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山里滿是那霧氣氤氳,縱然是蒼穹上空有彎月高懸,可是隔了這麼一層山霧,看起來也是模模糊糊的。
所以這目所見,皆是一片朦朧暗影。
雖然早已經不需要熔金,但是這快要進冬月了,這西南幾乎是不會下雪,但是卻會因為這過份的天氣,雨連綿不斷,到時候這溫度降到了零下,那便是到的凝凍,到時候山上打柴火有點不現實。
所以沈羨之讓六合門的弟子繼續在這里挖煤,等到冬后,也能緩解這薪火之危。
因此為了讓他們可持續勞,其實沈羨之也沒太過份,最起碼每日這三餐還是管飽的,而且下工也不算太晚。
基本除了那值班的人員以外,幾乎都是能上來在鹿兒旁邊的山神廟里休息。
山神廟大殿里的神像早就已經融完了,所以顯得空的,如今擺滿了上下鋪和些簡單的洗漱用,風的門窗修補了一下,算是六合門弟子的宿舍。
沈羨之抬頭朝著霧氣外掃視了一眼,那月亮已經到中天了,怎還不見這兇手來?
自打戌時開始,便一直蹲在這房頂上。
展元在山神廟外的大樹上,見到沈羨之這個作,便曉得是等得急了,可是自己也不知道這兇手到底什麼時候才來,今晚又來不來?
更何況這種事,須得有些耐心才是。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展元只聽到一陣踩踏樹枝的聲音,哪怕很細微,但是還是沒逃過他的耳朵,當即抬起手,朝房頂上的沈羨之示意了一下。
正抱怨完恐怕要枯守一夜的沈羨之見到展元的手勢,頓時來了神,恨不得自己這會兒能眼觀四方。
片刻,果然見著一個黑影從后山飛躍而來,作極快,倘若不是沈羨之的武功還算不錯的話,只怕難以捕捉到他的虛影。
只見他輕車路地進山神廟里,片刻之后便夾著一個人影出來,進了山里。
展元這個時候已經過來了,“主子!”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改口喚沈羨之做主子,而不再是王妃了。
主仆一前一后,踩著那秋枝落葉,隨在黑影的后。
終于見他在一空地停了下來,那被劫來的六合門弟子也醒來了,只是剛要出聲,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雙手捂。
這些天,他們也人心惶惶的,早前還以為是瑾王妃覺得他們沒什麼利用價值,每天還要干飯無數,所以想殺了他們。
但是隨后一想,瑾王妃要殺他們,哪里用得著這樣麻煩?直接煮一鍋藥毒死不就完了?更不可能還費盡心機拔舌。
倒是門中有些年紀資歷的弟子想,曾經聽說約莫是六七年前,六合門接了一個大單,到越州殺一戶普通人家。
當時六合門的門主覺得事有蹊蹺,他們在梧州,雇主卻要讓他們遠去越州,不但如此,還要將對方的舌頭都給拔下來。
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當時再有一年就是與青龍幫的大比,而且對方給的銀錢又十分沛,便有了這一趟越州之行。
果然不虛此行,不但在雇主手里獲得了大筆的銀錢,甚至還從這一戶普通人家搜刮了不錢財。
也虧得有了這些家底,使得六合門后來最終還是贏了青龍幫。
這也算是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了,倘若不是如今被害的弟子們都被拔舌,誰還會想起?
所以此刻這弟子也不敢再出聲,生怕對方將自己的舌頭也拔了。
但是他卻忘記了,對方既然是來報仇的,他出不出聲,這舌頭應該都是保不住的。
眼見著對方靠近,手中拿著一把把寒閃閃的匕首,頓時嚇得他昏死了過去。
而黑影也并未因為這弟子被嚇死過去就停下手里的作,他被迫停下,還是因為這忽然出現的沈羨之。
黑影有些詫異,來者雖然有兩人,但是和自己手的居然是個人,而且還是個十足的老江湖,讓他一度認為,跟自己手的這人,最起碼也是不之年了吧?
兩人連續過招五十,仍舊沒有分出勝負,這讓展元擔心不已,沈羨之的武功已經十分了不得了,對方跟手這麼久,竟然沒有半點落下風之態,所以意上前幫忙。
這時候卻只聽沈羨之吩咐道:“先把人帶回去,別影響明天上工。”這兩日因為被拔舌的事,人心惶惶的,產量都了不,有些對不起每日自己供給他們的三餐。
展元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沈羨之的安排。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羨之的錯覺,覺得自己開口讓展元帶那六合門弟子走后,這黑人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這怎麼能行呢?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能打的,還沒打個酐暢淋漓,對方就這樣不在狀態,讓有些不悅,“你幾個意思?看不起誰?”而且就在剛才,這黑人居然還讓了兩招。
奇恥大辱!
哪里曉得這話問出口后,對方竟然直接不出手了,甚至接下了沈羨之這重重的一掌,摔了出去。
這讓沈羨之頓時覺得沒意思,直接落到對方的旁,抬腳才他踹了一下。
沒想到對方忽然一下又變得生龍活虎的,一把將的腳踝給抓住,“是你!”
沈羨之愣住了,掙扎了一下,見他死活不放,不用力踹開,這才拿出火折子吹燃,得了些許的亮朝著對方靠近過去,一把扯下他臉上的面巾。
哦豁,小模樣真不錯,狷狂俊魅,劍眉鷹目,廓尤為華麗,加上那雙鷹隼一般的雙眼,頗有些異域男子的邪魅。
“你認識我?”認識的人不多,一只手都是能數得過來的,記憶里并沒有此人。
而隨著這火折子燃起來的同時,不單是讓沈羨之看清楚了對方的容貌,也讓對方看到了沈羨之的臉,越發確定了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前他只是覺得聲音悉,但是不敢肯定,畢竟當初救自己的那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而如今和自己手這人,手法老練,一看就是個常常混跡江湖的老手。
但是現在沈羨之這張臉就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地,這哪里還假的了嗎?
眼下聽到沈羨之問他的話,顯然是已經將他給忘記了,但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一臉興道:“是我啊,當初你救了我。”沒認出自己,那說明他瘦下來不丑了吧?
“額……”沈羨之想了想,搖著頭,自己除了當初順手救了那個胖子之外,沒別人了,但是那胖子和眼前這小男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雖說胖子都是潛力,瘦下來沒準就是盛世,但是想,瘦下來不是滿皺的皮麼?
可對方見還是想不起來,著急了,連忙自報家門,“我,我是當初那個胖子啊,鹿修瀾,你不記得了?”
“不是,你等等。”鹿修瀾?六合門裝錢的那箱子里翻出信箋的鹿修瀾?自己當初救下的鹿修瀾?這不是太巧了些?還是太有緣份了?這樣都能遇到。這讓沈羨之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已經嫁給了夏侯瑾的話,都快懷疑眼前這瘦下來變異域男的鹿修瀾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君了。
“想起來了,對不對?”鹿修瀾滿臉的期待地看著沈羨之,眼里盛滿了笑意。
沈羨之點了點頭,“是想起來了,不過你怎麼瘦下來的?”這好像也不過才大半年而已吧?
哪里曉得這鹿修瀾還是老實,“我當時不過是練了一門奇功,所以樣貌出了點狀況而已,但你看我并不丑,對不對?”所以要不要考慮一下他?雖然他要報仇,但是家也是大事。俗話不是說了麼?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而且救命恩人的武功還這樣厲害,有幫忙到時候報仇的事事半功倍,豈不哉。
某些功法的確會使人變丑,這倒是有過傳言,所以沈羨之是沒質疑他,而是將話題轉到正事上,“你和六合門有滅門之仇?”
鹿修瀾聽到的話,就越發激了,不會真的想幫自己報仇吧?一面猶如搗蒜般點著頭,“你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沈羨之看著他這傻樣,嚴重拉低了他的值,忽然有些懷疑,這鹿修瀾的貌不會是拿腦子換來的吧?為什麼這智商和俊不正比?一面沒好氣道:“你專門挑著六合門的弟子殺,還將人舌頭都拔掉,不是滅門之仇那就是奪妻之恨!”更何況手里有鹿修瀾父親和叔叔留給他的信呢。
“我還沒親。”鹿修瀾連忙強調。
“我不管你親沒親,冤有頭債有主,你殺的這些弟子,大部份都才六合門沒兩三年,甚至有的才半年,你家的仇應該是幾年前的事了,而且現在六合門已經滅門,這些人歸我所有。”說著,順提了一句,“我還翻到你父親和叔叔留給你的信,你有空去拿。”
鹿修瀾卻是因為聽到說,眼下這六合門的弟子歸所有,一下就傻了,原本的好心一下降到了極點,“你,你親了?”他聽說,這些六合門活下來的弟子,都是這瑾王妃的人。
“對啊,有什麼問題麼?”沈羨之疑?
沒想到那鹿修瀾一臉的沮喪難過,隨后委屈地朝沈羨之說道:“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他算了算時間,瑾王妃是被賜婚給夏侯瑾,是在自己認識之后。
而且關于這沈家二小姐的事,他也聽說過一些,從前都是在山里長大的,直至沈相夫妻去世,才回的京城。
所以那時候自己和認識的時候,正好是剛要回京。
那不就是先認識自己的麼?
憑什麼夏侯瑾要后來居上?
沈羨之聽到他這話,覺得這鹿修瀾不單是智商不行,極有可能還是個腦,頓覺得白瞎長了這麼一張漂亮的臉蛋。一面朝他放下狠話,“你要報仇我不攔你,但是這些人與你家的仇沒有關系,所以你若是在繼續手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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