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此發著愁,自小因為父親管著落霞莊的賬務,總是因為那龐大的開支愁眉苦臉,所以他自小對于銀子也十分敏。
眼下何嘗不行這些天的雙倍工錢呢!可是父親馬上就要來了,自己不能讓他知道自己這樣落魄。
不是怕丟人,而且是怕父親難過。
而就在當晚,金崢的父親金二莊主到達這潯州城了。
他是沒來過這潯州城,但也曉得這西南到底是怎樣的貧窮,所以當晚進城后,看到這繁華熱鬧的萬家燈火,一時竟然有些不敢相信,這巨人是傳說中落后得鳥不生蛋的潯州城。
匆匆忙忙找到金崢他們投宿的客棧,不巧這幾天白玉琉吃膩了四周的飯館子,所以平月秋帶著去別的街了。
自然也了第五兆恒跟金崢,不過他倆考慮到手里的銀錢不夠,還是拒絕了,只說困打算在客棧里好好休息。
不想這個時候金二莊主就來了。
江湖上流傳最為廣的,莫過于一分銀子倒英雄漢。
如今落霞莊的經濟本就拮據不已,現在還要拿出這樣大筆銀子,簡直是他們落霞莊了一大層皮。
落霞莊馳騁江湖這麼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丟人臉面的事,當然平莊主也為此事十分生氣,但又能如何?只覺得是第五兆恒和金崢武功不怎樣,還如此招搖,這下欠了這樣大筆銀子不說,還丟了落霞莊的臉面。
所以這銀子他是毫不出的,金二莊主沒辦法,只將金夫人留下的嫁妝產業都全部當掉,如今才換得了這筆銀子。
他的兒子什麼秉他是清楚的,怎麼也覺得不可能是兒子主挑事,讓大家去往潯州城。
第五兆恒也不是個擅長主事的,只怕到底還是這平月秋的話。
可如今真出了事,避重就輕,什麼都怨到自己兒子的上來。金二莊主只覺得委屈,想起夫人在的時候,就總是埋怨他,一輩子是氣的命,他自己要甘心為平家的奴才,但不該讓兒子活得跟他一樣。
這一次他親自帶著銀票來,其實也想確認一下,此事果然是兒子主導?如果真是,他就甘心還了這筆錢,可如果不是,這筆錢他不想拿出來,這是夫人留給兒子娶媳婦用的。
如今見了兒子,也不知是不是多日不曾見了,他覺得兒子瘦了一大圈。但千言萬語最后到邊,也只化了一句淡淡的詢問,“這些天,沒被為難吧?”
又見兒子住的這房間,明顯是下房,心里不由得十分難。
金崢看到父親兩鬢斑白,為自己碎了心,也十分難,“父親擔心了。”
金二莊主嘆著氣坐下,接了他遞來的茶,“莊主他們呢?”
“領了小師妹出去吃飯,小師叔在隔壁房間,想來已經歇下了。”金崢如實回道。
聽到這話,金二莊主朝外這窗戶門口都瞥了兩眼,確定四下無人了,才低聲問道:“你老實與父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話反而問懵了金崢,有些莫名其妙,“父親所指?”
卻聽金二莊主說道:“莊主寫信回去,說你和兆恒不聽他勸,與日月神教的人手,不敵他們,還輸了這許多銀子,如今莊主不管,我只能將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都變賣了,方勉強湊夠了這些銀子。”
其實金二莊主問完,看到兒子震驚的表,就曉得這莊主寫回去的信不對了,因為他在來的路上,也依稀聽到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金崢知道平月秋寫信回去,會將此事描述得婉轉一些,但是斷然沒想到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自己,當下要說不氣是假的。但是父親常說,他聽著是落霞莊的二莊主,但是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落霞莊的一個管事而已,是平家的奴才。
所以金崢雖口上稱呼平月秋為大師兄莊主,但其實他自己何嘗又不是以奴才的份自居?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心甘愿賺工錢來供他和白玉琉吃喝玩樂?
他做這些,是從小父親教育,他們金家是仆,平家是主,稱他們一聲金二莊主,一聲金爺,那是看重他們。
但是這些天里,自己和小師叔出去接活的時候,大家直呼其名,沒有他金爺,給予他的尊重卻是比喊他金爺時還要多。
他很喜歡這樣的環境,不像是落霞莊那樣抑。
一面忍住心中的怒火,與金二莊主稟道:“原本看著要到年關,打算回落霞莊,只是半路聽人說起這潯州城剛創建的日月神教花重金找江湖俠士打擂臺,分別是五百到五千兩不等,而且聽說都敗給了他們。”
然后平月秋當然不信,又覺得這日月神教分明就是找人打假賽,活得名聲,所以心中不滿,覺得平莊主又是武林盟主,應該著手管理此事,所以便帶著他們上西南。
“剛一進城,莊主便讓我去收拾那擂主鹿修瀾,他則帶著小師叔來這日月神教。”說到這里,也是一臉愧疚,“孩兒無用,的確不是那鹿修瀾的對手。”所以鹿修瀾并非打架,那些武林俠士也不是假意輸給他的。
只是他跟鹿修瀾手,打完趕到這邊的時候,第五兆恒也敗給了瑾王妃沈羨之,不但如此在打斗過程中,他沒留意,毀壞四下房屋無數,當時上帶的錢,幾乎就賠了。
“至于下那天價注,賭小師叔贏,聽說是還沒手,這瑾王妃邊的人就,小師妹氣不過,就跟著下了注。”
他說這些,金二莊主越發覺得對不住兒子,“如果真是白家丫頭下的注,莊主信中卻只字不提,只怕還是因父親沒本事。”他若是有白家的份,只怕今日這銀子也不會讓自己出了。
他這會兒曉得了,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一面想又到兒子說銀子當時就給賠損壞房屋的錢賠完了,所以不由得看著這布置簡單的下房,“所以你們如今給不起房錢?”才被店家趕到這里?
可不對啊,方才兒子不是還說,平月秋帶著白玉琉出去吃飯了麼?哪里來的銀子?
卻見金崢垂著頭低聲回道:“我和小師叔這些天出去接活了,掙了不工錢,付了房費,只是都住在上房,實在開銷不起,我倆就搬到了下房。”本來還想同住一屋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小師叔不同意。
因此只得多要了一間房。
金二莊主聽到這話,愣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憤怒,“所以,你們這些天去做短工,賺的錢給莊主他們開上房,供他們吃喝玩樂?”
忽然,金二莊主就很愧疚,覺得自己果然錯了,夫人才是對的,因為平家自己這一聲二莊主,自己就活了奴才,還把兒子也教了奴才。
可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心頭,他忽然就很理解當時夫人為何那樣怨恨自己了。
現在他也怨恨自己,恨不得給自己兩掌。
事實上他也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臉兩掌,然后痛苦地看著被他這舉嚇蒙了的兒子,“對不起崢兒,爹對不起你。”
“父親!”金崢看著這樣的父親,有些手足無措。
卻被金二莊主起一把抱在懷里,“對不起崢兒,你也是金家的爺,不該去做這些事。”
“父親,不是什麼危險的活。”金崢被父親這突如其來的舉嚇得不知所措,以為他擔心自己出去掙錢的事,所以連忙解釋。
末了還添了一句,“如果可以,我覺得在這里好的。”比在落霞莊讓人覺得快活。
金崢并不知道,當時第五兆恒一定要一人一間房,不愿意節省這房錢,正是因為在比武當天晚上,他就得了一封信。
雖然沒有了后續,但這些天里,他一直沒放棄,一直在找那給自己送信的人。
今晚也按理出去,不過回來發現金崢房屋的燈火還亮著,原本是想提醒他早些睡,莫要浪費燈油,畢竟這房價很低了,若是多用人家的燈油,有些過意不去。
不想才靠近房門,竟然從里面傳來金二哥的聲音,當時又驚又喜,正要敲門進去,就聽到里面傳來金二莊主說起平月秋寫回去的信。
一時間就愣住了,因為平月秋告訴自己,會如實將這里的事告訴大哥的。
于是他沒進去,反而收斂起氣息,將這金家父子倆的對話全部聽完。
回到自己的房中時,細想起金崢的話,金崢說喜歡這潯州城,他也很喜歡,尤其是這些天認識了不工友,大家都相得很好,不像是在落霞莊那樣讓人覺得虛假。
不但如此,金二哥說他們金家像是平家的奴才,然后第五兆恒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像是平家的刀,平家的護衛。
這些年里,自己從踏江湖那一刻,憑著挑戰給平家除掉了多人?
當然不容否認,自己的武功是平家所教的,但是自己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做的這些,哪里不對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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