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會原定在十一月初舉行。

但進十月末后,南城忽然開始持續下雨，一連下了十來天都沒停，校運會一推再推,最終推到了十一月中，就在兩天期中考之后。

改期后的運會在周四、周五兩天。

周四早上，天公總算作，一早就旭日高掛。

秋季的早晨總著涼意，雖然氣溫回升,周安然早上還是乖乖穿了秋季校服外套，的50米短跑在上午十點,就在運會開幕式后結束不久。

這還是周安然第一次參加運會比賽,初賽開始前,嚴星茜和盛曉雯兩個人都沒去管自己班上的比賽，和張舒嫻一起圍在邊上,給做心理建設。

“然然你等下別張啊。”張舒嫻說,“盡力跑一下就行，反正我們班次次考試績第一，也不缺這個榮譽。”

“是啊。”嚴星茜接話，“我們班,不對,現在不是我們班,你們班,哎呀,好像也不對，就一班去年運會總績都排第八去了，你跑好跑壞都沒影響的。”

盛曉雯提醒：“你先熱個吧。”

臨近十點，日已經比早上暖和不。

周安然想著等下就要開始比賽,干脆就直接了校服外套。

嚴星茜正要手去接，一只修長的、明顯屬于男生的手搶先一步將那件外套接了過去。

“你怎麼拿件服也要跟我們搶？”嚴星茜不滿地看向來人。

陳白拎起生的外套，隨手搭在手臂上，語氣淺淡：“你們班等下有比賽，你走了，找誰拿服？”

盛曉雯拉拉嚴星茜的手：“是哦，我們班好像現在就有比賽，我們先去看一眼。”

嚴星茜輕輕哼了聲，只偏頭看向周安然：“那我們等下再過來陪你比賽。”

張舒嫻話道：“我正好去那邊看看跳高的場地，一起吧。”

周安然：“……”

們三個要不要這麼明顯。

但好像現在明顯一點也沒關系了吧。

他的朋友，經常更明顯地拿他們來打趣。

周安然看見自己服拿在他手里，耳朵不知怎麼熱了下，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也沒抬頭看他：“你今天真要陪我跑步嗎？”

陳白聲音在頭頂響起：“不然呢，我一向說話算話。”

周安然：“……？”

“哪有。”

“那你說說。”陳白看著生低垂著的腦袋，“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周安然小聲跟他一一舉例：“騙我說你要逃課，搶了我的水杯不肯給我，說了不再扯我的兔子昨天又扯了。”

陳白笑了：“記這麼清楚啊？”

他聲音著，莫名出幾分曖昧。

周安然耳朵又更熱了幾分：“當然啊，我記又不差。”

“行。”陳白目在緋紅的小臉上停了停，一副跟商量的語氣，“那我今天一定說話算話可以嗎？”

周安然角彎了下，隔了一秒才輕著聲道：“你還是別陪我跑了。”

陳白：“為什麼？”

周安然終于瞥他一眼：“沒看見有其他陪跑的啊。”

陳白角也彎著：“那是因為他們不像你有我那麼好的后桌。”

周安然：“……”

他哪里好了，明明最欺負人。

“但是你太招搖了。”

學校現在還天天在傳他們的緋聞，他要今天當著全校的面陪跑步，估計明天傳的就是他們真在一起了。

而且今天還有好多老師在看著。

“現在又嫌我招搖了？”陳白手在腦袋上重重了下，語氣不太爽的樣子，“周安然你有沒有良心。”

“陳白！”周安然抬頭瞪他，“你又弄我頭發！”

陳白見臉微微鼓起來，瞪人的模樣也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顯得又又可，不由又笑了下：“真不用我陪？”

周安然把頭發整理好，因為等下要跑步，順手又拿皮筋把頭發扎起來：“真不用。”

學校不讓留長發，頭發有段時間沒剪，但也只勉強快齊肩，扎起來后面就很短的一小揪，看起來格外可。

陳白忍不住手扯了一下。

周安然：“……？”

男生力度控制得很輕，一點沒弄疼，但是剛扎好的頭發明顯被他扯松了點。

周安然不由又瞪他一眼：“陳白！”

陳白慢吞吞收回手，被瞪了眼，反而笑起來：“你頭發后面剛沒扎好。”

周安然：“……”

信他才怪。

周安然沒搭理他，自己又重新把頭發扎了下。

陳白了鼻子：“確定不用我陪跑？”

周安然：“不用。”

周安然頓了一秒，又小聲補了一句。

“你去終點等我吧。”

50米初賽開始前，嚴星茜幾人又回到跑道邊，祝燃他們那群男生也一起過來看比賽，一大群人圍在賽道起點旁邊。

可能是被比賽氣氛染，嚴星茜幾人格外興。

“沖啊然然！”

“然然加油！！”

“fighting！！”

周安然抬頭沖們笑了笑。

轉過頭時，聽見們后那群男生不知是誰喊道：

“嫂——”

一個字才說出口，像是就被人捂住了。

周安然：“……？”

一旁的老師已經喊了預備，周安然也沒心思去看是什麼況，斂神，深呼吸一下，然后抬頭看向終點。

50米跑道的終點好近。

近到能看清不遠高大帥氣的男生的模樣，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服，看清他也在看。

槍聲響。

周安然一眼沒再看其他跑道，徑直跑向終點。

也跑向他。

周安然還是第一次參加短跑比賽，跑過終點時腳不知怎麼踉蹌了下。

陳白早在終點等著，見狀手扶了一下。

因為還帶著之前跑步的那沖力，周安然是重重撞進他懷里的，明顯覺口稍稍疼了下。

等一站穩，周安然就紅著臉退開了幾步，抬頭看見男生目也不自在地撇開了一瞬。

好在場上大家都在關心比賽績，沒人注意他們這點暗流涌的小曖昧。

周安然緩了緩呼吸和心跳，才輕著聲問他：“我剛跑了第幾呀？”

“小組第三，進決賽了。”場的風吹年藍白校服擺，他笑看著，“我前桌厲害啊。”

周安然育從小就一般，這次本就是重在參與，能進決賽已經是意外之喜，等決賽開跑后，已經毫無任何心理包袱。

許是正因為如此，也因為他還在終點等著，周安然決賽績也超出預期，居然跑到了第五名。

張舒嫻他們一大群人從起點跑過來團團圍住。

嚴星茜更是一把把抱進懷里：“然然你好厲害啊，你居然跑了第五誒。”

除了50米決賽冠軍之外，所有參賽選手旁邊圍著的人最多的就屬了。

周安然還看見有幾個外班的人看傻子一樣的表看著們，臉微熱，又不由覺得好笑，拍拍嚴星茜后背：“好了，你先別夸了，不然別人要看笑話了。”

嚴星茜握了握拳：“誰敢看你笑話試試。”

說完還是乖乖放開了。

生50米決賽過后，男生100米短跑也要開始了，湯建銳和黃書杰都報名了這一項。

男生100米短跑的跑道在場對面。

他們一大群人浩浩往對面走過去，不知其他人是有意還是無意，才走到一半，周安然就發現和陳白又被落在了最后。

場上還有其他項目，或在進行，或在準備，到都是興跑的學生。

周安然跟他之間的距離被推搡得比平時近上不。

看著前面聊天說笑的一大群人，走間，手背不經意過他手背。

像是有細小的電流從手背一路躥到心尖，又像是手背和他到的那一塊突然燃燒起來，周安然指尖蜷了下，下意識想把手回去。

下一秒，卻覺他往手心里塞了樣東西。

微涼的一點，和他不小心到手心的溫熱指尖全然相反。

周安然臉好像也被燙了下。

停下腳步，低下頭，看見他塞在手里的是一塊獎牌。

“這是什麼呀？”周安然抬頭又看他。

陳白：“之前參加奧數拿的獎牌。”

周安然：“我知道。”

獎牌上有標識。

“我是說，你把獎牌給我做什麼？”

陳白另一只手在校口袋里，語氣聽上去還是一貫的散漫，又帶著悉的笑意：“給我前桌頒個獎，拿這個將就一下。”

周安然心跳忽然又快得厲害，小聲提醒他：“你這是金牌，我才跑了第五。”

陳白“嗯”了聲。

那天的格外恣意。

年的笑容也恣意。

“但是——”他笑著說，“在我這兒，你就是第一。”

男生100米短跑決賽，湯建銳和黃書杰最后分別拿了第一和第一名。

一班在育項目上不強勢，這次一下包攬冠亞軍，全班都興不已，幾乎所有男生都蜂擁過來，其中一小部分甚至激到把湯建銳高高拋起來。

高國華在不遠看到，嚇得差點心臟停跳，忙跑過來制止。

“你們干嘛這是，人摔了怎麼辦，快放下來！”

男生們又把湯建銳好好放下來，齊齊站好聽高國華訓話。

但乖是不可能乖的，一個個趁著班主任不注意就都在悄悄眉弄眼。

周安然站在一邊看得好笑，忽然覺扎起來的小揪揪又被人扯了一下。

和前一次一樣，他其實有刻意注意著力道，沒弄疼，但還是沒忍住偏了偏頭：“你怎麼又扯我頭發。”

“想讓我不扯也行。”陳白懶洋洋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周安然：“……？”

讓他不扯頭發，怎麼反而要答應他條件？

“什麼條件？”

陳白沒說話，反而往后站過來。

周安然忙抬頭又看了眼。

高國華訓完人，已經背著手又離開了。

稍稍松了口氣，莫名也沒再阻止他。

下一秒，扎起來的頭發忽然松開。

周安然回過頭，看見那黑的皮筋被他拿到了手上。

“皮筋給我吧。”

周安然眨眨眼：“你要我皮筋干嘛？”

陳白順手把皮筋帶到手上，語氣仍懶懶的：“好玩。”

周安然：“……”

一素不拉幾的皮筋能有什麼好玩的。

但還愿意看到的東西戴到手上，尤其是，他皮筋戴得比較靠下，細細的一黑線就在他腕骨上方的那顆棕褐小痣上。

周安然耳朵又被太曬得熱了起來：“那反正你不準再扯我頭發了。”

太線比之前熱烈了不。

男生像是被曬得眼睛瞇了一下，他隨意“嗯”了聲，又名字。

“周安然。”

周安然：“怎麼啦？”

“跟我走嗎？”陳白忽然問。

周安然心里輕輕一跳：“去哪呀？”

“隨便去哪，這里又曬又吵。”陳白拿手擋了擋太，手腕被那黑皮筋襯得越發冷白，他垂眸看，角漾著點笑，聲音低，“乖學生要不要跟我翹個運會？”

分不清是他此刻模樣特別勾人，還是這句話特別勾人，周安然差點都想點頭答應了，直到聽見盛曉雯在不遠提醒張舒嫻跳高比賽快要開始了。

們剛剛都陪了，不能在這時走掉。

周安然搖搖頭：“舒嫻們都有比賽，我得留下來給們加油。”

陳白又瞇了下眼，像是有點不爽的模樣。

周安然也舍不得和他分開，又小聲道：“你也別翹了吧。”

陳白：“為什麼？”

周安然：“明年我們就高三了，還不知道學校會不會準我們再參加運會，這很可能是我們參加的最后一屆運了。”

也是他和一起參加的第一屆。

去年他就翹掉了，除了開幕式，后面幾乎就沒見過他。

陳白盯著看了兩秒，語氣和笑容都有點無奈，又像是無比縱容：“行，我前桌說了算。”

張舒嫻報了跳高和立定跳遠兩個項目。

和周安然完全相反，算是班上所有生中最有運細胞的一個，跳高初賽就輕輕松松斷層拿了第一。

決賽開始后，周安然跟一大群人站在外圍繼續給加油。

格偏斂，原本是一直握拳悄悄在心里幫張舒嫻鼓勁，但嚴星茜和盛曉雯兩個人越喊越大聲，加上九班有個生跳高水平也不錯，九班那邊的呼聲因此也不低。

分不清是被嚴星茜們所染，還是稍稍有點不服氣，周安然忍不住也跟著喊出聲：“舒嫻加油啊！”

張舒嫻還沒上場，聽見聲音，在不遠高舉雙手沖比了個心。

周安然角彎了下，等到張舒嫻上場，就繼續跟著旁邊嚴星茜兩人大喊著給張舒嫻加油。

陳白微微垂眼。

孩子雪白的小臉被太曬得微微泛紅，眼睛澄澈晶亮，目盯著場中，全神貫注地看著好友比賽，全沒注意到他的視線。

張舒嫻最后以大優勢再次輕松拿下了跳高決賽的冠軍。

周安然被嚴星茜拉著跑進場中，三個人團團把張舒嫻抱住。

跳高比賽過后，立即又是張舒嫻的跳遠項目。

周安然已經完全沉浸在比賽緒中，全程跟著嚴星茜和盛曉雯在場邊大喊。

但立定跳遠項目，張舒嫻優勢沒那麼明顯，最后只微弱的劣勢敗在十一班一個生手上，只拿了亞軍。

跳遠結束后，嚴星茜他們班上有個奪冠項目要開始，們兩個人轉去那邊的場地給班上的人加油，祝燃他們那群男生也轉去看別的項目，周安然留在這邊場地繼續看張舒嫻頒獎。

一直陪著的陳白這時忽然開口：“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