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口,顧容庭就知道打的什麼算盤。
顧容庭不擅撒謊和偽裝,所以垂了眼眸,避開了視線,只答說:“這種大事得看上頭的調派,不是我所能決定的。”盡量裝著平靜,不敢表現出一一毫其實他已經看了心思的樣子。
徐靜依心中失,但仍不愿放棄:“那……我祖父可能做這樣的決定呢?”
顧容庭這回抬起了頭來,他目靜靜朝掃看過去。也不言語,只沉默著靜他。
徐靜依被他得心一驚,然后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方才所言實在太過于奇怪。
于是別扭的笑了笑,有些蹩腳的敷衍道:“不行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要轉了話頭說去別的,但顧容庭卻沒允許。
“怎麼突然這麼問?”顧容庭直接問。
徐靜依臉上笑意敷衍疲憊,說:“隨便問問的而已,也沒什麼,二爺怎麼刨問底?”反將他一軍,希他能知難而退。
夫妻之間想要促進,就得盡量有更多的話說。他們夫婦二人如今雖沒有前世那般惡劣,但也只是維持在一個相敬如賓的水平。
平時除了床上切磋外,更多的,說的也只是些無關要的話。
會對自己噓寒問暖,但卻不像是發自心的關心他這個人。而是為妻子,對一個丈夫的關懷。
平時他早出晚歸,相互陪伴的時間,即便到了休沐日,二人也是各自捧書靜坐一旁看自己的,彼此很互相打擾。
人心都是貪婪的,如今他得到了的溫,便也想再進一步,得到更多。
既說到這里,顧容庭索也就道:“有祖父提攜,我必然全力以赴。既不會讓他老人家失,更不會讓你失。來日若有隨軍出征建功立業的機會,我也定然義無反顧,掙個功名回來,讓你、讓他老人家臉上都有。”
徐靜依怔了下,顯然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他是不是誤會了?他以為自己讓他去護駕,是為立功?
他是不是覺得,嫌棄他如今的軍職低了?
若是前世,徐靜依或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這一世,是半點這種想法都沒有的。
尤其是,知道,前世他最后是戰死在戰場上的。
若是可以的話,希他這輩子都無需再出征。
所以,忙急著解釋道:“我剛剛那麼說,可不是要你掙功名啊。我只是知道這個事,隨口一說的。”又道,“我覺得你如今這樣就很好了,聽祖父他老人家說,他并沒有仗著手中權勢偏幫于你,你有如今這樣,全是靠的你自己。至于隨軍出征……還是算了。”
前世,他是戰死沙場后再一睜眼,回到的現在這一世。他并不知道,在那一世到底活了多久。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那一世到底有沒有得到自己戰死沙場的消息。
此刻既說到了這里,顧容庭也想探知一二。
便問:“為何隨軍出征就算了?”許是越來越在乎吧,他此刻心中倒有些張。
他想得到他心中想要的那個答案。
但徐靜依卻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哪里來的仗打啊。二爺這樣說,豈不是盼著有仗打嗎?”
顧容庭眉心一,倒是笑了。
是啊,他方才心急了些,倒說了糊涂話。
如今天下太平,若無對未來的預知的話,又哪里來的仗打呢?
說到這里,此話也算就此撂過,誰也不提。
這一場較量夫妻間應該算是棋逢對手,誰也沒有套得了誰的話。
但徐靜依心中多還是有些的,至,他會愿意為自己而掙取功名。
徐靜依夫婦到侯府時,臨安郡王夫婦還沒來。徐靜依并不管他們,只自己尋去了院,找祖母和母親說話。
徐淑依出嫁后,只有三朝回門日回來過,今日將是第二次回娘家。
上次回來時,在家中擺了好大一番排場,雖說是意料之,但真見變了這般,府上各人心中也不會多高興。所以,對于今日的屈尊降臨,從老太太到袁氏,都不大提得起神來。
只徐靜依回來時,們二人高興了些。
看得出祖母和母親臉皆不愈,徐靜依也不遮掩,直接問:“怎的這次回來,祖母和母親神都不佳的樣子?”
老太太覺得也沒必要瞞著大孫,所以老人家重重嘆息了一聲后,直言不諱道:“上次你妹妹回來,就鬧得闔家都不愉快。這次回來,指不定又鬧什麼樣呢。”
聞聲,袁氏雙眼中掩飾不住的失落。
老太太了一眼,倒是勸說:“這孩子糊涂,你也想開點。說句難聽的,若日后當真一直這樣糊涂下去,你就權當沒過這個兒又能怎樣?”
其實這種時候,就是心態的問題了。若心豁達些,想得開,也就會將此事看得很開。就如老人家說的,既為兒這麼過分,那做母親的,權當沒生這個兒又怎樣?
若心不豁達,認死理,吃虧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徐靜依也順著祖母的話勸母親,道:“娘,人活在這世間,親或不親,都很難說的。外頭多的是親父子親兄弟間彼此視若仇敵的,但也有很多沒有緣之親的人十分之好。我們應該尊重,而不是看重緣。很多時候的很多關系,都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做了對不住我的事,我也有魄力全部拿回之前付出的。”
“有些人你對好,是不值得的。”
“或許兒說這些話不太好聽,也有點過于冷漠殘忍了。但若是我們不殘忍,就得承二娘和柳氏對我們的殘忍。有些時候,人該對不值得的人狠心些。”
袁氏若能這般想得開,也就不會因丈夫的背叛而耿耿于懷那麼多年。若真是個心豁達之人,早八百年就看開這些了。
長所言之意都懂,但畢竟心地善良心腸,總念著二娘是上掉下來的,舍不得。
又會想,若當年不大發善心救了柳氏回府給二娘當母,二娘又何故會有今日?
所以二娘如今變這樣,也難辭其咎。正因覺得自己也有錯,袁氏才始終不能真正放得下。
這種事,還是得靠自己,外人再怎麼勸都是無用的。有的時候,說得多了反而徒惹厭煩,適得其反。
徐靜依索也不再說,只又談去別的。
差不多近午時時,外頭傳來了臨安郡王夫婦駕臨的消息。臨安郡王份比徐侯爺高,哪怕他是晚輩,此刻他造訪,闔府上下也是該齊聚一堂迎接他的到來。
徐靜依跟在祖母和母親后,一道去門前恭迎郡王夫婦。
梁秀還好,對徐老侯爺十分恭敬,對岳丈徐世立十分的禮待。那邊徐淑依,當著梁秀的面和娘家人十分親近,但轉頭回了院后,便擺起了郡王妃的架子來。
今日這種場合,妾室是不便拋頭面的,但徐淑依卻特意提了柳氏。
問:“柳姨娘呢?怎麼不見。”
老太太淡漠道:“乃妾,今日是你母親芳誕,不該出現在這里。”又提了萍娘,“別說是了,就是萍姨娘,也好出現在正廳的。”如此一比較,倒更是特意強調了柳氏的份低微。
從前還在家當姑娘時,徐淑依倒還算敬重老夫人這個祖母。但自從出嫁了郡王妃,便是連老夫人也不放眼里了。
聽得老太太此言,倒是笑了起來,道:“柳氏雖是妾,但曾經也是我的母。雖說母不比生母,但在淑兒心中,卻是十分重要的一個人。所以,您老人家今日能不能看在孫兒面上,過來同孫兒一敘呢?”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活到了這把歲數,老人家什麼樣的伎倆沒有見過。就徐淑依的這點小心思,一眼就看得的。
不過是故意在娘芳誕這日來這一出,氣娘呢。
這個丫頭,早知道心不好,卻沒想到一招出真臉來,竟是這般的惡毒。
這還是他們徐家的人嗎?
老太太失之余,仍與其周旋道:“侯府里有侯府里的規矩,還郡王妃娘娘見諒。不過,你若今日不是為你母親賀壽而來,只是為柳氏而來,那也可此刻就過去尋。”
徐淑依上次吃了一回虧后,如今謹慎得很。
并不接老太太的話,只笑著說:“今日回家,當然是為賀娘的芳誕而來。但那柳氏畢竟于孫有養之恩,孫自祖母教誨,要知恩圖報。如今對柳氏,自也有心想報答一二。”略有一頓后,道,“馬上要開席了吧?先陪娘吃飯,吃完飯后,我再去柳姨娘那兒瞧瞧。”
老太太沒再說話,只由著去。
飯后,徐淑依似一刻也等不及般,立即就去了柳氏院兒里。
柳氏早盼著了,一見來,立刻出門請安。
在柳氏跟前,徐淑依又換了副面孔。變得不再那麼渾是刺,而是溫和可親。
仿佛這里才是真正的家一般,有了回家的從容和自在。
“還是姨娘這里舒服,我在那兒同們一桌吃飯,渾都不得勁。”進了柳氏屋子后,徐淑依泄了上為王妃的架子,似又回到了從前徐家二娘的份般。
柳氏心里十分高興,這些日子來,整顆心都簡直跟抹了糖一樣。
果然是沒有白疼二娘一場,如今飛黃騰達了,果然記著自己曾經的恩,來報答自己了。
柳氏為自己和兒子嘯哥兒高興的同時,也為徐淑依高興。這種高興不是裝出來的,所以就顯得特別真誠。
所言句句都是為徐淑依好,但也句句都有利用之意。想為自己鋪路,想為弟弟謀前程。
二人閑話著家常,又說了些別的。柳氏特意提了臨安郡王,問親這些日子來,臨安郡王待好不好。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徐淑依原本興的心,瞬間跌谷底。
在柳氏面前,從來不會裝,從來做的都是最真實的自己。所以此刻心里不高興,也把自己的不高興都表現了出來。
柳氏見這般模樣,也很心疼,眉眼間立刻隆起一層愁緒來。但很快,又開解說:“這種東西,都是出來的,一塊兒過日子久了,自然就把邊人刻進了骨子里。左右如今你已是郡王妃,上了皇室族譜的,名正言順。就算日后同郡王殿下有什麼,那都是的不是。你只要好好端坐住你的正室之位就行,旁的不要多想。”
“若郡王真做得太過分了,你上頭還有長輩呢,他們會幫你主持公道。”又說,“太子妃可不是郡王親生母親,不像別的婆婆,會護兒子。”
被這樣一番開解后,徐淑依心中稍稍好了些。但對郡王幾乎不同行房一事,仍耿耿于懷。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兌現了承諾,真迎娶了自己,卻又再掛念著別人?
徐淑依有一瞬的遲疑,最終還是選擇將自己所有的不堪和丑陋都暴在柳氏面前。
“姨娘,我現在也就只能同你說幾句真心話了。其實我婚后……過得也并不多好。他……他除了新婚之夜同我圓房了外,之后這些日子,幾乎都不來我屋里,即便來了,也只是合而眠,并不我一下。我買通了他邊的一個丫鬟,那丫鬟告訴我,他去找過大娘。”
“這大娘怎恁的這般不要臉!”柳氏氣得火冒三丈,全然忘記了,當初就是唆使二娘耍不要臉的手段,這才奪來的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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