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兩個要退出歌壇，好像誰也沒有立場挽留他們。

舞臺燈沉了下來，悉的咚咚心跳響起。

在安靜的現場，一串伴奏的吉他清脆地響起，明明輕快，卻令人哀婉傷。在一束燈里，章依曼舉起話筒，緩緩開口唱道：

徐徐回，曾屬于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

如流傻淚，祈可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章依曼的眼里滿是哀傷。

的眼神穿了鏡頭，想把最后的心聲唱給一直陪伴的歌迷。

告別舞臺，當然也是不舍的。本就是因喜歡唱歌而拿起話筒的歌手，著在舞臺上演唱的覺。但對于退的決定，毫不覺后悔。

章依曼清楚記得，當聽到韓覺在網上出了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去到韓覺的邊，陪他一起度過難關，告訴他，相信著他，全心全意支持著他。然而有很多人跟說，要考慮公司的價，要考慮的，要考慮品牌方的口碑所以你現在不能去找韓覺。

章依曼忍了下來，一直沒有去找韓覺。

直到那天晚上，的直覺催促著不顧一切地去到了韓覺邊。

實在不敢想象，如果那天凌晨晚了那麼一會兒到達魔都，之后又會發生什麼。

也就是這件事讓意識到了，大叔也是人，也是會傷的。在人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因為種種利益上的原因不能趕到，盡管這樣很識大局，很穩重，但這樣又算哪門子友呢

如果的未來里沒有韓覺，那就算名列天后、家財萬貫，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當演唱事業和發生沖突的時候，章依曼明確知道哪個可以暫且舍棄，哪個必須竭力爭取。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宵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

啊，因你今晚共我唱

臺下人群里，章耀輝靜靜聽著兒的歌聲。

在這一期離開，是當初電視臺和艾都一起商討出來的安排。其實這本就是章依曼的意思。只是，他也沒想到，離開的舞臺，不僅僅是歌手而已。

對于兒突然的決意，章耀輝是知道原因的。他原以為事解決后，章依曼和韓覺打算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瞞著他，結果章依曼帶著韓覺一起飛來了京城。

韓覺坦言自己病癥復發，并且程度不輕。

章耀輝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是轉頭問自己的兒：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章依曼毫不退地牽起了韓覺的手，說打算退出歌壇，陪著韓覺安心養病。

章耀輝看到了兒的決心。他知道，就算后來事態沒有發生變化，就算韓覺依然承著不白之冤，章依曼也會打算退出一切活，只陪在韓覺邊上。

章耀輝不打算阻止了。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阻止兩個相的人在經歷了種種磨難后依然要在一起的決心。

他最后只是跟兩個年輕人說，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吧。

臨行臨別，才頓哀傷的漂亮

原來全是你，令我的思憶漫長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樣

停留凝里，讓眼睛講彼此立場

當某天雨點輕敲你窗

當風聲吹你構想

可否空想這張舊模樣

觀眾們已經紛紛淚崩。

章依曼的眼眶也蓄著了淚水，到一定程度后終于掛不住，一顆顆落到了臉上。然而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一首離別之曲，被唱得哀而不傷。

因為在告訴所有歌迷，能夠遇見大家，真的很開心。

會永遠記得大家。

胡霏氣吁吁地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小小地抿了一口，不敢多喝。淺淺得潤了潤嚨，胡霏放下水瓶，繼續晃著應援棒，喊著韓覺的名字。邊上其他人也是。

盡管這時候大家的嗓子都快喊不出聲音來了，但們也依然試圖發出聲音大喊韓覺的名字。仿佛只有喊出韓覺的名字，們心澎湃的緒才能發泄出去。

整場演唱會下來，韓覺的歌聲依然穩而人，舞蹈依然嫻而染力十足。前段時間發生的事，似乎沒有在韓覺的上留下太多痕跡。

“快結束了吧都快十一點了。”

“什麼這麼快”

“剛才老韓返場了兩次，不然十一點結束。”

“才兩次不行不行，至返場五次才可以走。”

大家沙啞著嗓子，基本靠語在對話。

演唱會不知不覺接近到了尾聲，大家又蹦又跳又喊，緒，滿頭大汗，一點也不覺得累。

“今天的演唱會到這里差不多就要結束啦。”韓覺坐在舞臺的前沿，拿著一塊巾著汗水。

臺下胡霏和會長們立刻配合地大喊：“不行”

韓覺對著們笑了笑，說：“那再唱最后一首”

“好”

這樣的對話其實已經進行過兩次了。

胡霏覺今天的韓覺似乎格外的好說話，似乎返場多次都會滿足們。

“那唱什麼呢”韓覺用鏡頭選觀眾，讓他們點歌。只要是他的歌，他都唱。

觀眾一下子又興起來，一個個舉起手來，希被選。

以往觀眾被選中點歌的時候，要麼點韓覺早期的歌，要麼點最近比較火的歌，又或者他寫給其他歌手，自己卻沒唱過的歌。沒有所謂冷門的歌。

今晚，剛才有個觀眾格外機靈，被選中后，點了韓覺在電影暗網的歌手頁面里出現過，卻從未發表過的歌。這個觀眾原本也只是開開玩笑，卻沒想到韓覺點點頭，說了聲“好的”，竟然真的唱出來了。

這下其他觀眾瘋了，一個個拿出手機，搜暗網劇照里，看韓覺的歌手頁面里，除了高級和棋子，其他還有其他哪些歌可以點。當初電影放出來之后，就有人說，韓覺可能真的都把這些歌寫了出來，只不過打算在未來的幾年里斷斷續續地放出來。沒想到今晚真的驗證了這個說法。

“接下來最后一個點歌的名額，就給我后援會的會長吧。”韓覺笑著說了一句，然后跳下舞臺，把話筒遞到了會長的前。他被陷害的那段日子，會長不離不棄，帶著一幫人努力地在網上搏斗，把兩個疑問炒熱。事后又帶人四搜集韓覺的慈善事跡，搭建了福利院的話題廣場，積極傳播周一博的視頻，把真相帶到很遠的地方。韓覺很激這些人。

會長著眼前的韓覺和話筒，聽著周圍起哄的聲音，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不變形。

“就夕，咳就那首夕之歌。”會長點了歌。

夕之歌是出現在暗網韓覺歌手頁面里的其中一首。

韓覺揚了揚眉，沒想到被選中了這一首。

他點點頭，示意后臺的小周從曲庫里找出夕之歌的伴奏。

觀眾又歡呼起來。

覺又賺到了一首新歌。

韓覺跳上舞臺，坐在邊緣，晃著雙，握著話筒說：“在唱最后一首歌之前，我有些話想跟大家講。”

現場數萬漸漸安靜下來，仔細聽韓覺想說的話。

由于韓覺不在意應援，所以應援棒是現場發放的場控應援棒，變化隨后臺控制。現在全場的應援棒亮起的是深紅，接近夕的，十分好看。

韓覺環顧了一圈現場，說：“今晚之后，我就要退出歌壇了。”

們在愣了短暫的一秒來消化沖擊的信息之后，現場喧嘩聲大作。

“啊啊啊”所有人一齊發出了吶喊。

這種吶喊是急切的挽留，是強烈的不接，也是疼痛的哀嚎。當聽到韓覺說要退出，們覺大腦嗡得響了一下。這種覺與其說像腦袋挨了一錘，不如說更像一把錐子不斷往大腦里鉆。

們用盡全力地喊。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好好的，突然就要退了呢明明事都已經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件事。”韓覺不不慢地說。他一開口，全場哭也好，嚎也罷，都安靜下來聽韓覺的解釋。“雖然事已經過去了，但我覺我必須休息一下了，因為我生病了。這個病很不好治，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

大家明白這個病是什麼病了。

胡霏眼神恍然。

是啊，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有呢

想起十一首公開小樣里的其中五首，想起網上關于韓覺手腕文的猜測，想起波西米亞狂想曲的創作機。

雖然韓覺如今好好地站在舞臺上，但這個世界曾經深深地傷害了他。這個傷，是眼所看不見的。

“這個病不好治，但我必須要治好它。我想要對我的家庭負責，對我的人、家人和朋友負責，所以做出了退出歌壇的決定。”韓覺說：“這次退出，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回來。大家可能會在路上看到我，那時候我可能帶著幾個小孩，也發了福，出門也必須要戴假發。那時候你們可能也組了家庭，有了孩子。如果遇見了，你們的小孩或許會問，這個大叔是誰啊，如果你們回答，那是媽媽曾經喜歡過的人。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

頓時泣不聲。

淚流滿面的胡霏突然大喊：“我等你回來啊”

這一句之后，整個育場，從四面八方傳來響應：

“等你回來”

“會等你回來的”

“等你一輩子”

“我們等你回來”

“一定要回來啊”

“約好了，不回來的是小狗”

“”

大家哭著喊著。

韓覺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鼻子漸漸變酸，眼前的一切就慢慢模糊起來。

他抹了抹眼角，站起來，背對著觀眾，往舞臺中央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等下要唱的這首夕之歌，是退出前的最后一首。它很有意思。里面的歌詞，幾乎每一句都代表了我的心聲，等于是我迄今為止的人生寫照。最后一首夕之歌，送給你們。”

音樂響起，小提琴悠揚響起。

舞臺的燈變得昏黃，宛如余暉照耀在韓覺上，他舉起話筒，唱道：

斜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云霞漸散，逝去的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云聚，散纏結這滄桑的倦

漫長路驟覺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

哪個看我夢想是平淡

韓覺當然也很不舍。

曾經音樂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讓他有存活于世的船錨。后來慢慢的，他也喜歡上的音樂這種表達自我的方式。他用音樂表達喜怒哀愁，原本只是記錄過去的回憶，漸漸地他也開始記錄當下的生活。

對于歌迷，他以前只把對方當做買賣的顧客，聽不聽，買不買。然而慢慢的，他開始意識到，有這麼一群人因為聽了他的音樂之后，人生發生了轉變，有一群人從中獲得了勇氣，有人從中想通了困擾，有人釋懷了曾經無法釋懷的心結。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音樂原來能給這麼多人帶來意義。

而讓他意識到這些、給他的人生帶來變化的，是章依曼。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

編織我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

伴我走過患難

奔波中心灰意淡

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

一天想到歸去但已晚

現在他的船錨已經不是音樂了。

是章依曼。

這個世界只要有章依曼這個傻妞，那他就迷失不了。

只要這個世界有章依曼，那這個世界就還值得他去熱。

韓覺一邊繞著舞臺走，一邊唱著歌，歌聲里悵然又釋然。

把所有歌詞唱完之后，在還沒結束的伴奏里，韓覺站到了舞臺的中央。

腳下的升降梯緩緩下沉。

們在激昂的音樂里大聲喊著韓覺的名字。

而韓覺只是笑著跟們揮手，用口型對們說：約好了，我會回來的。

然后，他先是子沉到了舞臺下方，然后是腦袋。最后消失不見的，是他一個豎著大拇指的手勢。

午夜。

全球互聯網震。

只因章依曼和韓覺，于同天宣布退出歌壇。

注：

夕之歌梅艷芳。推薦2003年告別演唱會那一版。

千千闕歌陳慧嫻。推薦幾時再見告別演唱會那一版。另也推薦張國榮在89年告別歌壇演唱會上唱的那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