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晚, 陳知言靠著江靠了很久。
久到最后江的肩膀都麻了,但一直保持姿勢沒有。
有中錯覺,好像是唯一可以支撐他的人了。
如果撐不住, 那他就會重新穿上鎧甲。
不想他這樣。
他想靠多久,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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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一大早蔣芷就把江從床上揪起來,讓換上新服, 吃了早飯, 然后全家一起打掃衛生。
每年也就在這一天, 家里不用阿姨, 他們一家三口, 親自打掃衛生。房間里里外外,都要親手打掃干凈,把破舊廢棄的東西全部扔掉。
打掃完衛生,江到書房鋪開文房四寶,開始寫對聯和福字。
打小跟著外公學書法, 從七歲開始,家里的對聯就開始由寫。
后來大了寫,爺爺家大伯家的對聯也讓寫,馮霽和余瓊知道后也要, 之后江索寫上個十幾副,誰要誰就來拿。
江寫完對聯和福字, 挑出寫的最滿意的一副, 拍照發給陳知言, 問他要不要。
陳知言回復很快,說不用。江扁扁,說是自己寫的。陳知言立刻說要, 讓先幫忙收著。
江把對聯仔細卷起來,用紙袋裝好。
蔣芷看到,隨口問:“給小霽的?”
江當即就是一怔。
往年馮霽都是最積極的,第一個過來挑最好的一副拿走。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可馮霽還沒有來。
蔣芷也問:“小霽怎麼還沒來?”
江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到昨晚馮霽泛紅的眼睛,心里悶悶的。
好在蔣芷只是隨口一問,轉就去收拾東西了,沒有繼續追問。
江從剩下的對聯中挑出一副最好的,也仔細卷好,不等馮霽過來,直接給送過去。
馮母看到江過來,先是欣喜的塞給一個大紅包,然后拉著開始吐槽馮霽。
“臭小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半夜才回家,喝的醉醺醺的,問話也不理,鉆進房間就睡到現在,還沒起呢。我他起床,理都不理我,沒把氣死……正好慢慢你來了,你快幫姨把他起來。”
江神暗了暗,點了點頭,然后快步往樓上走。
在馮霽的房門上敲了敲,里面沒聲音。
江試探的喊他:“哥,是我,你起床了嗎?”
喊了兩聲,里面就傳來聲響。過了幾分鐘,房門被拉開,馮霽走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
他神困倦,聲音冷淡。
江訥聲說:“我把對聯和福字送來了,阿姨說你還沒起床,讓我你。”
馮霽看著沒說話。
江不安的挪了挪腳,指了指他后的房門,小聲說:“我有話想和你說。”
馮霽擋在門口,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過了會兒,他說等一下,然后回屋拿了件外套,關上門,說:“去外面說。”
江跟在他后下樓,看著他高瘦的背影,有些難過,以前進馮霽房間就像進自己房間一樣,現在好像什麼都變了。
-
兩人在小區里找了個長椅,一左一右的坐下。
好一會兒,沒人開口。
冷風從兩人上卷過,枯黃的樹葉飄然落下,滿目全是蕭瑟。
最后還是馮霽先開口:“想說什麼?”
江心口脹疼,和馮霽認識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聽他用這麼冷淡的聲音和自己說話。
“哥……”
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馮霽打斷。
“我已經說過了,你別我哥了。”他說。
江愣愣的看著他,眼圈漸漸泛紅。
以前,都是他想方設法著他哥,是不愿意,現在想時,他卻不愿意聽了。
“你就這麼生我的氣嗎?”低聲問。
馮霽在口袋里的手,握拳。
“不是生氣。”他平靜的說。
江問:“那是什麼?”
馮霽沒有看,似乎沒聽到,盯著腳邊的落葉,突然開口問:“你全都想清楚了嗎?”
江默然的點點頭。
馮霽閉了閉眼,隔了幾分鐘,說:“那你還想和我說什麼?”
江整理了一下緒,從五年前第一次看見陳知言的景,到五年后在北京重逢的景,再到昨晚酒店里的景,一點一點的全都告訴了他。
“我是真的喜歡他。”最后說道。
邊的人安安靜靜的,仿佛連呼吸都沒有,所有的存在都消失在這冷肅的寒冬里。
過了很久,一道比落葉還輕的聲音飄過來:“就這麼喜歡嗎?”
江看著他冷白的一張臉,一個“是”字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過了會兒,馮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江心底忽然冒出一異樣的緒,但又不明白異樣在哪里,就覺梗的難。
想了想,問他:“你不讓我你哥,說不是因為生氣,那是為什麼?”
馮霽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下,說:“沒什麼,你想就吧……不重要了。”
然后不等江反應,他就起站起來,說:“回去吧,太冷了,這個冬天,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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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馮霽家回來,江心莫名低落,雖然后來馮霽看起來不生氣了,又和有說有笑起來,還挑剔了給他選的對聯字寫的不好,可莫名的梗意卻始終在心底揮之不去。
中午去外婆家吃飯。
蔣尋見到江,果然說話算話的給包了個大紅包,把大舅家的大表哥和二表哥眼饞的直喊偏心。
蔣尋冷酷心腸,不為所,還為了故意氣他,說晚上要帶江去放煙花,不帶他們。把兩位表哥氣的扭頭找去告狀。
江聽到放煙花,有些心,忙問蔣尋晚上什麼時候去。
蔣尋在腦袋上用力薅了一把,壞笑:“笨,騙你的。”
江:“……”
吃完飯,在外婆家承歡膝下哄兩位老人開心了半天,晚上再轉場去爺爺家吃年夜飯。
一天下來,時間過的飛快,江的手機電量難得還能剩一半。
江家沒有蔣家熱鬧,大伯江津每年都要在醫院值守,好多年沒在家吃過年夜飯了,小姑姑江心妍也是晚上吃飯前才趕回家。
小輩里,就江和堂哥江書顯兩個孩子。
江老爺子年紀越大,對兒孫滿堂的執念就越大,看到江心妍就嘆氣,年夜飯吃了一半就起離席。
江明顯覺到,今年家里的氣氛有些不對。
下了桌,問江心妍怎麼回事,江心妍只著的臉頰說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然后塞給車鑰匙,讓去后備箱里拿小煙花,和堂哥去院子里玩。
這是要支開他們小輩的意思。
江不愿的哼了幾聲,扁扁拽著堂哥去了院子里。
堂哥也有些不愿,他年紀比江,和江心妍差不了幾歲,卻也還要被當做小孩。他沒興趣玩小煙花,自己揣著手機去院子外面煙去了。
江自己去放小煙花。
小飛機在地上轉著圈,火花四濺,好看的很。
江從小就喜歡這中絢爛的東西,自從煙火后,江心妍每年都會從四弄一些小煙花給玩。
想拿手機錄個視頻,發現幾分之前陳知言給發了微信消息。
【陳:在做什麼?】
江驚喜,本以為今天他會和自己一樣很忙,所以都沒有去打擾他。
而且以前都是發消息問他在干嘛,這好像還是陳知言第一次主和閑聊。
立刻蹲在小煙花前自拍了一張照片,給陳知言發過去,還故意問他好不好看。
陳知言回復的極快,說好看。
江得逞,笑的像只小狐貍,又繼續問,誰好看,煙花還是。
本以為陳知言會不回答的,或者最多回復一個都好看,他竟然只回了一個字——
【陳:你。】
啊啊啊啊!
江忍不住想尖。
今天的陳知言怎麼這麼配合了?
手機一震,陳知言又發來消息:【在外面放煙花?】
江覺他現在可能比較空閑,想了想,新點燃一個蘑菇造型的小煙花,然后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很快,陳知言接通。江把攝像頭對準在地上綻放的絢爛火花,探頭問:“看到了嗎?”
男人英俊的臉在屏幕里對笑:“看到了。”
江開心極了,又放了幾個,玩的不亦樂乎。
陳知言舉著手機背靠著落地窗,笑著看把一個個把小煙花全都放完。
見還意猶未盡,陳知言笑問:“還想玩?”
“想呀。”江說著,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幾圈,然后又聲撒,“更想和你一起玩。”
陳知言彎起角。
江問他在干嘛,陳知言說在看春晚,然后轉了下攝像頭,給看了看電視上的畫面。
主持人們喜氣洋洋,說著吉祥話,一派歡慶熱鬧的畫面。
江正想笑他是老年人好,但在視線略過電視旁邊的眼裝飾時,突然愣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遲疑了幾秒,問:“你現在是在酒店嗎?”
攝像畫面明顯抖了幾下,過了幾秒,重新轉回來,對著窗外,陳知言臉上的笑意微斂,點了點頭。
江怔了怔,問他怎麼沒在家里,陳知言說出來拿點東西,馬上就回去。覺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時又想不出來。
這時堂哥從外面回來了,江只能先掛了視頻。
之后屋子里大人們的談話也結束了,兩人回去。
客廳里,江老爺子不在,江峰蔣芷和大伯母在餐桌上準備包餃子的材料,江心妍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江走到沙發邊,在江心妍邊坐下。
兩人各自發了會兒呆。
江心妍忽然開口:“慢慢。”
江扭頭:“嗯?”
江心妍:“小姑姑可能要去做一件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人支持的事了。”
江“啊”了聲,問是什麼事,江心妍沒說,只了的頭發。
想到小姑姑一直以來對無條件的支持,江抱了抱,在耳邊說:“小姑姑,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江心妍笑了笑,拉著一起去幫忙包餃子。
為了看春晚,幾人把材料搬到客廳,打開電視,一邊看一邊包。
江瞄了幾眼電視,忽然想起剛才和陳知言視頻時那種怪怪的覺。
不對啊。
他也在看春晚。
不是說出來拿東西馬上就走嗎,那怎麼還看起了春晚?而且還穿著家居服。
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呆坐了片刻,突然起,對蔣芷說蔣尋要帶去放煙花,出去一趟。
蔣芷中午就聽侄子告狀了,此時也沒懷疑,只叮囑早點回來。
大年夜的,出租車都打不到。
江等了好半天才有人接單,司機師傅接上還說運氣好,他接完這最后一單就回家和老婆孩子團圓了,還問怎麼不在家呆著,要往外跑。
江說去見個朋友。
司機笑說你這個朋友也奇怪,大過年的不在家怎麼住酒店。
江勉強笑笑,心里越發的了。
到了酒店,站在房門口,江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去敲門。
等待的時間,每一秒都是煎熬。
怕他不在里面,又怕他真的在。
等了會兒,沒有靜。
江松了口氣,心想可能真是想多了,他已經拿完東西回家了。
就在轉要走時,房門“咔噠”一聲,從里面打開。
陳知言無奈的嘆氣聲在背后響起。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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