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正式工祭神那天，張司九當然是起了個大早。

天都還不見亮。

起這麼早，完全是為了燒水熬湯。

淡竹葉水熬得最快，水開后下鍋煮個大概五分鐘，就可以將淡竹葉全部撈出來，再將冰糖放融化。

因為只有這個時間，剛好能夠煮出淡竹葉的味道，又不至于煮過頭變得難聞和變味。

至于冰糖塊，張司九分了三次添加。

每一次都小心翼翼，生怕多浪費了一點糖——沒辦法，這個糖，就是這麼貴。

好在也不用弄到很甜，只需要有一點點淡淡的甜味回甘就可以。

混合淡竹葉的清新香味，這一大鍋的飲料，還是有那麼點清爽味的意思。

茅水也是相同的辦法，不過煮的時間是稍微要長一些的。

最后，還有一桶金銀花茶。

至于綠豆湯——張司九就托付給了徐氏。畢竟這個熬的時間太久了，本等不及。

但綠豆湯熬完了，會有點綠豆沙，這個更適合下午了時候喝上一碗，最后碗底再來點綠豆沙，甜津津，沙沙的，又解又能稍微填下肚子。

所以，可以等到下午再送來。

好消息是，那一斤冰糖，在張司九嚴格控制下，最后居然還沒用完。

張司九惜的收起來，都不太舍得敲下一塊給小松小柏嘗嘗。

想想上輩子小時候吃冰糖的日子，張司九心中直呼太奢靡：那時候，冰糖都不是抿著吃的！而是嚼著吃！嘎嘣嘎嘣的，一顆又一顆，本不心疼！

暗暗在心頭許愿：但愿有一天，自己也能實現冰糖自由，再會一次上輩子的嚼冰糖年！

沒有嚼過冰糖的年，肯定不是一個完整的年。

懷揣著這種嘆，張司九擺上碗筷，從酸菜壇子里撈出泡得酸酸的豇豆與姜，起菜刀，豇豆切一節手指那麼長的條，姜切薄薄的片，然后將煮好的兩個蛋，一個埋進張小山碗里，另一個切兩半，小松一多半，小柏一一小半，這才大家吃早飯。

今天的早飯，因為張小山要出門干活，所以格外早。

酸豇豆又酸又脆，簡直是開胃神，而且還十分下飯。

至于姜片，那是酸辣味的，也是開胃下飯。

而且夏日多吃點姜，對也好。

張小山吃到蛋，微微一愣，隨后就要給徐氏：“咋還煮蛋了？”

現在家里沒錢，蛋都該留起來賣錢。

徐氏笑盈盈的：“這是九娘疼人呢。昨天晚上就跟我說了，說你干的力氣活，早上都給你煮個蛋。又說小松小柏還小，也應該吃點蛋。這不，就煮了兩個，你吃一個，小松小柏吃一個。”

將張小山的筷子按住，強勢道：“你就吃吧，九娘說得對。你是干力氣活，再不吃點好的，垮了可不行。”

小松小柏還惦記張司九：“那大姐呢？娘和呢？”

張司九為了防止謙讓的事發生，一句話將兩人堵回去：“等你們把小鴨子養大了，我們就能吃了。”

小松當即攥著拳頭保證：“我一會就去放鴨子！”

鴨子養了這麼幾天，已經稍微大了一點了，小松已經開始訓練鴨子們聽話。

不得不說，農村的孩子，好像天生就學會了這些本領，一細竹竿上綁個破布條，里“來來來”這麼喊著，真是有幾分效果。

張司九點點頭，一點不打擊孩子：“那你加油。我們就能早點吃上蛋了。還能腌咸鴨蛋，配粥也好吃！”

小松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小柏也拼命點頭。

徐氏看著兩兒子被使喚，心里倒是很：早知道就早點買了！也省得擔心他們玩水出事！

吃過飯，張司九和張小山就出門了。

因為有三桶，所以徐氏也跟著去一趟，張小山挑著一對，挑著剩下那只，和一桶清水。

張司九則是用籃子提著一摞碗。

碗也不多，就十個。

主要是多了也沒有了。

招銀沒有張司九這麼早，還要去割草——而且還得割雙份。

張司九可舍不得將這一攤子事兒全給徐氏留著，怕累壞了徐氏。所以，干脆就讓招銀去。

反正一大早的，估計買飲料的也不會多。自己忙得過來。

至于分賬這個事，張司九也早就和招銀算清楚了，拋開買糖的本，柴火本后，剩下的利潤，分四分之一給招銀，剩下的是整個張家的。

畢竟張家出的人力不，徐氏和張小山每日還要將飲料送去，而且張小山每天還要打井水。

招銀對這個事沒意見，覺得每天能掙兩個錢，就心滿意足。

這樣一個錢買糖塊吃，一個錢攢著。多好哇！

張司九更貪心一點，希能多掙點錢。至豬圈錢能出來點。

想過了，到時候不夠的話，可以給楊元鼎打個借條，然后再慢慢還。

豬圈和廁所肯定是必須修的。

不然上廁所都不安心——踩在那個木板上，木板雖然結實，但也會晃，還有隙，巍巍那種覺，總讓人有一種要摔進糞坑的覺。

而且稍微時間長一點，張司九就覺自己被腌味了。

改善生活，必須從廁所開始！

這是張醫生的雄心壯志。

主要是張醫生作為醫生，深深地明白，注意生活衛生，是多麼重要的防病手段！

張司九他們到了渡口邊上的時候，渡口那兒人還不多，張司九麻溜的占據了一棵大柳樹底下風水寶地，將東西擺開來。

這里比渡口位置高，放眼去，還能看見整個河面。

渡口分兩個部分，河對面和這邊，兩邊都要修出可以停船，上下船的地方，還要搭個長的草棚子，這樣刮風下雨的，來往路人也能有個休息的地方，就是撐船人也可以在那兒歇著。

說起來不算大工程，但要趕時間，又是兩邊同時工，所以聽張小山說，加上監工的人，一共四十多號人干活呢。還有一條船，幫著來回傳話，遞東西。

張司九剛擺好東西沒多久，陸陸續續的，渡口這邊人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