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一直到睡前都還在想江開這句“等你啊,學妹”。
明知道他可能就是隨口一說,可這個“等”字太人心了,拿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仍抑不住心緒的翻涌,很想給他發點什麼。
但就是找不到由頭。
所以只能一遍遍看他從不更新的名片資料,還不敢進他空間,他都不發態,以至于都沒有理由看他。
就發現他開放空間那次點進去了一次,雖說早就把整個角角落落都掃了個遍吧,但他的空間,看一次哪夠。
更何況,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人給他留言評論,有多人逛他主業,有沒有新加什麼可疑人——反正上次是沒有。
他不喜歡,沒有關系。
只要他也不喜歡別人。
升學前的這個暑假,盛悉風的生活主要圍繞著音樂,學琴、加倍的練琴,偶爾參加比賽,家里還給請了家教,提前學習高中的課業。
遠橋中學還是比較卷的,尖子生云集,如果沒有提前預習,到時候進了高中會很吃力。
不過再忙,比起初還是輕松的,有的是時間糾結,每天深陷心-事無法自拔。
不同于眼穿等著開學,盛家對一千個不放心一萬個不放心,各種打點規劃,學校和老師那邊自不必多說,是藝生,學習模式比較特殊,需要定時上藝課和每日練琴,高中課業繁忙,不可能像普通同學一樣兼顧所有的作業。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細節需要商榷,每日的接送如何最大化利用時間和路線,確保睡到最多的覺,接放學的時候還要給帶上做好的飯菜,怕坐大半個小時的車到家了肚子。
……
事無巨細,無微不至。
忙忙碌碌的暑假接近尾聲,江開和沈錫舟放月假回來了。
江開很久沒怎麼回江家,這會他家人說什麼也不允許他繼續在盛家待著,把他接回了家。
而且因為要理家務事,江家人也沒邀請沈錫舟和盛悉風一起過去玩。
留兄妹倆在家里,沒了江開,彼此都有些意興闌珊,架都懶得吵。
放假第一天,沈錫舟在家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他出門,說是和江開一起。
出門前,他問沈常沛討錢。
沈常沛給了他200塊錢。
“200夠干嘛的?”他嫌,“我要買服。”
“我給你買那麼多服,不夠穿?”
沈錫舟說:“你買的我都不喜歡。”
被兒子否認審,沈常沛很不高興。
“你們平時都穿校服,哪有那麼多講究。”
而且前兩天才接到沈錫舟班主任的電話,說兩個男生翻墻出去網吧打游戲,所以對錢的把控更嚴,生怕兒子拿了錢不務正業。
自遠橋中學門口一別,盛悉風就沒見過江開了,也沒能跟他有只言片語的聯系,現在特別想見他。
這不機會就來了——
沈錫舟在母親那討了個沒趣,著兩張人民幣,恨不得氣點不要算了,奈何實在囊中,蒼蠅再小也是。
他本來就缺錢,現在因為莊殊絕,他需要花錢的地方更多。
滿臉煩躁地把錢塞進牛仔口袋,剛走上樓梯,忽然眼前出現一只生生的手,攔住他的去路。
沈錫舟沒好氣:“走開,心不好,別惹我。”
“你帶我一起出去玩。”盛悉風說。
沈錫舟上下打量兩眼,冷笑:“做夢。”
“我可以給你們錢。”盛悉風獻出自己的不二法寶。
拒絕的話,沈錫舟再也說不出口了。
但是,他其實是和莊殊絕出去。
江開只是個幌子罷了。
回到房間,他給江開打去電話,喊人一起出門。
盛悉風馬上進遠橋了,肯定是瞞不住的,也不差這兩天了。
有錢不騙是傻子。
江開一口回絕:“不去,看見你倆就煩。”
他這兩天跟家里鬧得水火不容,哪有心給別人當電燈泡。
“那你別看,看著盛悉風就行。”沈錫舟說。
這話隨口一說而已,臨時把江開從家里薅出來已經很不厚道了,要是還讓人單獨伺候盛公主,未免喪心病狂。
他本沒想過江開會同意。
誰知江開在電話那頭沉默一下,說:“四六分。”
只是讓利一?
天下竟有這樣的好事?
沈錫舟都震驚了,懷疑自己空耳,連誰四誰六都沒貧,滿口答應,生怕再晚一秒鐘,江開就會發現吃虧。
“!”
兄妹倆前往商場,和江開匯合。
盛悉風滿腦子想著怎麼在江開面前表現自然,一個月沒見他,面對他的時候有一點不自在,所以都沒留意沈錫舟什麼時候走了。
等適應了江開的存在,才發現沈錫舟已經消失很久。
“他人呢?”
江開雙手環在前,懶洋洋地走在邊:“丟不了。”
“他去哪了?”盛悉風不接他的四兩撥千斤。
本來就喜歡管兩個男孩子的閑事,尤其最近沈錫舟太反常了,必須刨問底。
“他室友找他有事。”江開隨口胡謅,“他室友被別人撬墻角,他過去撐場子。”
盛悉風半信半疑:“那你怎麼不去?”
“他室友,又不是我室友,我去干嘛。”
江開和沈錫舟狼狽為的形象過于深人心,所以從二人小學開始,家里就不給他們安排同一個班,進了遠橋高中當然也是,高一進校和高二文理分科,倆人都被學校刻意分開,只有到了高,按照績分班,二人才得以同班,但還是在江盛兩家的要求下分了寢室。
盛悉風始終覺得哪里怪怪的,因為按照他倆要好的程度,這種事有沈錫舟的份就必然有江開的份。
而且很擔心:“他們不會打起來吧,不會出事吧?”
“不會,我們學校都是文明人。”江開說,“能口絕不手。”
盛悉風不信他的,給沈錫舟打電話確認平安,而且很想見識一下男生沖冠一怒為紅的名場面。
這種事,長大以后回看或許很中二,但那個年紀,覺得熱。
沈錫舟雖然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憑著和江開多年的默契,還是把那套說辭給圓上了,沒聽出破綻來。
最后他糊弄:“我這里快完事了,一會就來找你們。”
這個“一會”,當然遙遙無期。
今天是星期五,不過學生都放假了,商場里很熱鬧,多是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孩孩在閑逛,有兩人行的,也有一群人打打鬧鬧的,當然也不乏小出來約會。
盛悉風與江開隔了兩拳距離,不遠不近地穿梭在如織的人流間。
有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孩子超過他們,其中一個不知道說了點什麼,倆人齊齊回頭看他們,又很快回頭。
過一會,再度回頭。
前后一共看了他們次。
雖然有些唐突,但并不是惡意的打量,而是真心的欣賞。
盛悉風用余看江開。
在旁人眼里,和江開應該也是一對吧。
不催沈錫舟了。
希他能晚點再回來。
路過電玩城,盛悉風多看了店外擺放的抓娃娃機兩眼,其中一個娃娃機里面擺著一種白相間的兔子,很可。
江開注意到,說:“想玩嗎?”
盛悉風點頭。
雖說已經把錢給沈錫舟了,這會兩個男生不至于缺錢,但這趟是非要跟著出來玩的,所以很自覺地走到換幣機前拿出錢包。
游戲幣50起換,一游戲幣等于一人民幣。
剛把錢掏出來,肩膀上越過來一只指骨修長的手,過耳畔,塞了50塊錢進投鈔口。
認得這只手。
回頭看他,他臉上波瀾不驚的,好像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
娃娃機兩元抓一次,盛悉風50個幣全用完了也沒能抓一只兔子出來。
眼睜睜看著抓手又一次無功而返,幽怨地嘆了口氣,還有些意猶未盡。
“我幫你把兔子買下來?”江開問。
娃娃機的娃娃想要可以直接買,雖說不值那個錢,但有時候投幣抓它只會花更多的錢。
“不要了。”
娃娃機的玩做工糙,遠看還行,實際上走線和裁剪都經不起細看,盛悉風倒也沒多稀罕它,但抓了那麼多次,有點跟它杠上了。
把裝游戲幣的小框子放回原:“我們走吧。”
江開卻又拿出50塊錢,投進了換幣機。
“誒!”盛悉風阻攔不及,鈔票檢驗功,不一會,投幣口就嘩啦啦出來一大堆游戲幣。
江開把小框子遞給:“去吧。”
看在他這麼大方的份上,盛悉風暫且容忍他說笨,但他說多了,還是忍不住了:“有本事你給我抓出來!”
江開對這種絨玩沒有任何興趣,平生從未玩過娃娃機,他怎麼看怎麼簡單,不就是用抓夾把娃娃抓住嗎,這有何難?
可實際上手了,才知道這個抓夾大有門路,做的又松又垮,本支撐不起玩的重量。
在盛悉風的嘲笑聲里,他悶聲不吭試了四五把,幣又用完了。
這下盛悉風已經徹底不想要這個娃娃了,反正江開也沒功,心里平衡多了:“我們走吧。”
江開卻不肯罷休。
被盛悉風嘲笑,士可殺不可辱,他今天必須把這個面子賺回來,不然他八十歲還會后悔。
于是他又回去換了50個幣。
又試了幾回,他找出點門道,娃娃不能直接夾,得挑口子旁的下手,依靠爪子的甩力,把它甩出來。
還剩30多個幣,退不了,只能用完。
盛悉風說別的娃娃都不好看,于是他如法炮制,又給抓了四個兔子出來,技藝漸漸嫻。
看著都替他心疼。
給了兩個男生500塊錢,按照慣例,他們會平分,也就是說他拿250,這會是為了這個破兔子,就已經花出去大半了。
“怪不得你倆總是沒錢……”嘟囔,“花錢。”
江開睨:“我為了誰啊?”
盛悉風才不給他背鍋:“為了你自己的勝負。”
“真有你的。”江開說,“沒見過這麼狼心狗肺的人。”
他不是跟貧,是真的覺得沒良心。
娃娃也就罷了。
給補課的時候當他是小江老師,每天嘰嘰喳喳的找他,一考完試就原地蒸發,幾百年都不帶q他一次的,他只是個幫上遠橋中學的工人。
還有,尋死覓活要他開放空間,真開放了,就來逛了一次。
他腦子被門夾了才開給看,真是閑的。
抓完娃娃,倆人繼續漫無目的地閑逛。
自扶梯口擺著電影海報,江開瞄一眼,前段時間很火的好萊塢大片,一直沒機會看,這會都快下線了。
“看電影嗎?”
盛悉風說好。
沒想到,電影居然又是江開付的錢。
明明已經從錢包里拿出錢了,收營員接都快接住了,他給攔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讓生請客看電影沒面子。
原本打算買豪華廳,單張票價比普通廳貴40塊,他也沒改,還買了可樂和米花,再加上之前抓娃娃的消費,他這趟帶出門純屬倒。
電影開場,四周暗下來,只剩下大屏幕的影變幻,照在臉上明明滅滅的。
倆人中間隔著扶手,扶手的置格里擺著米花和可樂,黃油谷的香甜和碳酸飲料的酸甜一起在空氣里蔓延開來。
盛悉風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第一次和他單獨看電影,往常也看過,但肯定有沈錫舟作陪,他倆倒是樂意看電影的時候上,說否則兩個男的單獨進影院gay里gay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