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語》

　文鐵扇公子

　“我不祝你一帆風順，我祝你乘風破浪。”（注1）

　chater 1

　季褚親眼目睹了一場捉大戲。

　他向來是不喜歡威斯汀的——尤其是厭煩充斥在酒店各個角落里、無孔不的白茶氣味。

　只是今天他約了人在這里談事，不來也得來了。

　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地點就在三樓的咖啡廳，季褚早到了一刻鐘，便尋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

　工作日的這個時間點，咖啡廳里并不熱鬧，只有零星三兩個人。

　季褚在落地窗旁坐了五分鐘，然后便看見了一個悉的影。

　是初蘅。

　宋家的千金大小姐，好友宋引的妹妹。

　初蘅并不是獨自來的，邊還有一個長輩模樣的中年人。

　兩人手上都拎了幾個購紙袋，看模樣倒像是剛從附近的商場購完，這會兒進來歇腳的。

　其實季褚倒是有許久沒見過了。

　雖說是宋家的千金大小姐，不過初蘅在圈子里卻顯得有些格格不，也向來極同大家來往。

　季褚知道前幾年都在國外讀書，去年才畢業回國工作。

　不過，哪怕初蘅回國了，同在一個城市，但季褚也沒見過幾次，兩人唯一一次見面，還是去年在親哥哥宋引的婚禮上。

　初蘅的子向來冷淡，哪怕是親哥哥的婚禮，也只出現了半個小時不到，便走人了。

　不一會兒，季褚等的人也來了。

　余教授昨晚到的北京，上午剛參加完一個學會議，傍晚又要趕去香港，所以季褚才趕著幾個小時的間隙，約了余教授在他下榻的酒店樓下見面。

　同余教授說了幾句話，季褚又忍不住朝著初蘅所在的方向過去。

　坐在初蘅邊的那個中年人，是永實業的倪太太，季褚同先生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去年還去參加過倪家大兒子的婚禮。

　這樣一來，季褚便不由得往那個方向多看了一眼。

　前陣子，他聽宋引提起過，說是宋老爺子已經給自家妹妹擇定了未婚夫，便是永實業的小兒子。

　當時聽見這樁消息，季褚還小小的詫異過。

　畢竟，在他的印象里，以初蘅那樣的子，等閑小事都不會任人擺布，更何況是這樣的婚姻大事，怎麼會聽由長輩安排？

　說起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宋引也常常是頭疼得不得了——

　“二十多的人了，整天就知道泡在實驗室里。我估計也沒什麼喜歡的人，嫁誰都是嫁……還好姓倪的那小子我見過幾次，人品還不錯。”

　當時季褚聽了便是笑，反問道：“嫁誰都是嫁？”

　宋引也是十分無奈：“讓去和人家相親，就兩個要求：第一，結婚后五年之不生孩子；第二，婚后常年異地。滿足這兩個要求，我們讓嫁誰都行。”

　季褚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宋引想想就生氣：“你聽聽，說這話，這還是想要結婚過日子的樣子嗎？”

　只是說著說著，宋引的臉又緩和下來，眉宇間帶了幾分自得，似是在為這個妹妹驕傲似的——

　“不過啊，你也知道的，從小到大多小王八蛋喜歡我家蘅蘅啊……就算有這樣的要求，可姓倪的那小子不還是上趕著答應了？”

　聽見這話，先前季褚臉上掛著的笑意倒是慢慢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宋引：“……婚事定了？”

　宋引“嗯”了一聲，“算是定了吧，過兩個月訂婚，不出意外的話，明年辦婚禮。”

　余教授發覺季褚有幾分心不在焉，便也停下了口中的話，順著他的視線朝后過去，然后便看見坐在咖啡廳靠近門口的那個孩。

　余教授笑了笑：唔，的確是很漂亮……難怪一直盯著看。

　季褚回過神來，看著余教授眼中的揶揄笑意，他知道是對方會錯意，當下便笑著解釋道：“是個朋友的妹妹。”

　余教授了然，當下便問：“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季褚搖搖頭，“可能不太方便。”

　初蘅今天應該是和婆婆出來逛街——大概是婚前增進的項目，他貿然過去打擾倒是不太好。

　當然，今天并不是個普通的日子。

　畢竟季褚在這咖啡廳里看了一場免費的大戲。

　本來不過是個婆媳說話喝茶的平靜午后，可事態卻在一對形容親的男手挽手走咖啡廳后，往無法控制的方向一路發展。

　一男一當中的那個年輕孩，季褚并不認識，但是孩的臉孔艷，穿著極其惹眼的背心熱，火辣材一覽無，一時間咖啡廳里的年輕男士紛紛側目。

　而攬著孩纖細腰肢的男人，季褚倒是臉。

　正是好友宋引口中那個“人品還不錯”、和自家妹妹般配的“倪家那小子”，永實業的二公子，初蘅的準未婚夫，倪舟。

　倪舟和那個年輕小模手挽著手、形容親地進了咖啡廳，小模攀著倪舟的脖子，嗲聲嗲氣道——

　“大白天的拉人家來酒店干什麼呀……晚上陪人家去吃法餐好不好？”

　倪舟側過頭，在小模上吻一下，然后笑道：“先把我喂飽了……待會兒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下一刻，前一秒還在摟著小模求喂飽的倪公子，轉頭便瞧見了自己的親媽和……準未婚妻，兩人正目炯炯的看著自己。

　倪舟哪里能想到，自己這麼一個即將訂婚的人，吃被抓也就算了，可竟然是當著親媽和準未婚妻的面吃被抓……天底下竟有這樣倒霉的事。

　當下倪舟便一個激靈，幾乎是在一瞬間，便一把搡開懷里的小模，將人推得老遠。

　那邊老大的靜，連余教授都察覺到了，當下便有幾分遲疑的看向季褚，眼神里分明是在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

　至于季褚……他卻是一早便收回了目，只當作是什麼都沒看見。

　當場抓住未婚夫腥這種事，哪怕是害者，可也不是什麼彩的事。

　更何況……季褚想起這個小姑娘，素來心氣兒高，恐怕也不愿意人看見這種場景的。

　這種事，小姑娘理得來，不用他多手。

　這樣一想，季褚便也只對咖啡廳另一角正在發生的事視若無睹。

　只是出乎季褚的意料，前后不過兩三分鐘，初蘅那個護妹狂魔哥哥，宋引便出現了。

　但宋引看起來倒不像是來捉的。

　大約是之前就約好了要一起喝咖啡，看見倪舟在這兒，宋引還笑著開口問：“你也在？蘅蘅沒說你要來。”

　倪舟滿臉尷尬，恰在此時，先前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小模，卻在此刻沖上來，指著初蘅沖著倪舟大聲質問道：“是誰？姓倪的，你有老婆的啊？”

　前后不過短短三秒，宋引反應過來，臉瞬間便黑如鍋底。

　他是聰明人，又看一眼旁邊一臉尷尬、恨不得鉆進地里去的倪家母子，立刻醒過神來——

　這王八蛋哪里是一起來喝咖啡的？分明是吃被當場抓住了！

　還是被未婚妻和親媽同時捉住，千真萬確抵賴不了的！

　一看見宋引來了，季褚倒是也不擔心了。

　畢竟此人是個護妹狂魔，這會兒知道妹妹被欺負了，自然有的是辦法收拾對方。

　到底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大庭廣眾之下，宋引不好對眼前這混蛋手，當下便咬牙切齒道：“這事兒你們全家來我家上門解釋清楚！”

　他這話一說完，先前一直沒說話的初蘅突然開口了：“哥哥。”

　宋引頓了頓，轉頭看向妹妹。

　初蘅臉平靜地繼續道：“算了……你別為難人家了。”

　宋引不可置信地看向妹妹。

　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到了現在竟然還護著這個腥的王八蛋，宋引當下便氣得非同小可，也不顧是在公共場合了，高聲怒道：“你昏頭了？難不還想著和這個混蛋結婚？”

　宋引越說越氣，說完又指著面前的倪舟道：“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宋家和你們家沒關系了，眾源的項目也到此為止！”

　說完便直接將妹妹一把拉走了。

　這一場戰斗結束得干凈利落，整個咖啡廳的人都暗暗側目。

　連余教授都忍不住八卦道：“現在的小姑娘，怎麼反倒沒有我們年輕那會兒爽利了？”

　如今社會，大家好像都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了。

　像是他年輕時，太太正是因為發現前男友和其他同學之間有曖昧通信，然后果斷分手，他這才抱得人歸。

　而剛才那個小姑娘，男朋友一看就不是良人，結果當場撞見和其他人在一起，小姑娘竟然還是一副要考慮考慮的樣子。

　季褚原本一直是面無表的，直到余教授說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笑起來。

　“余教授，我看未必。”

　宋引這個傻子，大概是著了親妹妹的道了。

　和余教授聊完，已經是下午將近四點了。

　季褚了司機過來，讓他開車送余教授去機場。

　等將余教授送上車后，季褚才回到酒店大堂，也沒人幫忙將車開出來，而是自己搭了直梯去地下停車場取車。

　車子停在區，出了電梯步行過去很快。

　只是還沒等季褚走近，便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聲——

　“姐，我剛才的表演那麼彩，再加點吧。”

　季褚循聲過去，然后看見一輛orsche停在旁邊，駕駛座一側的車門開著，一個人靠在車上，另一個人則扶著車門。

　兩人正面對面地說話。

　季褚一眼過去，便笑了。

　車子旁邊說話的那兩人，赫然正是剛才咖啡廳里那場捉大戲的兩位主角：初蘅，以及被捉的那個小模。

　初蘅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價錢之前已經談定了。”

　小模“咯咯”笑了好幾聲，然后道——

　“可是你沒說你哥哥也會來呀，后面的戲都是我隨機應變自己加的好不好啦？姐，多給點辛苦費怎麼了嘛？”

　初蘅大概是想了一會兒，然后便點點頭，道：“行，再給你加兩。”

　兩人談攏了價錢，小模高興得不得了，當下便喜滋滋道：“姐，你踹了那男的是對的！剛才他拉我來酒店路上還半路停車下去去買藥了呢……活兒肯定不行！分了好分了好，祝福你啊！”

　初蘅那樣子冷淡的一個人，此刻不知是被小模的話逗笑了，還是為剛剛結束了一段關系而輕松，這會兒聲音里也帶了幾分笑意：“謝謝。”

　小模確認了手機上的收款短信后，朝初蘅揮了揮手，“先走了。姐，下次再有這種活，記得考慮我啊。”

　道過別后，小模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從車后走了出來。

　季褚在這兒聽了半天的墻角，此刻也沒躲閃。

　小模看見季褚，愣住了。

　初蘅本要上車，可剛將車門拉開，便也看見了站在自己車前的男人。

　看見是他，初蘅有幾分意外。

　季褚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小姑娘，語氣閑適：“這麼怕你哥催婚？”

　初蘅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很平靜：“給我保。”

　這個語氣，哪里是在求人？分明就是威脅。

　季褚卻不在意，他笑起來：“怕他催婚，可以找我啊……結婚后我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怎麼樣？”

　頓了頓，季褚又往剛才小模離去的方向看了一下，補充道：“不過這種招數對我沒用……你死心吧。”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