安安比甜兒晚一兩屆還有可能。”

　杜春分道：“安安的績在那個班里也就中游，不到。再說了，就算選也是從帝都大學計算機系里面選人。”

　安安考的不差，但寧就有很多比考得好的，所以沒敢報帝都大學計算機系。

　眾人想到安安的績比甜兒差不，覺得杜春分說的是實話。

　安安也能去，這些人肯定忍不住嫉妒。

　甜兒是寧狀元，太厲害沒法比，反而嫉妒不起來。

　無法嫉妒，反倒覺得與有榮焉。

　有人便問：“杜師傅，你家甜兒寒假還回來吧？”

　這倒把杜春分問住了。

　甜兒不但要正常上課，還得補英語，能不能回來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邵耀宗道：“不回來老師也得回家過年。”

　杜春分恍然大悟：“對！跟去年一樣。”

　蛋聽聞此話，也不由得替甜兒高興：“杜姨，甜兒去幾年啊？”

　杜春分哪知道啊。

　“按理說應該兩年吧？”杜春分看向邵耀宗。

　邵耀宗也不懂這公費出國出去幾年，“這還得看況。國家要是讓在那邊多上幾年，可能得四五年。”

　杜春分不由地問：“這麼久？”

　蛋低頭算算多久，甜兒明年出去，他后年參加高考。甜兒回來他大學畢業？那可太好了。

　“杜姨，四五年很快的。”蛋想想，補一句，“甜兒不出去也得上四年大學。”說著猛然想起一件事，“外國的大學放假嗎？”

　杜春分聞言頓時不擔心了：“放假。聽說來回機票也能報銷。”

　蛋不出笑意：“那就跟在首都上學一樣啊。”

　杜春分：“是的。”

　王金氏忍不住說：“還是咱們國家好。公費出國放假還能回來。”

　邵耀宗道：“是現在好。”

　王金氏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其他人想想這兩年的況，革命結束，恢復高考，改革開放，以后會越來越好啊。

　以后是越來越好，不過杜春分怎麼也沒想到第三封信跟有關。

　農歷十一月，首都還沒迎來今年的初雪，寧已經下了兩場大雪。

　郵遞員送信那天包的就一雙眼睛。

　食堂的溫暖讓他進去就拉開圍脖長舒一口氣。

　汪振東剛把骨頭湯盛保溫桶里，看到郵遞員稚的臉龐，頂多二十歲，就給他盛碗湯。

　年輕的小兵很不好意思。

　汪振東笑道：“其實就是一碗水。”

　小兵頂著地笑喝下去，渾暖了，再次裹上圍脖繼續送信。

　汪振東催杜春分：“快打開看看甜兒找你啥事。”

　“應該沒啥大事。有事該給老杜打電話了。”

　汪振東等人已經知道甜兒被派出國學習。

　這麼大的事他們后來聽說都不敢信，自然能理解那天杜春分怎麼那麼慌。

　甜兒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這麼有出息，食堂這些人也與有榮焉。

　其他人一聽到“甜兒”兩個字，紛紛圍上來。

　杜春分只能當著他們的面打開。

　汪振東他們都不是不懂事的熊孩子，雖然很想第一時間知道，但也沒勾頭看，而是等杜春分告訴他們。

　杜春分看完，不眼睛，確定沒看錯，忍不住舒一口氣。

　汪振東試探著問：“不會你家安安也被選中了吧？”

　杜春分：“帝都大學和航空航天大學那麼多優秀學生，怎麼可能都從我們家挑。”

　“那是什麼事？”

　杜春分再看一眼信上的容：“甜兒自打跟著英語專業的老師惡補英語就沒出去過。平平和小還有安安都覺得不能天天這麼學習。

　“上周末們就跟陳司令的兒子陳鑫一起去吃羊火鍋。聽吃飯的人說首都要搞個廚師等級考試，甜兒問我參不參加。我去的話回頭讓平平替我去報名。”

　徐廣富好奇地問：“有啥好沒？獎金多？”

　“沒獎金。”

　徐廣富嫌棄：“那去干什麼啊。”

　杜春分說：“這信上說能拿到國家承認的證書。有一級廚師，二級廚師這些。”

　幾人都不由得的信。

　看到真有這些字樣，不約而同地看杜春分。

　杜春分想想：“如果有五個級別，你們可能就四級，或者五級。”

　幾人相互看了看，轉向汪振東：“那五級應該沒啥用吧？”

　汪振東：“咱們這里是食堂，又不是國營飯店，誰看咱們的等級。”

　徐廣富問杜春分：“那您還去嗎？”

　杜春分今年不過四十一，就算五十歲退休還得再工作九年。

　聽爹的意思邵耀宗從軍事學校結業就能外放。那時候跟邵耀宗過去，雖然不愁工作，但有個證書最起碼能唬唬人。

　杜春分道：“去吧。萬一邵耀宗轉業到地方，有了證書也能名正言順進國營飯店。”

　汪振東笑了：“部隊怎麼可能讓邵旅長轉業。”

　杜春分：“這說不準。王副軍長沒比邵耀宗大幾歲，他要是在副軍長的位置上干到五十五，邵耀宗五十一還上不去必須轉業。”

　師級年限就到五十歲。

　汪振東想到這點頓時不敢像剛剛那麼篤定：“還真說不準。對了，信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

　杜春分：“們就在飯店聽一耳朵，估計有關單位剛剛有這個想法，實際考試早著呢。”

　汪振東不這樣認為：“能傳出來說明這事八/九不離十。早點問清楚你也好早做準備。”

　杜春分：“你說得對，回頭我就給們回信。”

　當天下午下了班，杜春分到家寫幾句話就把信送郵筒里。

　冬日夜長晝短。

　邵耀宗回來已黑得手不見五指。

　本以為杜春分吃好了，孰料鍋還在爐子上煮著。

　邵耀宗：“還沒吃？”

　杜春分把煮粥的鍋端下來，看一眼案板上的菜：“我這就炒。”

　自打四個孩子上大學，老杜不過來的時候他們晚上幾乎都是吃面條。

　杜春分工作的時候喜歡變著花的把飯菜做好，但在自己家反而不喜歡那麼繁瑣的菜。

　反正做的菜就算是拍黃瓜也比大多數人做的好吃。

　如果做飯的人不是杜春分，邵耀宗也不喜歡今晚掛面明晚手搟面的天天吃。

　杜春分做的清湯面他也吃不夠，“炒菜多麻煩。隨便下點面條好了。”

　“從明天——不，從今天開始以后咱家一天三頓頓頓炒菜。”

　邵耀宗心中一凜，這是出什麼事了啊。

　“你——不累？”邵耀宗試探著問。

　杜春分朝飯桌上努努。

　邵耀宗看過去，那是一封信。走近一點，是一份署名為邵甜兒的信。

　快速拿出來，邵耀宗愣了愣，反應過來忙問：“廚師也能考證？”

　杜春分點頭：“不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甜兒們也是聽人家說的。還沒去打聽就問我要不要參加。”

　“既然有人說，肯定是真的。”邵耀宗替高興，“確實得好好練練。對了，土豆不夠吧？還需要什麼，明早我去買。”

　杜春分想想：“那你早點去。明天晚上——來不及。”

　“什麼就來不及？”

　杜春分：“四喜丸子，九轉大腸，沒一個不費時間的。等我下班再做，估計得九點才能吃。吃完了還睡嗎？”

　晚上吃這麼的菜，睡覺肯定不舒服，“那就周六再做。天氣越來越冷，首都也沒什麼蔬菜讓你們考試，年前肯定不可能。

　“你一周復習一道菜，等到年底也能做六七道。這些應該夠了。對了，回信了沒？讓平平再問問有哪些要求。”

　杜春分回的急，忘了說這個。

　邵耀宗：“那我再給們寫封信。”

　“過幾天吧。你我的信前后腳過去，又該以為家里出事了。”

　邵耀宗看到那土豆，也覺得急不得，杜春分離開飯店那麼多年，不給一段時間復習，一級廚師的實力結果得了二級證書，還不如不去。

　“對了，二壯知道吧？”

　杜春分這半天都在想廚師等級考試的事，也把他忘了。

　邵耀宗笑道：“看來我還是得寫信。”一邊去臥室拿紙和筆一邊說：“我明早再去買些土豆和蘿卜吧。”

　菜市場賣的土豆和蘿卜整袋買便宜，但那些東西重，杜春分扛不，“一樣買半袋。買多了當飯吃也吃不完。”

　邵耀宗想也沒想：“有爹啊。”

　閨練習刀工，早上土豆，晚上蘿卜餅，早上蘿卜，晚上土豆餅的這麼做。雖然有時候煮土豆餅，有時候蘿卜切段包包子，可連著三周過去都這麼吃，老杜吃怕了。

　畢竟關乎到閨能不能拿到一級證書，他這個當爹的怎麼著也得支持他。于是甜兒們一下車就被司機送回部隊家屬大院。

　四姐妹以為爺爺在這邊。

　回來沒看到人，又以為他工作忙。

　連吃半月土豆、蘿卜，豆腐羹，吃的眼綠了還不見老杜過來，四姐妹再憨也知道爺爺為啥把們送回來。雖然中間有九轉大腸、油雙脆、糖醋里脊，可平均三四天才做一次啊。

　臨近小年，甜兒纏杜春分：“娘，我想吃白面饅頭。”

　杜春分看一下面袋子，“行，和面去吧。”

　甜兒和面當然沒問題。可娘閑著又得為了練習刀工去切土豆。

　早知現在當初就不該告訴娘比賽有時間要求。

　杜春分這些年遠離飯店，不準食客的口味，總覺得還是把刀工撿回來比較穩妥。

　甜兒：“你好不容易存半袋白面，我要是水放多了和了咋辦。還是你來吧。”

　國家雖然提出改革開放，可這邊不是試點，所以豬菜油還得憑票購買。糧食還跟以前一樣，雜面配上白面賣。

　杜春分為此特意問過爹，這邊啥時候取消各種票。

　國家糧食不富裕，取消各種票白面白米也限購。

　老杜很清楚這一點，實話告訴杜春分，失也能理解。

　白米白面不限購，特別有錢的那些人，比如老杜把白米白面買走了，們這些工資低的吃什麼啊。

　杜春分聽聞閨的話，問道：“要不咱們今兒先做窩頭。明天做粘豆包。窩頭和粘豆包擱家里留年后吃，后天饅頭做好就去你爺爺那兒？”

　甜兒不想給爺爺吃，太賊了。

　“爺爺家肯定有白面。到他那兒再做唄。”

　杜春分想想爹那廚藝，估計這段時間凈吃白米飯小米粥和掛面了，“你說的也對。那就不給他。回頭炸的馓子爹娘留點，其余都拿你爺爺那兒去。”

　“爺爺家有油，再炸唄。”

　杜春分習慣想點頭，突然覺得不對勁，“爺爺惹你生氣了？”

　甜兒眨了眨眼睛，一臉不懂怎麼突然這樣問的表：“爺爺惹我，我也不敢跟他生氣啊。更何況還沒有。不信你問小、平平和安安。”

　杜春分略過小轉向平平。

　平平從牙里出一句，“爺爺對我們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