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將軍與褚世子出府了,不回來用午飯。”
霈香掀開珠簾,進屋稟報。
褚瑜對此并不覺意外。
知道哥哥今日出府還有別的事。
穆靈溪順口問了句, “哥哥可說去哪里了。”
霈香頓了頓才回,“將軍說,去謝封世子。”
穆靈溪瞬間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那就讓廚房做些菜。”
“是。”
“可是蜀地封家那位長公子?”
待霈香走后, 褚瑜才問。
穆靈溪點頭,“嗯, 上次他在白虎救了我,哥哥該去登門致謝的。”
“可知道他姑父是哪位大人了?”
褚瑜有些好奇道。
記得在青闕山時, 婳姐姐說他只說了隨姑父來的, 卻并不知是哪位大人。
提及此, 穆靈溪想了想,看向褚瑜,“說起來, 這位大人瑜妹妹是見過的,且算是對瑜妹妹有恩呢。”
褚瑜更好奇了, “于我有恩?”
“是啊。”穆靈溪笑道,“瑜妹妹可還記得及笄禮上, 那位選擇了魏世子文章的祭酒大人?”
褚瑜點頭,“記得啊,當時我還有幾分意外。”
后來悄悄打探過,才知那位周大人懼。
景時卿的文章里,子該是溫和端莊,嫻靜和善的, 而周大人的夫人...脾氣很是火辣,與景時卿那些辭藻大相庭徑,相比之下,魏鈺的文章便順眼多了。
周大人的選擇雖在意料之外,卻在理之中。
“莫非,周大人便是封家世子的姑父?”
褚瑜略微驚訝道。
“正是。”穆靈溪,“哥哥從青闕山回來后便特意查了,周大人的夫人正是蜀地封家的二姑。”
“哥哥說白虎的事不可與人言,是以得另找由頭登門致謝。”
褚瑜點點頭,“該是這樣。”
如今世道對子太過苛刻,即使什麼都沒有發生,霧清池與白虎的事,都只能為。
“我倒是好奇,穆大哥會找什麼由頭去。”
穆靈溪眨眨眼,“你忘了,褚大表哥隨行呢。”
褚瑜學也眨眨眼,“那我更好奇了。”
兩個姑娘懷著好奇的心思左盼右盼,終于在天黑前將人盼了回來。
只是回來的人,一個滿面春風,一個臉黑如炭。
當然,臉黑如炭的不可能是褚逸。
穆靈溪看了眼褚瑜。
你哥哥又欺負我哥哥了。
褚瑜心虛的別開頭,走向褚逸,輕輕喚了聲,“大哥哥。”
褚逸心極好的嗯了聲。
“穆大哥怎麼了?”
褚瑜又輕聲問。
褚逸這才轉頭瞥了眼穆野,一臉坦道,“我不知道啊。”
穆野的臉更黑了。
褚瑜,“...”
怎麼那麼不信呢。
褚瑜看向正在悄悄往門外退的元風,忙出聲喚住他,“元風!”
元風腳步一頓,一臉平靜的抬頭,“五姑娘。”
他就不該跟著進來。
“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元風看了眼褚逸,干笑道,“我...真不知該如何說起呢。”
“那就從出府開始說。”
元風,“...”
他又了自家主子一眼,見對方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只能將所有的事娓娓道來。
事的經過聽起來很簡單,但卻又有些匪夷所思。
兩個姑娘目瞪口呆的看向褚逸,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大哥哥,你...怎麼...”
今天之前,褚瑜斷不會想到,自己那端方雅正的大哥哥竟然會干這種事。
過程很簡單,就是在鬧市有人驚了馬撞向褚逸,千鈞一發之時,封霖在馬蹄下救了褚逸的命,為了表示謝,褚逸不顧封霖的拒絕,備了厚禮要上門致謝,恰于街頭上穆野,因著那層表兄弟的關系,順理章的,幾人隨行去了周府。
褚逸抬了抬眼皮子,慢悠悠道,“我不去,難不讓穆將軍去。”
說罷,他上下打量了眼穆野,“他這兇悍糙樣,像是躲不過一匹馬的樣子?”
穆野,“...”
你矜貴,你雅致!
穆靈溪看向自家哥哥,暗道,明明是英明神武,玉樹臨風啊,哪里就糙了。
皺著眉再看褚逸,頓了頓后咽下正要出口的質疑。
這麼一對比,好像確實糙了一點點。
但只有一點點。
“不是,我是說,不一定要這樣...”
褚瑜說到一半,對上自家哥哥的視線后,忙改了口,“我覺得哥哥的辦法甚好,如此便沒人會懷疑什麼了。”
“所以,后來又發生了什麼呢?”
褚瑜快速的看向元風,轉移了話題。
這事怎麼看吃虧的都是哥哥,要生氣也該是哥哥生氣才對。
所以后來又發生了什麼,才將穆大哥氣這樣?
元風飛快看了眼褚逸,然后用極快的語速道,“寅時公子與將軍從周府出來無意中遇見了秦家姑娘,秦家姑娘不知從哪兒知道公子差點被馬撞了的事,便提議給公子把把脈,穆將軍便在小茶攤上等,然后...”
“然后寅時三刻公子與秦姑娘在茶樓吃點心,直到卯時四刻。”
元風話落,堂陷久久的沉寂。
褚瑜微微張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竟是等了一個多時辰,怪不得穆大哥這樣生氣。
“可是...”穆靈溪猶豫道,“哥哥你為何不先回來?”
人家郎有妾有意的,你一個單漢為什麼還要留在那里干看著呢...
穆野的面頓時一僵,在幾道目的注視下,他重重哼了聲,直接快步離開了。
而腦海里一直飄著自家妹妹那句,你為何不先回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覺得自己無比愚蠢。
他為什麼要等,等他個球!
真是腦子被屎糊了!
后傳來如玉的笑聲,氣的穆野恨不得提刀殺回去。
但最后還是選擇了頭也不回。
他一個月,不,一年都不想看到褚逸!
褚瑜實在忍不住手扯了扯褚逸的袖,皺著眉道,“哥哥你別笑了。”
褚逸很聽妹妹的話,當即就收了笑容。
又是一副翩翩如玉的正人君子模樣。
變臉之快,讓穆靈溪搖頭嘆息。
哥哥那直腸子,哪里是褚家世子的對手。
就在褚逸要離開穆府時,云亭疾步如飛的前來稟報,“公子,魏家世子出事了。”
褚逸還沒反應過來,褚瑜就已經上前一步,急切道,“他怎麼了?”
云亭看了眼褚逸,見對方點頭才趕道,“魏世子中毒了,眼下正昏迷不醒。”
褚瑜聞言面一白,喃喃道,“中毒,他...他怎麼會中毒呢!”
他武功那麼高的啊,怎麼會中毒呢。
“大哥哥。”
褚瑜轉頭扯住褚逸的袖,眼里泛著盈盈水,聲音微微哽咽。
看著妹妹祈求的目,褚逸眸漸深。
他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去請穆將軍過來。”
穆靈溪朝朝示意,朝忙小跑著去尋穆野。
小半柱香后,穆野面無表的出現在大堂。
別說一年,一個月,就連一天,一個時辰,甚至連一炷香都沒到,他又見到了這只死狐貍!
“說。”
穆靈溪在褚逸前急急道,“魏家世子中了毒,眼下正昏迷不醒。”
穆野眼里閃過一訝異,魏鈺中毒了?
可是...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穆野下意識朝褚瑜看去,那張剛剛還笑意盈盈的容,此刻已是面慘白,幾顆淚珠兒掛在眼眶,要落不落的。
焦急擔憂之溢于言表。
穆野負在后的手握拳。
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此事應該有蹊蹺。”褚逸正看著穆野道。
穆野皺了皺眉,“我與魏家并無來往。”
褚逸,“我不是要你過去。”
“那你我過來做什麼。”
褚逸頓了頓,才道,“我是想告訴你,魏鈺與三皇子可能達了某種合作。”
穆野子一僵,面復雜的看著褚逸。
穆靈溪在聽到三皇子時,眼睫輕輕了。
“換句話說,若你手中真的握著什麼旨,那麼現在,我,你,魏鈺,三皇子應該是暫時有著一樣的目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褚逸,“敵人敵人就是朋友。”
穆野折過,久久無話。
“如果我猜的沒錯,魏鈺和三皇子或許不止是合作的關系。”褚逸幽幽道,“畢竟,都非泛泛之輩,難免會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當然,若你手中并沒有什麼旨,就當我沒說。”
褚逸說完這話就帶著褚瑜離開了。
穆野在原地立了許久,直到穆靈溪問他,“哥哥,褚大表哥說你有什麼旨,是真的嗎。”
穆野回過神,朝穆靈溪微微一笑,“沒事,妹妹不用擔心。”
他真的不知道褚逸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竟能將這件之事猜的一分不差。
那日面圣,出乎他的意料,圣上并未提及二皇子,反倒是同他提了好幾句三皇子,他當時便大約猜到了圣上的意思,圣上是想將靈溪賜給三皇子,而并非二皇子。
他知道,一旦圣上開口他就難以拒絕了,便趕在圣上開口之前求靈溪婚約自由。
而圣上沉默了許久后,提筆寫下一道旨,上頭只有一句話,以命護三皇子周全。
換句話說就是,三皇子生,他生,三皇子死,他死。
圣上讓他自己做選擇,他選擇了旨。
靈溪自由慣了,不得條條框框的約束,不論是哪個宮殿,于而言都不是最好的歸宿。
靈溪向往的,是天地廣闊,自在隨心。
可他沒想到,就在那天出宮時他卻發現了靈溪對三皇子,好像有不一樣的心思。
但僅那一次,他并不敢完全確定,便一直將這件事在心底,從未與靈溪說過。
而剛剛在提及三皇子時,他注意到靈溪的神有一瞬的不自然。
“靈溪。”穆野沉思片刻,突然道,“有件事我未與你說過。”
“什麼?”
穆靈溪看向穆野,疑道。
穆野斟酌再三后,道,“妹妹是不愿意嫁皇家,還是不愿意嫁二皇子?”
穆靈溪聞言心中一震。
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穆靈溪短暫的沉默,讓穆野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當初,圣上并非是想將你賜給二皇子,而是…”
“哥哥!”
穆靈溪急聲打斷穆野,眼里閃過一不尋常的慌。
還有些顯而易見的激與…歡喜。
“我…我…我不愿意皇家。”
穆野皺了皺眉,面復雜的看著穆靈溪。
“哥哥知道的,我向往自由,最大的愿就是能隨哥哥去邊境,我…我若了高墻大院,是活不下去的。”
更何況,還是規矩森嚴的皇家。
穆靈溪越往下說說眼里的便一分,最后一個字已帶著哽咽。
先前的那一點點激,也已經然無存。
哥哥,你不該告訴我的。
不該讓我知道,我曾經離他那麼近過。
那是喜歡了好多年的人啊。
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不去想,不去念的人。
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嫁給他了。
只差那麼一點點。
“靈溪。”
穆靈溪的肩膀輕輕聳著,穆野似是知到什麼,幾步上前抬起穆靈溪的頭,在見到妹妹滿臉的淚水后,穆野眼里波濤洶涌。
他只沉默了一息,便一把將穆靈溪摟進懷里,輕輕的著的發無聲的安著。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懷里的人逐漸平息了緒,他才推開,手去臉上的淚水,輕緩道,“妹妹想嫁他,我這就去求圣上。”
只要妹妹真心想要,他拼了命也會求來。
穆靈溪抿著搖了搖頭,哽咽道,“不,哥哥別去。”
聽著妹妹毫不猶豫的拒絕,穆野眼眶泛起猩紅,“只要妹妹喜歡,就無需顧及其他,相信哥哥,一定會護你周全,只要有哥哥在的一天,他就不敢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