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很會管家, 把太尉府收拾得井井有條,丫鬟們對待虞秋與蕭青凝無異,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哪里都好, 就是面對蕭太尉的時候, 虞秋總是束手束腳。經過多年疏離, 現在出現在蕭太尉眼前,虞秋于一眾隨時會被訓斥的懼怕中。
只能慶幸他在府中的時間不太多, 大多數陪著虞秋的都是蕭青凝與蕭夫人。
這一日,虞秋終于從面對蕭太尉的張緒中離, 太醫前來把脈時,左看右看沒見著云珩,心中犯了嘀咕, 連續兩日不見人影,這麼忙嗎?還是因為的病已經有了好轉,他放心了才沒來的?
“小姐被照顧得很好,已基本痊愈, 為防復發最好再喝兩藥。”
太醫的話在虞秋腦中過了一遍,沒捕捉到云珩的名字, 虞秋問:“怎麼……”
這一開口, 所有人的目聚集過來, 怕是還有什麼不適。
虞秋心中一突, 想問的話問不出來了。敢問云珩怎麼不來看, 回頭肯定又要被念叨只想著,太讓人窘迫了。虞秋改口:“怎麼還要喝藥啊,這麼苦。”
蕭夫人和藹地笑了, “你們姐弟幾個都是一個樣, 全都怕苦, 怕苦也得喝,否則再復發了,要喝的就不止這兩了。”
虞秋哀聲應著。
午后,蕭青凝與說起京中幾個世家,從世家數十年的恩怨說到小輩間的恨仇,聽得虞秋兩眼發花。在中途承認了自己腦子塞不進這麼多東西,差人取了筆墨來,邊聽邊詳細記下。
“先寫下來,我慢慢看,看多了就能記住了。”虞秋信誓旦旦道。
蕭青凝看著雙目茫然但落筆從容的虞秋,再看那一行行清秀的小字,眼皮子直跳。后來見當真捧著自己做的冊子反復琢磨,蕭青凝覺得這也算是個法子,有用就是好法子。
因為白日這些事,虞秋睡前想的都是白夫人與周家三夫人是死對頭、趙家小姐曾在家族落魄時被吳公子退婚等等,腦子里一團。
太子妃可真難當,不知道云珩是不是也得了解這些。
虞秋差人將平江喊了過來,吩咐道:“你去太子那一趟,問問他知不知道趙吳兩家的恩怨。”
平江向來唯命是從,此時沒立刻,回道:“只是為了這個的話,不必特意跑一趟,屬下可以回答,太子是知曉此事的,事皆因……”
“嗯……”虞秋被迫聽了一遍已知的事,揪著手帕道,“那你去問問他知不知道秦史家子為何不待見……”
“秦史剛正不阿,事過于嚴謹,揭過縱子行兇的云侯,也曾因楚大人傷站立不穩以不敬圣上為由彈劾,上個月虞侍郎不堪勞累在署里打了盹,也被他在朝會上提了一,以致虞侍郎被罰了一個月俸祿……”
虞秋沒想到問個話還能聽見自己爹爹的事,上個月署那麼忙碌,稍微打了盹也犯得著捅到皇帝跟前嗎?也沒聽虞行束說啊。
“再蒜皮的事被他看見了,只要他覺得不對,就會在朝會上彈劾,甚至連閨中子閑談的無意話都不放過,因此大多數員都不待見他,后宅婦人對秦家子也是盡可能地疏遠。”
虞秋汗,晃了晃腦袋把這位秦史從腦袋里搖出去,找不到借口了,便含蓄道:“那你去與太子說一聲,就說……嗯,我的傷寒已好了大半,但還是有一點點難的,現在在學做太子妃,很辛苦呢。”
平江明白的意思了,問:“可還要帶著葛齊?”
“要的,帶著他,你去哪兒都帶著他。
葛齊不理解虞秋這行為,從平江到了府上之后,他就好像被人代替了,虞秋有事第一個吩咐的不再是他,但只要平江有事做,就一定會讓他跟著一
起。
如今日,只是去與太子傳個話,平江本就是太子的人,他一個人去就可以了,為什麼要他跟著一起?葛齊想不明白,他想去問虞秋,顧慮著天已晚,停住腳步,與平江一道去了太子府。
云珩聽了平江的轉述,道:“知道了。”
平江站立不,半晌沒聽見下一句,慎重問:“沒有別的了嗎?”
夜已重,琉璃燈將屋中照得亮堂堂,云珩仍在看今日遞來的文書,雙眼被影遮住,頭也不抬道:“讓再努力些,下回見面我要考校,答不出來是會挨打的。”
平江:“……”好像說錯話了。
他生地轉換話題,“太子妃在太尉府一切都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不敢在人前提起殿下,命屬下前來傳信,都得背著人。白日里,蕭夫人問了句賞花宴殿下可會去府上,太子妃也不敢回答。不過依屬下看,太子妃是想殿下去的。”
云珩抬了抬眼,道:“太忙了,去不了。”
平江看得出來這是心不好,但是只得了兩句話的虞秋沒能聽出來,沒在意那句“答不出來是要挨打的”,只顧著發愁云珩來不了的事。
與云珩說的三件事,第一件是的病,已經完全好了,算是真了。余延宗那件也好辦,等賞花宴過了就回家去,找借口見一見余延宗,不出一刻鐘就能將事解決。
就差最后一件了。前幾日,云珩每日都去探,虞秋從沒想過云珩會忽然忙碌到不出空暇來見。
有點愁,這可不行啊,思來想去,最后寫了張字條讓平江送去。
奈何云珩這次是鐵了心,任憑字條上的話從暗示,漸漸變明目張膽的“我想你了”,他也不為所。
虞秋忐忑難安,在賞花宴前一日再次讓平江去見云珩,“你問問他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若是的話,我可以求求外祖父讓他幫忙。”
平江被說懵了,小心問:“小姐何出此言?”
“哎呀,你去問就是了。”
虞秋覺得云珩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多日不來看,都那麼直白地說了想見他,他也不來,一定是遇上很難纏的事了。
人微言輕,幫不上忙,只有幫他求助蕭太尉這一條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總要試一試的。
平江照令去了,回來后道:“太子的確是遇上了些麻煩,想問小姐借用一下葛齊。”
“我馬上讓齊叔過去。”虞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更確定云珩是遇上了大麻煩,讓他不開,連人手也不夠用了。
差人喊葛齊過來,遠遠看見了葛齊人影時,軀忽地一僵。
葛齊不能信的,萬一、萬一被托付了什麼大事,在半途背叛了云珩……
這些日子,虞秋仍會讓葛齊幫忙做事,但每次都把他與平江安排在一起,平江穩重可靠,有他看著,葛齊的小作很容易能被發現。
至目前為止,還未見葛齊有背叛的靜。
人至跟前,虞秋穩住心神,道:“齊叔,平江有事要回太子邊幾日,后面要辛苦你了。”
葛齊浮沉數日的心終于得以安定,笑道:“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本就是該做的事。”
虞秋強笑著點頭。
葛齊不能信,不能把他送去給云珩,就只能把平江還回去了。
反正明日賞花宴就到了,葛齊只會再在太尉府待上一日,多盯著些,多給葛齊找事做,不會讓他有機會在太尉府行歹事的。
另一邊,平江回到云珩那里,把虞秋臨時改的決定說了。
云珩沉默。
他沒遇上麻煩,那麼說純粹是找借口不去見虞秋,是在刻意為難。借用葛齊是因為暗中查出些葛齊相關
的事,想借機試一試他。
沒想到,虞秋沒把葛齊給他,而是把平江還了回來,讓他的打算落了空。
云珩支著額頭靜思。這太子妃可真會給他搗。
可是,是把能信可用的人還了回來,把患留給了自己。
.
賞花宴這日,滿園繽紛,賓客如云。
虞秋不知道云珩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試圖在蕭太尉那打聽,沒能打聽到反被訓了一頓,心中焦躁難捱。
蕭青凝暗中扶了一下,帶著與眼前的貴婦人寒暄。
來府上的均是京中貴人,夸了蕭夫人準備周到,茶點、牡丹等均是出眾,順著夸了蕭青凝與虞秋,說教導出來的兒也是氣質不凡,其中更格外提了虞秋。
明眼人都知道什麼賞花宴都是虛的,今日的主角就是將來的太子妃虞秋,于是一個個把人往天上夸。
“都長這麼大了,同在京中,我竟然沒看見過。”
“深閨姑娘哪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這模樣與氣度,與疏桐十幾歲時多像,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誰說不是呢,昨日我還夢見了疏桐,托我好好照看這唯一的兒。”說話的是馮夫人,拿帕子拭了淚,把丫鬟手中捧著的赤玉手鐲往虞秋手上戴。
虞秋沒能躲過去,看著手腕上的鐲子,臉上不出笑。
了太子妃,以前見過或沒見過的人,全都當做第一回見,三皇子說過的那句貶低的話再沒人記得,不能提起的虞夫人的名字,也能懷念的出現在眾人口中了。
蕭夫人眉頭蹙了一下,繼而展開,道:“說那些舊事做什麼,你家兒呢,怎的沒一起來?”
“子不適在家修養呢……”馮夫人模糊說道。
虞秋記得,兒就是在公儀將軍府對自己百般糾纏的馮念真。生病恐怕是個借口,怯于面對,怕報復回去才是真的。
蕭夫人聽蕭青凝說過那時的事,見識的多,深夜細思時心中后怕越重,許伯騫人沒了,就只能拿為難過虞秋的馮家人出氣了。
這一日人來人往,虞秋辛苦做的準備沒白費,應對得還算自如。
等終于把人認了一圈歇下時,緒一放松,嘆起氣來,怕云珩解決不了手上的麻煩,還怕他今日不來府上。
歇在牡丹環繞的長椅上,分神想著事,不經意聽見了被風送來的訴苦聲。
“得虧我兒沒來,不然今日被為難的就是了,這蕭家的人太記仇了,不就是小兒家的玩鬧嗎,也值得記這麼久……”
虞秋聽出這是馮夫人的聲音。
“也不能怪人家吧,是你兒先招惹別人的。”
馮夫人“呦”了一聲,嘲諷道:“人家了太子妃,你倒是會替人家說話了,當初笑話虞秋沒腦子的沒有你?”
與說話的人慌了慌,尷尬道:“行了,別說了,在太尉府上呢,當心被人聽見。”
虞秋覺得這倆人還不如呢,至不會在別人府上說主人家的壞話。
說話的聲音停了停,馮夫人恨恨道:“得意什麼,不就是個太子妃嗎?能得寵多久還不知道呢,沒見這場面太子都沒來……”
正說著,前方傳來雜的靜,府中丫鬟匆匆跑著,喊道:“小姐,太子來了!”
虞秋驚喜,顧不得說壞話的兩人是何反應,提著子奔下臺階,快步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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