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道：“是呀。怎麼了？”

　王金氏沒有回答，而是看孫瑾。

　孫瑾眼中已蓄滿淚水。

　杜春分被這副樣子搞蒙了，“嫂子，是不是王旅長他——”

　“他沒事！”孫瑾抹一把眼淚，“他領蛋出去了。我——不知道嬸娘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在蛋之前我們也有過兩個孩子。”

　杜春分點頭：“嬸子提過一句，所以您爸媽特怕蛋長不大。”

　孫瑾：“有一個孩子的子骨跟蛋差不多，肚子里也沒什麼大病。誰知有一天，突然就吐個不停。等我們送到醫院，就已經，已經……沒意識了。我們一直以為他得了急癥。要不是聽，聽邵參謀長說，我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是我害了他。”

　此話一出，孫瑾淚流滿面。

　王金氏連忙扶著。

　杜春分和邵耀宗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不過一句話，引出一段傷心往事。

　邵耀宗道：“嫂子，醫生沒說食中毒？”

　那時候王金氏在老家，雖然沒在場，但聽王旅長說過，“那天的飯菜孫瑾也吃了。和保國都沒事。孩子肚子里的東西在家吐完了，醫生可能沒看到豇豆，就沒往豇豆上想。”

　杜春分：“那可能半生不的恰好被他吃了。嫂子，別自責，邵耀宗雖然那樣說，其實我們從沒聽說過吃生豇豆吃沒命的。很有可能是豇豆引發了別的病。”

　“那還是我的錯。”

　薛旅長過來，道：“嫂子，就算沒豇豆，他命該如此的話，一口黃瓜也能讓他發病。你家蛋子骨也弱，這大半年天天跟著嬸子吃食堂，聽旅長說，連豬下水都吃，反而越來越好不是嗎？”

　杜春分接道：“是呀。嫂子，你不知道豇豆不有毒，這些天也沒吃豇豆，蛋不就啥事沒有？”

　孫瑾搖頭：“你們不知道，嬸娘牙不好，我都把豇豆做的特，不可能有半生不的。”

　杜春分：“嫂子，像薛旅長說的，命該如此，你做的特也沒用。他要是背著你吃生的呢？生黃瓜可以吃，孩子小不懂事，很有可能認為生豇豆也可以吃。”

　薛旅長口而出：“我小時候就吃過。”

　四人不由得轉向他。

　薛旅長仔細想想：“真的，我小時候真吃過。還不止一次。我媽看見了也沒說什麼，肯定跟嫂子一樣不知道。”頓了頓，不慨，“這麼說我命真大。”

　孫瑾不說：“別安我了。”

　薛旅長：“真的。不信回頭讓旅長打電話問問。我絕對沒撒謊。我敢說，咱們這個大院，十家至有三家不知道。嫂子，你想想，早年苦的都啃樹皮吃野菜觀音土，就算知道生豇豆有微毒，也等不到做。”

　這點王金氏贊同：“侄媳婦，就別難過了。”

　杜春分：“其實不止豇豆，像土豆沒做，有的人吃了沒事，有的人吃下去也會上吐下瀉。不一定是吃你的豇豆吃的。”

　薛旅長驚訝：“土豆也會？”

　邵耀宗不問：“你不會也啃過生土豆吧？”

　薛旅長的臉微變。

　邵耀宗：“不是說你父母工作好嗎？”

　薛旅長擺手：“不是在家吃的。有幾次冬天值班，夜里得慌，沒等土豆烤就我就囫圇吞下去了。”

　杜春分不說：“那你還真是命大。”

　薛旅長慨：“你們今天不說，我也沒想到居然有個鐵胃。”

　甜兒出來問道：“娘，那鍋里的豇豆多煮一會兒？”

　五個大人不由得朝廚房看去。

　甜兒被看得低頭打量自己。

　杜春分想想今晚的飯，豬油炒豇豆，炒變之后往里加熱水，“再煮一會兒。你用的是熱水，倒進去沒怎麼煮水就開了。以后用涼水，水開了就不用煮了，可以直接下面。”

　王金氏想起自家爐子上的菜：“侄媳婦，咱們也回去做飯吧。蛋該了。”

　孫瑾只剩蛋一個孩子，很怕他出個好歹，聞言收起眼淚隨回去。

　薛旅長不小聲說：“早知道我就不多那句了。”

　杜春分：“你不說我們不說，也會知道。除非這輩子不吃豇豆。說起來都得謝謝你。我這些天只顧教甜兒們做飯，忘了跟們說很多半生不的東西都有微毒。薛旅長，在我們家吃吧？”

　薛旅長笑道：“不了。我買菜了。”沖邵耀宗看一下，“他知道的。”

　邵耀宗：“你也學著自己做點。不找對象也不學，不能一輩子就這麼過吧。”

　薛旅長不說：“你岳父不也這麼過來了。我沒可聽你們念叨他，讓他學做飯。他不也沒學。”

　邵耀宗噎住。

　杜春分：“他現在有我們。你是有——”想到他那個型的孩子，連忙把話咽回去。

　薛旅長爽朗一笑：“過去了，我沒事。以后大不了找個會做飯的勤務員。”

　邵耀宗：“那你也該學學煮面煎蛋煮粥吧？什麼都不做，早上吃什麼？”

　薛旅長道：“旅長家。他家人，做的飯多吃不完，我幫忙吃點。”

　王旅長領著蛋從門口經過，恰好聽到這句：“我們明天早上去部隊食堂買著吃！”

　“完了！”薛旅長驚呼一聲就跑出去。

　不是求王旅長息怒，而是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他。

　王旅長沉默地聽他說完，嘆氣道：“孫瑾想多了，那孩子主要是因為發燒。”

　“嫂子可能認為是嘔吐引起的。”

　王旅長道：“不可能！我當時問過醫生，是不是因為吃了什麼東西。你嫂子只顧難過忘了。”

　“那你還是帶嫂子再去問問醫生，免得鉆牛角尖。順便給我們蛋做個全檢查。蛋的可比去年好多了。”薛旅長小孩的腦袋，忽然想起杜春分剛才想說又沒敢說的話，“蛋，叔叔好不好？”

　蛋仰起頭。

　薛旅長：“不想跟叔叔說話？還是叔叔不好？”

　“好！”

　小孩輕輕吐出一個字。

　薛旅長彎腰抱起他：“那你想不想當叔叔的兒子？”

　王旅長一驚，他說什麼呢。

　邵耀宗和杜春分互相看了看，難得默契十足地躲去廚房。

　杜春分小聲說：“哪天王旅長說起這事，你可不許說因為我說薛旅長無兒無，老無所依。”

　邵耀宗：“不會！萬一找我賠他半個兒子，我上哪兒弄去。我自己都沒兒子。”

　安安眼中一亮：“爹，你可以有的。”

　邵耀宗意外：“這都幾年了你還沒死心？你覺得蛋乖巧，想要個蛋那樣的弟弟，就沒想過萬一你娘生出個陳鑫那樣的呢？”

　安安想也沒想：“那就塞回娘肚子里。”

　邵耀宗無語又好笑：“說什麼傻話呢。”

　杜春分想起一件事來：“安安，我跟你們班主任說你們留級的時候到陳司令，陳鑫也留級，因為他跟你們一樣大，高中畢業太小了。回頭在班里見到陳鑫，不許跟他打架。”

　“我知道。那次我和爺爺出去玩兒，到陳司令他就說了。”安安很是不高興噘，“他要是惹我呢？”

　杜春分：“不會的。”

　初秋時節，五年級開學，陳鑫覺得自己不是班里年齡最小的男生，非常高興地背著書包去學校。

　到班級門口，看到四個悉的面孔，陳鑫不敢信。使勁眼睛，兩個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并沒有消失。

　陳鑫掉頭就跑，到門口攔住他爸爸的車，大聲問：“邵一安也留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