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的力量

盛安懷覺得田七很有前途。

不說這小子的厚臉皮和拍馬屁的水平，只說他在前乾了那麼多蠢事，放在一般太監上早夠死一萬次了，然而田七愣是能夠次次化險為夷全而退，還賺得皇上對他和悅。就這份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盛安懷其實有點不理解。皇上雖看起來春風和煦，但其實並不是個好脾氣的柿子，杖斃個奴才，連眼皮都不帶跳一下的，怎麼到了田七這兒，他的耐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膨脹呢？

不懂歸不懂，為前首領大太監，該有的眼是不會的。於是盛安懷對田七的態度總算有所改善，也不讓去值房等著了，而是直接放在紀衡的眼皮子底下。

紀衡在養心殿批折子，田七就站在下面，支棱著耳朵眼觀鼻鼻觀心，聽候吩咐。這個活看著閒，其實累得很，因為得時刻集中神，片刻放鬆不得。盛安懷年紀大了，神不如從前，不可能一直把神經繃著，他也怕自己太過疲憊出點什麼差錯，得不償失，於是大方地把這差事兒分給田七來做，既可以省些力氣，又能賣田七一個面子，兩全其。

紀衡批一會兒折子，抬頭往下溜一眼，放鬆一下眼睛。他對盛安懷辦的事兒很滿意，田七這小太監放在這裡放對了。雖然不中用，但虧了有一副好皮相，往那一，安安靜靜斯斯文文，倒十分賞心悅目。人長得好就是佔便宜，紀衡覺得自己對田七的一再容忍，跟他這副好皮相不開干係。若是個形容猥瑣的人往他脖子裡灌雨水，那麼此人大概連皇陵都沒機會走出去，擎等著死了化作料滋養皇陵裡那一排楊樹吧。

紀衡突然就有點理解田七為什麼會喜歡男人了。這人長這樣，如果不是挨那一刀，一定會為一個漂漂亮亮的小相公，不是像他這樣英俊瀟灑，而是雌雄莫辯的那一款。這樣的男人太適合幹斷袖分桃的勾當了，擱在人手裡，他大概也行不起來…… 想著想著，紀衡發現自己有點猥瑣了。他輕咳一 ​​聲，掩飾心中的尷尬。

田七一直在註意紀衡的靜，聽到他咳嗽，以為他有話要說，抬頭看他。

被田七一看，紀衡更覺彆扭，不悅地瞪了一眼。

田七：“……”

怪不得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這皇上的脾氣也太晴不定了些，之前一點苗頭都沒有，就又生氣了。田七不自在地低下頭，心想反正不關我的事兒。

這時，兩個茶水上的太監走進來，一個端著托盤走到紀衡的案前，另一個雙手捧著托盤裡的一碗茶，輕輕放在案上，小心說道，“皇上請用茶。”

紀衡點了一下頭，那兩個人便退了下去。

田七長脖子 ​​瞟向那碗茶。見紀衡端起來，掀起茶蓋刮了兩下，薄而淡的白熱汽從茶碗中溢出來，裊裊升起，飄在空中游散開來，稀釋在空氣中。

田七深深地吸了口氣，聞到空氣中有清新的茶湯味兒，以及淡淡的藥香。瞇著眼睛，一臉陶醉，心想，賺錢的機會來了，這次一定

不能錯過。

這藥茶應該是太后娘娘專門讓邊的人制好了送來的。

皇帝陛下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一直是全后宮的主子們切關注的。吃多，吃的時候是什麼表，喜不喜歡，有多喜歡，這些都是可以去找主子們回稟的，這也是前太監們創收的方式之一。

現在田七親眼看著紀衡喝了太后送來的藥茶，只要他不太討厭，田七自然能在太后面前把這藥茶誇一番。就算皇上不喝，也可以說“雖然藥味有些濃，但皇上念到太后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著把茶給喝了”。總之人兩張皮，只要豁出去不要臉，這筆賞錢就一定是的囊中之。太后娘娘大方，賞銀肯定不了。

這邊紀衡喝了口茶，一抬頭看到田七正陶醉地吸著氣，還傻樂，他便問道，“你懂茶？”

田七回過神來，“回皇上，奴才不懂，只是聞著這味道怪好聞的，想來一定是極品。”

紀衡聽到此話，把茶碗向前一推，“既然如此，賞了你吧。”

田七：“……”

當主子的偶爾會賞給下人們吃的喝的，有時候甚至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東西賞下去。有的奴才把這當做面，但是田七真的很不適應這種面。乾淨，別人過的東西就不想。皇上又怎樣，皇上也長著一張人，他喝過的茶讓喝，就有那麼點嫌棄。

然而“嫌棄”這種話是不敢說的，甚至連表也不能，還必須要裝出一副恩戴德樣子。田七地走過去，捧著那碗茶，下了半天決心，終於還是不想喝。於是諂笑道，“皇上，您賞給奴才這麼好的茶，奴才捨不得糟蹋，我想把它端回去供起來，一天燒一炷香，以此念皇恩浩。”

​​裝得好，一般人看不出來，但紀衡不是一般人，面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自在又怎能逃過他的眼睛。

紀衡就有點生氣，覺得這太監真是不識抬舉，竟然敢嫌棄他。轉念又一想，你越是不想喝，我越要讓你喝下去。於是紀衡說道，“這有什麼。這碗茶你先喝了，想燒香的話，朕再賞你便是。”說著，果然又人上了一碗。 在紀衡的切注視下，田七無法推，只得著頭皮喝了一口。

“怎樣？”紀衡故意問道。

“真真好茶，奴才今兒有福了。”田七苦著臉答。

紀衡看到他不開心，他就很開心，於是笑瞇瞇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喝完吧。”

田七隻好捧著茶碗仰起脖子，一口悶。

紀衡的視線正好停在的脖子上。修長的頸項，皮細白膩，如玉質生香，此刻隨著茶水口，的嚨微微，像是優雅的天鵝引頸而歌。

“咳咳，”紀衡有點不自在，“行了行了，哪有你這樣喝茶的，牛嚼牡丹。”

田七已經把茶喝了，放下空碗，嫣紅的上沾著茶水，一片潤。

紀衡移開眼睛，也端起另一碗茶來喝，邊喝邊岔開話頭問道，“你是怎麼宮當了太監的？”

“回皇上，我從小就想當個太監。”

“噗——”紀衡一個沒忍住，一不小心噴了茶。茶水全淋在案前的折子上，他黑著臉看著那堆嗒嗒的折子，“胡說八道可是欺君之罪。”

田七取了帕子來給紀衡著前襟，一邊答道，“奴才不敢胡言。”

“哪有從小就想當太監的？”

“皇上有所不知，奴才小時候生得弱，我娘說我就算能活下來也長不大，就算長得大也不能活下來……”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神經錯呢。”

“……我娘的意思，我們家裡窮，沒錢養閒人，我長大之後如果不能自力更生，也只有死的份兒。所以我打從懂事起就開始算計自己以後做什麼營生。我子骨不如一般男人，想來想去當太監倒是一條出路，反正也沒姑娘願意嫁我。”田七佩服自己這一點的，胡編造張口就來，撒起謊來面不改心不跳。

紀衡聽得將信將疑，“你怎麼不去讀書考？”

“皇上說笑了，奴才連飯都吃不起，又哪裡有閒錢讀書呢，”把帕子一收，“皇上您的服被茶水污了，奴才這就喚人來給您更。”說著，轉出去人了。

紀衡坐在椅子上，有些怔愣。他為田七的“悲慘經歷”而到惋惜和同。這孩子其實有點靈氣，倘若讀書，應該能混個不錯的出路。 這邊田七早把此事拋之腦後，下了值，樂顛顛地跑去慈寧宮搞創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