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佟今天回國，他落地沒多久，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他爸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說梁舟安骨折了，在醫院打石膏。

　梁佟點開了他爸發來的語音——

　“爸在外面參展，回不來，你去看看我們小仙。”

　聽他爸的語氣，梁舟安的傷勢應該不算嚴重。他爸對梁舟安的稱有很多，仙，寶貝，臭寶，怎麼麻怎麼來，梁舟安在梁佟這從來就不是仙，仙沒這麼鬧騰。

　梁佟讓司機直接送他去醫院，路上給助理周源打了通電話，吩咐他先去醫院看一眼。

　梁佟跟周源幾乎是同時到達醫院的，兩人在走廊里上了。

　周源快步走來：“梁總。”

　梁佟點了下頭。

　這一樓是骨科門診，骨頭上的小傷小病一般就在這層看，傷勢特別嚴重的才會被送去住院部。

　周源去護士站打聽打石膏的地方，梁佟站在原等他，護士站后面就是醫生辦公室，梁佟往周源那兒看的時候，余掃到有個醫生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梁佟離那個醫生有些距離，但是那人英俊的臉蛋在一堆病患和醫護人員里實在是很出眾，所以他凝神多看了幾秒。

　眼看著對方越走越近，梁佟徑直走過去，沉穩地喊了聲：“大夫。”

　對方停下腳步，看了眼梁佟。

　梁佟眼神自然，禮貌詢問：“請問打石膏的地方在哪里？”

　這人近看更對胃口，五的一些細節放大了，鼻梁高，皮很好。眼尾有些下垂，睫又長又，垂著眼打量人的時候睫在眼睛下方投下淡淡的影。

　下垂的眼尾給人一種無辜之，不過這種無辜落進梁佟眼里，卻有了幾分勾人的意味。

　說一見鐘太文雅，梁佟覺得用在自己上不合適，他坦誠地認為，自己只是見起意。

　牌就在這位醫生的白大褂上夾著，梁佟只要視線稍微歪一下就能看到他的名字，但是那樣的舉會顯得很沒修養。

　對方指了指走廊西邊：“這層我不太，應該是在那邊的石膏室。”

　他的聲音比較低沉，帶著一種男嗓的磁。

　“梁總，問到打石膏的地方了。”周源走了過來，看到梁佟邊的醫生，腳步頓了一下。

　“謝謝。”梁佟對那醫生說。

　“不客氣。”對方越過梁佟離開了。

　“周源，打聽一下那個醫生。”梁佟忽然說。

　周源一愣，沒有立刻搭話。

　梁佟轉頭看了他一眼。

　周源反應一向很快，跟了梁佟這麼多年，默契度都培養出來了，一般梁佟代他做事，就算掐頭去尾不說明目的，他也不會出這種遲疑的表。

　梁佟很敏銳：“你認識他？”

　周源的表有些不自然。

　梁佟用審視的目看著他，他看上去有難言之，猶猶豫豫地說：“也不算認識。”

　梁佟的眼神其實很平和，但就是無端給人以力，被這麼盯著難免破防。梁佟都已經回國了，這事他早晚得知道，周源已經壞了梁佟的規矩，這會再瞞著他，這飯碗可能真的要不保了。

　“他是神經外科的大夫，”周源低聲說，“給梁董查過房，我之前見過幾次。”

　梁佟臉倏地變了：“爺爺在醫院？”

　周源點頭。

　老爺子以前就得過腦瘤，當年開刀開好了，安生過了幾年，去年突然又復發了，老人家年事已高不愿折騰，這個年紀再來一刀怕下不來手臺，又不想遭罪做化療，就這麼靠藥保守治療著，一直沒去醫院。

　結果前不久突然不行了，進了醫院，就在梁佟出差的那段時間。

　梁佟有兩個助理，周源是老爺子給梁佟安排的，比梁佟年長幾歲，從梁佟還在念書的時候就跟著他了，這次出差梁佟帶了另一個年輕的，所以老爺子住院的事他毫不知。

　梁佟責問周源：“為什麼不通知我？”

　“梁董擔心耽誤你工作。”周源無力地解釋。如果這是其他人的指示，他絕不敢瞞著梁佟，但老爺子可不是其他人。

　梁佟面無表的樣子比冷著臉還可怕，“周源，你是誰的助理？”

　周源回道：“你的。”

　“你還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助理？”梁佟說，“再有一次，直接辭職報告吧。”

　周源表嚴肅：“我明白了，梁總。”

　梁佟先去住院部看了他爺爺，老爺子住在VIP病房，正睡著。梁佟站在門外，周源主匯報老爺子的況：“病癥暫時控制住了，但是現在必須要留院觀察了。”

　況到底怎麼樣梁佟心里有數，他爺爺這個歲數，腦瘤復發，不開刀不化療，就是在慢慢等待生命的結束。

　梁佟沒說什麼，只道：“去看梁舟安吧。”

　石膏室很吵，“嗡嗡嗡”的還有電鋸的聲音，從外面聽著有些瘆人。里面有打石膏的，也有拆石膏的，那電鋸的聲音就是從拆石膏的床鋪上傳過來的。

　一般能在石膏室理的傷都是小傷，梁舟安傷了胳膊，左手臂已經被石膏固定住了，醫生正在收尾。

　梁舟安有點公主病，氣，黏人，黏爸爸，黏哥哥，因為黏人，連大學都不愿意出國念，必須在家門口。

　爸爸讓黏，哥哥不讓黏。

　“哥，你怎麼才來啊。”梁佟一進門，梁舟安就開始抱怨。

　“一下飛機就過來了，還要怎麼樣。”

　梁佟剛落地他爸就通知梁舟安了，這期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梁舟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你……去看爺爺了？”

　梁佟嗯了聲，走過來看了眼的胳膊，“怎麼弄的？”

　“搬石膏像的時候摔了。”

　“摔能摔骨折？”

　“被石像砸到了嘛。”

　梁舟安是學的，邊站著送過來的同學，那生看了眼梁佟，耳朵紅紅的，安靜地站在一邊。

　醫生做好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梁舟安從床上跳了下來，說了聲“謝謝”，梁佟眉頭微皺，看了一眼：“我看你有活力的，今天就能回學校了吧。”

　“開什麼玩笑，我不回學校，剛才我都疼得都出汗了，你還說風涼話呢。”梁舟安扭頭對同學說：“婷婷，我今天不回學校了，一會讓我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地鐵就行了。”

　畢竟是這位同學把梁舟安送來醫院的，出于禮貌，梁佟說：“我們去學校順路，你坐車回去會更快。”

　那位同學的耳朵又紅了起來，有些拘束地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后座一向是梁佟的位置，今天讓給了梁舟安和同學，梁佟坐在副駕駛座上，周源開車。

　梁舟安的同學坐上車后十分拘謹，平時在宿舍跟梁舟安鬧騰的，這會連大氣也不敢。不算那種向的孩，只是副駕駛座上的人給人的氣場太有迫，連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車子直接駛進了梁舟安的學校，開到宿舍樓下，婷婷從車里出來的時候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了，從樓里出來的人幾乎都在看。

　知道梁舟安家境不錯，但沒想到“不錯”的程度比想象的還要高那麼點。

　周源正準備啟車子，梁佟說：“等會。”他偏頭看了眼手邊的暗格，說：“把里面的巧克力拿給。”

　周源拿著巧克力下了車，遞到那小姑娘的手里，笑得隨和：“今天勞煩你了。”

　“啊，不用了。”小姑娘擺手拒絕，“真的不用了，謝謝。”

　梁舟安從車里探出了腦袋：“拿著吧，不就是盒巧克力嘛，嘗嘗味道，好吃的話下回我再帶過來。”

　關系近的人說話管用，小姑娘磨不過梁舟安，最后還是收下了。

　汽車駛離了宿舍大樓。

　“一共就那一盒，”梁佟說，“下回帶不過來了。”

　“啊，怎麼就買了一盒啊？我都還沒吃到。”

　梁佟低頭看著手機，“讓你同學給你留一顆。”

　“這也太寒磣了吧。”梁舟安被他逗樂了，一笑胳膊還有點疼。

　這巧克力是梁佟從國外給梁舟安帶的，那家甜品店每天限時限量供應，甜品師一天只做五個人的訂單，就這麼一盒巧克力還是梁佟讓助理提前一個禮拜預約的。

　“源哥，來點音樂。”梁舟安拍拍駕駛座的椅背。

　周源打開了車載音樂，車里響起了一首很老的歌。

　梁舟安跟著旋律瞎哼哼：“什麼歌啊？”

　周源笑著說：“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老歌了。”

　梁佟閉門養神，聽著車里播放的音樂，腦海里浮現出某個影。

　梁佟睜開了眼睛，“周源。”

　“怎麼了梁總？”

　“別忘了我之前代你的事。”

　周源心領神會：“明白。”

　梁佟閉上眼睛，忽而又睜開，興味盎然：“他是神外科的大夫？”

　周源去醫院探老爺子的時候，經常能聽到護士聊起這個大夫，其實已經算悉了。

　周源說：“對，這大夫名字還好聽的，姓邱，夢長。”

　梁舟安拖著一條半殘的胳膊，往前靠了過來，問：“什麼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