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吹進來一風,墨巖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已經漸漸恢復平靜的水面。
盛越依舊單手抱著睡的小孩沒放下,也看著水潭。
石屏后面,雙胞胎中的弟弟探頭,立刻被哥哥拽了回去,很快就沒靜了。
燕十八進水中的時間,跟原瑛那次差不多。
墨巖等待的“奇跡”當然沒有出現,因為水面再次出現波,燕十八的頭鉆出來,大口大口地呼氣。
墨巖眸微瞇,看了盛越一眼,“把拉上來。”
盛越這才俯把小孩放回床上,然后往前走了兩步,手給燕十八。
燕十八呼吸平復后,冷冷地看了一眼盛越,游過來,并未拉他的手,而是自己爬了上來。
水潭里的水并不是很涼,燕十八渾漉漉的,頭發和服都在往下淌水。抬手抹了一下臉,看著墨巖說了兩個字,“沒戲。”
這并不是這個世界的詞,而是燕十八曾聽蘇涼說過的,得知什麼意思,覺得很有趣就記住了。
“你什麼都沒看到?”墨巖表示懷疑,“你需要盡力。”
“人會本能求生。”燕十八冷哼,“不然你按著我的頭,不讓我出來?那樣直接把我溺死,你想看到的事,更不可能發生。”
墨巖看著燕十八的臉,眸中并無半分溫度,“你知道該怎麼做,只是不愿意。不要讓我你。”
燕十八面嘲諷,“用那個小孩子?還是用你抓進法寶里面的那些人?”
盛越眸微閃。他本來就覺得墨巖應該不會只抓一個人回來,果然,還有其他人,且聽起來,不是數。
“你知道就好。”墨巖并未反駁,“顧泠或許也在島上,我若是把他關進去,你就學會聽話了。”
燕十八皺眉,沉默下來。
“告訴我,是否有發現,或者繼續下去,直到給我說點有用的。”墨巖語氣冰冷。
燕十八擰了一下袖子上的水,斂眸道,“的確有發現,但我支撐不住了。”
墨巖眸一凝,“什麼發現?”
燕十八反問,“難道你守著這破水坑這麼多年,一次也沒親自下去過?”
“回答我的問題!”墨巖冷聲說。
燕十八繼續擰著服上的水,“我在潭底,看到了一道白。”
墨巖神一喜,“什麼樣的?是一條通道嗎?”
燕十八輕哼,“你聽不懂人話?白,一道,不是通道。那很耀眼,下面有什麼本看不到,我想過去的時候,無法呼吸,就浮上來了。”
“你再下去,直接去有白的位置!”墨巖說著又拽住了燕十八的胳膊,要把推下去。
燕十八一下子甩開,往后面退了兩步,后背在了石壁上,蹙眉看著墨巖,“你覺得終于看到希了?能不能讓我口氣,我溺死了你就滿意了?”
兩人之間從眼神到話語,跟“親人”、“祖孫”毫無干系。墨巖的行為已經表明,他本不在乎什麼外孫。把“蘇涼”帶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想讓去探路,甚至等不到明日。
“你可以休息,休息好了再下去。”墨巖倒是沒怒,聽起來心還不錯,語氣倒是越發溫和了,“不?”
燕十八不客氣地點頭,“很,我要吃補充力。”
墨巖看向盛越,盛越立刻點頭,“我這就去安排。”話落便往山外面走去。
墨巖從空間里拿了干布巾出來給燕十八,燕十八接過去,靠著石壁坐下,把布巾蓋在了自己頭上,遮住臉,“我要休息一會兒,等飯菜來了再我。”
“好。”墨巖應了一聲。
片刻后,墨巖手中多了個毯子,他走過去蓋在了燕十八上,問了一句,“你要不要進去換服?”
“怎麼不早說?”燕十八拽住毯子。
下一刻,墨巖的左手抓住了燕十八的胳膊,瞬間消失在原地。
墨巖盤膝在水潭邊坐下,看著已恢復平靜的水面,長舒了一口氣。
……
盛越離開山后,朝著地的廚房走去。
半路,被一顆樹上掉落的松子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腦袋。
盛越往周圍看了看,這個時間宋長老和龐長老應該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后門。他飛而起,上了高大的古松。
“是墨巖?”顧泠的聲音在不遠響起。
盛越看到了一道黑影,回答,“他回來了,還抓了蘇涼。”
顧泠心中一沉,“只有?”
盛越搖頭,“可以確定沒有你兒,應該也沒有你徒弟,但不是只有蘇涼,他的法寶里面還關著其他的人。我只見到了蘇涼被放出來。”
“怎麼樣?”顧泠問。
盛越卻說,“方才在山里,我以為你會忍不住沖進去。畢竟,那是蘇涼,你應該能想到墨巖抓回來會做什麼。”
“我進去,也會被抓。”顧泠冷聲說。
“你沒進去是明智的。”盛越說,“你在此等著,我先去吩咐廚房做飯,蘇涼說了,稍后回來再說。”話落飛從樹上下去,又確認四周無人后,繼續朝著廚房去了。
盛越把廚娘起來,讓盡快準備一個人的飯菜,要做好的,必須有葷菜,他稍后回來取。
而后盛越離開,并未回山,而是再次回到了那棵古松上面。
“蘇涼已經被墨巖推進水潭一次。”盛越說,“上來,說看到了一道白。墨巖打算讓吃飽之后再下去。你打算怎麼做?”
此時顧泠仍不知道墨巖抓來的蘇涼是假的。因為他離開之前并未跟蘇涼商議過給安排替的事,燕十八會當蘇涼的替也是自己的主意,不是蘇涼安排的。
因此,聽到盛越的話,顧泠心中很不好,但他又時刻提醒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失去理智。要相信蘇涼可以保住自己的命,而他不能輕舉妄。
但下一刻,就聽盛越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墨巖抓來的蘇涼,是假的。”
顧泠很想一掌拍死盛越!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證據,但卻故意賣關子,直到現在才說。
“別生氣,我只是想看看,假如真是蘇涼,你是否會立即沖過去救。但看樣子,你不會,如此最好。你若沖行事,對我們都沒好。”盛越說。
“你怎麼知道那是假的?”顧泠問。
盛越語氣平靜,“若是旁人,我還真不能確定,但那是燕十八。曾經很長時間在我手中,我對多有些了解。當然,偽裝得很功,言行舉止都很像蘇涼,完全不像本來的格,不然也不能騙過墨巖,到現在都沒被發現。但墨巖并不了解蘇涼,也不了解燕十八。證據,是從水里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右手臂上面出一道傷疤。那是我親手砍的。如果蘇涼上同樣位置也有一樣的傷疤,我無話可說。”
顧泠當然最清楚蘇涼的上有沒有傷疤。聽盛越這麼說,心中一松。至于是蘇涼預見到墨巖會去抓,讓燕十八當的替,抑或是燕十八自己決定這麼做的,尚不能確定,顧泠傾向于認為是后者,那更符合燕十八一向喜歡追求刺激,且最在乎蘇涼的格。
燕十八作為蘇涼的替來的,顧泠當然不會不管,但只要不是蘇涼,他就沒那麼被。因為蘇涼是真正的穿越者,萬一那個水潭里當真有通往異世界的路,且如墨巖所愿,只有穿越者能過去,蘇涼被下去的話,結果很難預料。墨巖希看到蘇涼進去之后消失在里面,但那是顧泠絕對不能接的。
當然,就此事而言,在不知道墨巖這個人之前,蘇涼和顧泠就討論過,穿越是否能回去的問題。兩人一致認為不可能,單程穿越已經是玄之又玄的奇跡了。
但事到如今,鑒于穿越者的后代原瑛曾在潭底看到過白,顧泠必須要考慮到一切可能的況。畢竟他的異能和蘇涼的穿越,本就是超越常理和認知的。至于燕十八說看到白,顧泠認為應該是騙墨巖的,因為知道原瑛看到過。
“是燕十八,所以你今夜不會救。”盛越看著顧泠說,“這是對的,知道自己是來干什麼的,不會死在水里,墨巖的希在上,在發現不是蘇涼之前,也不會讓死。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了吧?我想你一定有個計劃。”
一樣東西朝著盛越飛過來,他手接住,是個很小的藥瓶。
“這里面有一顆藥,明日想辦法讓墨巖服下。”顧泠說。
盛越打開瓶塞,看不清里面的藥,“是什麼?”
“吐真藥。”顧泠說。
盛越眸微瞇,“吃了這藥,便能讓人乖乖說真話?”
“嗯。”顧泠應聲。
“蘇涼做出來的?果然是神醫。”盛越當然明白這種藥的厲害之。對付棘手的敵人,想讓對方代重要的事,但很多時候敵人說的話,是難以驗證真偽的,如果此藥能確保一個人說出口的話不能造假,會讓問題迎刃而解。
而當下,不管盛越還是顧泠,最忌憚墨巖,且讓他們難以對付的一點,就是他的法寶——那到底是個件,還是存在他意念之中,是否能易主,以及如何使用——只有確定這些,才能真正放手去解決墨巖,否則顧泠連靠近他都顧慮重重。
“他事后會知道說過什麼嗎?”盛越問。
“不會,但會昏迷一段時間。”顧泠說。
“如此的話,一旦下了藥,我也暴了,且那空間要是搶不過來,到時候他手中有我們救不了的人質,依舊不能把他如何。”盛越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你反對?”顧泠問。
盛越搖頭,“當然不。我贊你的計劃,總要做點什麼,否則況只會越來越糟糕。哪怕法寶不能易主,跟他撕破臉,正面斗,本也是遲早的事。但我不確定明日什麼時候有機會給墨巖下藥,到時候你不在場,你就不怕那法寶能易主,被我搶去嗎?”
“假如你能搶去,我也可以搶過來。”顧泠聲音淡淡。
“如此也好,我們都有機會試一下。”盛越點頭,“我該走了。明日有消息,不用我找,你定會出現的。”
“找機會把山里的孩子放了。”顧泠說。
盛越搖頭,“此時做這種事,會引起墨巖懷疑。”
“下藥之后。”顧泠說,“我會解決掉那兩個長老。”
“你說了算。”盛越話落,便離開古松,消失在夜之中。
顧泠并未離開,又等了一會兒,見盛越拎著籃子從樹下走過。顧泠暗中跟著,保持安全距離,看著盛越進了山后,他就在山外面某躲著,沒離開,也沒靠近口。聽不到里面的靜,若有人出來,他可以看到。
……
盛越進山,只見墨巖,沒見“蘇涼”。
墨巖聞聲看過來,而后換過服,頭發已經半干的燕十八出現在他旁不遠。
“蘇神醫,吃飯吧。”盛越把飯菜拿出來,擺在他平時跟三個孩子一起吃飯的小方桌上,將筷子遞給燕十八。
燕十八一言不發,接過去開始吃,速度不慢,但很優雅,這也是專門跟蘇涼學過的。當時在家里模仿蘇涼,還有一個原因,是燕十八很努力地想要騙過顧小暖,地想聽顧小暖一聲娘。可惜,格外用心,騙過了家里不人,但顧小暖就是不上當。原因燕十八后來也知道了,姬小樹告訴的——顧小暖很聰明,知道親娘是不會突然讓娘的。
但燕十八在顧小暖周圍“飄過”,或突然出現在面前,顧小暖也不娘,搞得燕十八很無語。姬小樹又給解——燕十八看顧小暖的眼神過于寵溺,蘇涼才不會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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