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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80章 第八十章

 廳上的火勢終于慢慢小下去。

 雅的大廳被燒了焦黑的廢墟,火已完全撲滅,只余幾縷青煙。

 “快!快去救人!”

 火勢并未波及后院,古凝碧的發髻卻已經散了一縷,那是跑過來時被撞散的。

 這位金枝玉葉的郡主臉慘白,被喝令的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這滴水冰的大冷天里,他已經汗

 如果姜家家主被燒死在府衙里,他就算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火勢控制住之后,州府的衙役和姜家的府兵一起上前,每個人的腳步都異常沉重,但是還沒等他們踏上石階,里面忽然傳出“咔啦”一聲響。

 好像是踩斷木炭的聲音。

 所有人都僵住。

 接著,又是“咔啦”一聲。

 一條人影走了出來,一步一頓,搖搖晃晃,兩拖地,詭異到極點,更可怕的是,它似乎有兩顆腦袋!

 是被燒死的家主大人的冤魂嗎?

 “詐尸啊!”

 不知是誰驚恐地尖一聲,人群頓時混起來。

 “詐個屁啊!“

 一聲喝罵來自廳,那條詭異的人影終于來到了階上,在滿院火把的照耀下,顯出了真

 是灰頭土臉的元墨背著姜九懷。

 姜九懷雙眼閉,無知無覺,他比高,也比重,與其說是被背著,不如說是被拖著,便形了這麼一道驚悚的人影。

 不管怎樣,終于把姜九懷弄出了這可怕的地獄,鼻尖終于不再是嗆人的濃煙,元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呼,從來沒有覺得冬天的寒風這麼可過,甚至還嗅得到一梅花的香味。

 “二、二爺,”曹方迎上來,滿頭是汗,艱難開口,“家主大人他……”

 可還活著?

 這樣的話,他實在沒有力氣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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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兄!”古凝碧迎上來,雙眼含著淚,焦急地向元墨。

 廳前麻麻圍擁著無數人,都在等元墨的答案。

 元墨的視線一一從這些人臉上掃過,正是火起時瘋狂逃跑的那些人,火滅之后他們想明白了,如果姜家家主真的死在里面,他們就算逃了大火,也不可能活著離開,于是他們又回到了這里。

 這里人里,有多人是真正擔心姜九懷的安危,又有多人只是考慮自己的生死,其中,又有多就是姜長倫的同謀,混在人群中查看最后的結果?

 只在這一個掃視間,元墨忽然明白了姜九懷素日的眼神為什麼那樣淡漠。

 因為,目之所及,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

 所有人都頂著一張恭順的面,面底下全是盤算計。

 元墨嗓子被濃煙薰壞了,嚨里像是卡著一把鋼針,然而還是用盡了最大的聲音道:“家主大人無事,只是被濃煙薰暈了!”

 古凝碧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雙手合什,默誦一句“菩薩保佑”。

 曹方也抹了一把的汗,呼,今番不得要被治罪,但腦袋總算是保住了。

 其他人當中,不管是不是有人暗,所有人面上都松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喜悅的神,表示天佑江南,天佑家主大人,又紛紛謝元墨救了家主大人,引經據典,把元墨恭維古往今來第一義士,忠勇雙全,天下無雙。

 曹方帶著人,幫著元墨安置姜九懷。

 古凝碧跟上一步,又止住。

 男有別,縱然再關心,也沒有名份跟過去。

 有懂事的曹家眷上前,輕言語,扶著回后院梳妝。

 曹方把府衙最好的屋子騰出來,然后急命人去請大夫。

 元墨一把拉住他,開玩笑,大夫能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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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人先把三爺請來,然后再看看季公子在不在。”

 桃林居士既然是琴棋書畫、天文星相、醫藥占卜無不絕,季公子一看就很聰明的樣子,估計也會點兒。

 曹方點頭:“季公子就在外面,下這就讓人請他過來。為免走兇手,下已經封鎖了整座府衙,二爺還要找誰,下都可以為二爺找來。”

 元墨大喜:“還有姜長倫!”

 曹方道:“火起之前,八爺因家中有事,已經離開了。”他說著,驀地一驚,“難道……”

 元墨點頭:“我親眼看見他帶著人抬了硫磺與火油進來。”

 姜長倫與姜三爺同輩,乃是姜家族譜里排得上號的人,他帶進來的東西,誰也不敢查驗。

 事涉姜家斗,曹方只聽得臉發白,不敢做聲。

 昏迷可以掩飾姜九懷的心疾,但白一的匕首在姜九懷前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卻無從遮掩。

 好在大廳里死了兩名殺手,元墨便含含糊糊把傷害家主大人的罪名推到那兩人上。

 季云安很快被請了過來。

 元墨沒有猜錯,他在桃林居士邊日久,所學的不單只是琴而已,醫一樣頗為湛。

 只是他一診脈,眉頭就皺了起來。

 元墨給他皺得膽戰心驚:“季兄,家主大人到底怎麼樣?”

 季云安皺眉思索:“家主大人的脈很是奇怪,像是中毒。”

 元墨嚇了一跳:“難道煙霧里有毒?”

 不對啊,也是從火里逃出來的,除了咽外,并沒有別種難

 “說不準……家主大人的脈相極不穩定,是在下生平僅見,若不是腑遭重創,便是心緒極度紊了什麼重大刺激……”季云安語氣十分不確定,“慚愧,是在下學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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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墨心說你已經很了不起了,姜九懷的心疾剛剛發作,可不是了重大刺激?連這都診得出來,可見名師出高徒,不是虛言。

 曹方著急道:“季、季公子你別急,你、你再診診看,家主大人可千萬不能出事!”

 “這脈相想來非是一日兩日,今日大無事,外傷看著雖厲害,傷口不算深,昏迷可能只是因為被濃煙嗆暈了,”季云安道,“傷口先用金創藥,我再開副方子。”

 這話終于讓曹方和元墨的心同時放回了膛里,曹方讓人準備熱水、金創藥和干凈紗布,府衙原備有不藥材,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曹方親自帶著季云安去挑藥。

 元墨待:“藥材、藥缽、藥爐全拿過來,就在這里煎。”

 不知不覺,有了姜九懷的思維——誰也不能相信,每一個小地方都有可能被人手腳。

 曹方一聽這意思,連忙大聲表忠心,保證藥材絕無問題,自己絕對不會對家主大人不利。

 元墨溫和地點點頭:“以曹大人的智謀,若是真想謀害家主大人,怎麼可能會在自家手?這場火就算放了,曹大人也是第一個陪葬,我想大人應該不會做這種賠本買賣。”

 這話真是撞在了曹方的心坎上,他激涕零:“二爺明鑒。有二爺這句話,下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曹方帶著季云安出來,長嘆一聲:“季老弟,你找到了一座天大的靠山吶,來日飛黃騰達,可別忘了老哥我。”

 季云安怔怔地看著腳下,腦子里還在思量姜九懷那奇特的脈相,好一會兒才回神道:“曹大人,在下和家主大人真的不,今日才第一次見。”

 曹方心想,還真是個書呆子,他指的不是家主,而是元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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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墨顯然并非一個只會上的男寵,此次又有救主之功,將來前程遠大,不可估量,他可要好好結這位二爺才是。

 姜九懷仰躺在枕上,發披散,臉蒼白,眼睛閉著,睫長長,如一安靜的佛像。

 但上一道傷口從左肩一直劈到了口,淺藍料染著鮮,變一種目驚心的紫紅

 元墨解開他的外袍,里扣結細,被,又膩又,一時解不開,尋了一把剪刀,打算直接剪開。

 但就在剪刀剛剛裳的時候,姜九懷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便看到了自己前剪刀,寒閃閃。

 眼眶泛著,眸子里全是狂

 元墨想退開已經來不及了,姜九懷的手狠狠扣住了的手腕,左手微抬,袖口對準了

 元墨嚇得心跳都了一拍,“阿九,別,是我!”

 “是你……”姜九懷聲音低低的,語氣極度危險,他冷冷地看著手里的剪刀,眼神不帶一溫度,“我真沒有想到,來殺我的人是你……”

 “沒有沒有!”面對金麟,元墨急得舌頭都快打結了,“這剪刀是剪服的,你傷了,我要給你上藥,我在救你!”

 “哈哈,哈哈……”姜九懷大笑起來,慢慢坐起,迅速打襟,他卻像是毫無覺。

 “不錯,我救過你,你不過是個收錢買命的殺手,一朝失手,重傷逃離,昏死在路邊,是我剛好經過,順手將你救起,讓你養傷。你說你要報答我,愿意一生追隨在我的邊,我想江湖果然個與眾不同的地方,一個殺手也懂得知恩圖報。我想你跟他們不一樣,于是我允準了你的請求,讓你了我的侍衛統領,加四品威武將軍,我甚至還想過將來是不是要給你一個世襲……”

 元墨知道了。

 他聽不見的聲音,看不清的臉,他還沒有從方才的狂中醒來,惡疾控制了他,他的腦海浮現的依然是那片熊熊烈火,將世界燃燒猩紅的地獄,到都是鮮與背叛。

 他的左手一點點抬起,對準的額頭,“——可是你卻背叛了我!”

 下一瞬,的腦門就會多出一個

 元墨可不想用這種方法擁有一顆金剛石,一咬牙,避開姜九懷的左手,撲向了他的懷中。

 這是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避開的辦法。

 姜九懷傷后的虛弱,經不起這一撲,仰倒在高床枕之上,傷口震,他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以免他再次發難,元墨眼疾手快,死死扣住他的手,人坐在他的腰上,努力住他的大,將自當作武,把姜九懷固定在床上。

 這一下先機搶占得很好,姜九懷被全面制,彈不得。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曹方抱著藥材走進來:“二爺,藥材都配齊——”

 看清眼前景象之后,曹方臉一變:“下打擾了,二位請繼續。“

 然后迅速收回已經邁進來的那只腳,“砰”地一聲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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