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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姜長倫像是消失在了空氣中,姜家尋遍了整個揚州城,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姜三爺派奔雷手帶著人趕往月心庭,本指從朱大雙上尋出一點蛛馬跡,結果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朱大雙已經首異了。

 奔雷手便把朱大雙的妻小連同月心庭上上下下全鎖了。

 元墨連忙找姜九懷求:“應該不關姑娘們的事。如果言嫵也替姜長倫辦事,就不會求我帶季云安來府衙了。”

 至于朱大雙,他太想搭上姜家,姜長倫這種大佬一開口,他自然是拼命結,從頭到尾都只是個棋子而已,除了絆住元墨,估計什麼都不知道。

 就這樣,還把一條命搭了進去。

 姜九懷點點頭,很快傳下話去,把朱家和姑娘們放了。

 傷口不算深,姜九懷恢復得很快,不久之后便能起居如常,他姿拔,步伐穩定,儀態優雅,單從外表,誰也看不出他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尚未完全愈合。

 這天姜九懷支使元墨回姜家取書,元墨著長長的書單在書房里找了半天,眼看天都黑了,還沒有找全。

 干脆去找姜其昀拉來幫忙。

 姜其昀一面幫忙,一面道:“這地兒真是沒法兒待了,八叔那樣笑嘻嘻的人竟然說放火就放火,一點兒看不出來。哎我說,你去給咱們家主大人吹吹枕邊風唄,讓他早點兒起程,都要過年了真是的!”

 元墨給他“枕邊風”三個字了一下,手里的書險險沒抓牢。

 姜九懷讓曹方在屋子里加了張矮榻,兩人日日共一室,府衙上上下下都把當作貨真價實的男寵,尤其是那天為月心庭求,前腳張口,姜九懷后腳放人,大家都說這世上果然最厲害不過枕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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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方還拐彎抹角勸“家主傷了”、“不好”、“有些事急不得”、“還是暫緩為妙”,最后拍拍元墨的肩,語重心長地道:“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要知道,細水方能長流啊二爺!”

 還在這些流言蜚語對來說無關痛,聽聽也就罷了。

 姜九懷不知從哪里聽見幾句,回頭問:“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們那樣說你?”

 元墨老實道:“不喜歡也談不上,但也沒多喜歡就是了。”

 當晚就得到了一間單獨的客房。

 元墨震驚了。

 姜九懷道:“從今往后,不喜歡聽的話,你可以不聽。”

 姜九懷“不聽”的方法十分直接,所有嚼舌的家伙都被打發出了府衙。

 曹方立刻知機地閉上了

 元墨明顯發覺姜九懷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但哪里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這會兒終于把姜九懷要的書收齊了,帶回府衙。

 姜九懷卻不在屋,坐在案后的人是姜三爺。

 元墨放下書:“三爺,家主大人呢?”

 姜三爺目落在那箱書上:“他是用這個借口支開你的麼?”

 姜三爺輕輕嘆了口氣:“他去大牢了。”

 元墨心里咯噔一下。

 白一在大牢里。

 那一顆金剛石避開了心臟要害,白一沒有命之礙,但轉即被投了大牢,府兵們把守得十分嚴,元墨想進去看看都不行。

 這麼些天過去,白一……還活著嗎?

 或者說,姜九懷去過之后,白一……還能活著嗎?

 白一曾經是殺手,原本就經過最嚴苛的訓練,也經歷過最殘酷的追殺,他艱難地活了下來,最后卻想殺死他的救命恩人。

 也許,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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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姜九懷無意中撿到一個垂死的殺手,而是,有人把那個殺手送到姜九懷的邊?

 是誰?有如此深重的機心,如此長遠的耐,和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三爺,”元墨頭有點凝滯,“白一是姜長倫安排的人嗎?”

 姜三爺長長地嘆了口氣:“孩子,我不知道。”

 除了白一,沒有人知道。

 姜九懷就是要去問這個答案的。

 若是姜長倫,則一切都結束了。

 若不是姜長倫,后面還有仗要打。

 大牢設在府衙西北角,屋檐低低的,掛著兩盞燈籠。

 燈籠在風中搖晃,好像隨時都會被吹得掉下來。

 元墨坐在屋檐下的石階上,夜很深了,風很大,石階像冰一樣冷。

 在這里已經坐了大半個時辰,姜九懷還沒出來。

 等待的時間如此漫長。

 就在手腳快要凍僵的時候,風里傳來了腳步聲,以及,一腥味。

 立即站起來,踉蹌了一下才轉過來,看見姜九懷從里面走出來,幽暗昏黃的燈籠把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石階上。

 他仿佛不是從屋子里走出來,而是從無邊的黑暗里走出來。

 忽然,他看到了外面的元墨,站住了。

 兩人一個在門,一個在門外,萬籟俱靜,天地無言,只有寒風吹過,燈籠忽明忽暗。

 “那些書應該夠你找到亥時,”姜九懷慢慢地道,“你現在就回來了,是找了旁人幫忙麼?”

 元墨沒有說話。

 聞到他上的腥味濃重人,看到他袖口的雪狐鋒上凝著一顆顆珠,順著指尖落,一滴,又一滴……

 臉上的怔忡太明顯了,姜九懷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十分短促。

 他舉起自己沾的手:“何必如此驚訝?你難道沒有見過我發作?還是你以為我留下他一條命是為了放他生路?阿墨,你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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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墨說不出話來。

 深夜的寒風吹在臉上,生疼,這冷與疼骨直心底。

 他明明站在火把下,卻只覺得他周全是黑暗,又深沉,又絕

 姜九懷被眼中那點憐憫刺怒了,他的下,元墨覺得到上傳來冷的腥味驟然加重了。

 他的目臉上巡邏,眸子深黑且冰冷,角慢慢地出一個笑容,“害怕嗎?”

 元墨搖頭,有什麼東西哽在頭,又要深深呼吸,才說得出話來:“那兩個刺客傷在額頭,可見即便再危急,金麟依然能不失準頭。可是你當時一如此之近,金麟卻沒有命中白一的要害,這說明,你手下留了。”

 姜九懷淡淡道:“不錯,我是故意留他一命,因為死太便宜他了。”

 “其實白一也同樣沒有盡全力。”元墨道,“他用的是匕首,如果用的是直刺而不是像刀一樣豎劈,你碎掉的就不止是金冠了。”

 “那麼,我得謝他背叛得有有義了?”姜九懷居高臨下地看著,慢條斯理,聲音平靜得近乎輕,“阿墨,這種時候你應該害怕,除了恐懼,一個字都不要多說,否則早晚會把自己害死,懂嗎?”

 這輕的聲音里帶著可怕的寒意,元墨的心臟又像是被誰住了,那只手一定是用冰做的,讓的心又冷又疼。

 姜九懷帶的手向元墨的臉龐,在玉一樣細膩的皮上留下了痕,仿佛給瓷瓶描上朱砂,有異樣的,他忽然深深地笑起來,“你只要記住一件事,如果哪天你背叛了我,這就是你的下……”

 元墨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了他。

 最后一個“場”字梗在姜九懷的嚨埋在,像一只氣泡,還沒升到水面便告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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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像是停了,整個世界凝定。

 姜九懷的手徒勞地擱在空氣中,全心的每一寸骨都被強行征用,去知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和溫度。

 “別說了好嗎?”元墨低聲道,“這種話說了只會讓自己難。”

 姜九懷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午宴,靠在他背上睡著的辰,一點點新奇,大量的溫暖,以及異樣的安適,心里被這些東西充滿,原本那些又沉重又冰冷又絕緒,不知不覺像水一樣退去了。

 明月在天,潔的枝椏襯著背后深藍的天空,空氣寒冷而干爽,、痛、黑暗、背叛……好像全都被埋在了后。

 姜九懷的手,緩慢地、有點生疏地、試探地,想找到它們想安放的地方。

 然而還沒等它們到元墨,元墨卻是如夢初醒,疾忙退開,這一退就是三大步,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剛才干了什麼!

 抱了姜九懷!

 被鬼神附了嗎?

 不管你有多擔心多難,姜家家主是能說抱就抱的嗎?

 “小人一時急冒犯了家主大人,小人該死!但小人是真心實意想寬家主大人,請家主大人莫要怪罪!”

 悔恨加,就差沒磕頭認罪了。

 姜九懷的手再次僵在半空。

 這個蠢貨。

 你若站著不,便是寬了。

 他收回手,轉朝前走。

 走出幾步,發現元墨還杵在當地。

 “還不跟上?”

 元墨一聽這聲音十分松,再不像方才那般冷冰冰的樣子,登時放心了不上,連忙跟上。

 “家主大人……”

 “就算非得已,就算手下留,背叛也依然是背叛。”姜九懷打斷了的話頭,靜靜道,“要是再敢為他求,我就送你去陪他。”

 他若是緒波,元墨說不定還能有辦法,一旦如此冷靜,那可真是刀槍不無懈可擊,元墨頓時不敢再開口了。

 月后照來,把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很長,他刻意地放慢一點腳步,兩條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并肩走在一起。

 很快元墨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落后兩步,以便和尊貴的家主大人保持距離。

 蠢貨。

 姜九懷不由在心里輕輕道。

 ——又愚蠢,又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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