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侯家遍布喪白。

　承恩侯前來祭奠, 見文遠侯的兩邊頭發已經白了，即便是時常跟文遠侯別苗頭，兩人關系見不得那般好, 此時也依舊有些傷己類, 想到自己的兒子可能也已經在黃泉路上，心中便也起了嘆息。

　“節哀順變。”

　文遠侯看見他這幅模樣, 倒是激的，道：“你也節哀。”

　承恩侯：“……”

　到底他兒子還沒有找到尸骨, 雖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死了，但還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不是嗎？

　他便笑笑，“我家夫人應該早就投胎轉世了, 希你家遠之也一樣，下輩子平平安安的, 做個長壽公。”

　文遠侯：“……”

　他也不跟人爭論, 只領著承恩侯進門去坐著。

　喪事自來如此，自家死了人了，卻要迎著來吊唁的人去吃，去喝，還要吃好喝好, 才算得上面。陸夫人如今傷心的躺在床上, 哪里還顧得上這種事, 便是萬事不管的, 家里沒人持，便請了相好的世家來辦酒席。

　折泓去的時候, 文遠侯一頓，心里嘆氣，讓人回去看住陸夫人, 希不要突然出來，不然今日又是難收場。其實別說陸夫人，就是他自己，也是怨恨折霜和折家人的。

　——世家的男人總是有妾室的。

　納妾已經風，幾個朝代的延續至今，想要不納妾的男人，那便去嫁個商戶，嫁個平頭百姓啊，那樣的男人才不納妾。

　娶妻娶賢，也幸虧南陵公家沒了其他兒，不然是要嫁不出去的。

　誰會要一個妒婦家里的兒？

　文遠侯并不重，幾十年來，也只有陸明之的姨娘跟幾個通房，子嗣也并不。陸遠之死了，他便將陸明之看了一個寶，說句實話，如今他看陸夫人都害怕。

　嫡子死去，嫡母陷害庶子的例子可不。

　誰也不是傻子，陸夫人當時就看他的眼神不對了，寒著聲音道：“我家遠之剛死，你就開始防著我了麼？這麼多年，我可有給陸明之一個不好的臉？待他，我是用嫡子的禮遇去的，他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我心？啊？”

　整個人魔怔了，沖上去對著文遠侯就是打，“我的遠之還沒有走遠，頭七還沒有過，他在天上看著你呢，老爺，他在天上看著你呢！”

　文遠侯嚇了一跳。

　背后一涼，真就覺得兒子回來了，不推了推陸夫人，朝后面看去，結果背后什麼也沒有，不過是一陣穿堂風，而他剛剛下意識的一推，卻將陸夫人推倒在地上，又引起一陣怒罵。

　這個家，算是完了。

　他不僅僅是死了一個兒子，也是亡了一個家。

　所以他如今對南陵公府一家子人都沒有什麼好印象，只是再是厭惡，都是同朝為的，怎麼可能冷臉相向？都是老狐貍，當初柳柳懷著孩子進家門，南陵公府從他這里要了不的好，如今，他也想借著此事，跟折泓要些好。

　于是兩人說了幾句話，文遠侯便開始掉眼淚。

　“想當年，咱們兩家孩子在一起，也算是郎才貌，我心里歡喜，想著遠之子弱，做事愚笨，但是有阿霜在邊，總是能照看一二，兩個孩子子正好互補，將來婚生子，不求著他們大富大貴，只求著平安，我這輩子，便是死也瞑目了。”

　折泓就想，你兒子做事確實愚笨，你自己也愚笨，你都將人家父母趕出了京都，又讓人差錯的死了，人家兒回了京都，跟你兒子水融都兩月了，你卻不知道，還蒙在鼓里呢。

　這一門糊涂的。

　他就嘆氣，道：“是啊，哎，陸兄，節哀。”

　折泓不接話，文遠侯也不著急，這事得慢慢來，只要折霜還想要個好名聲，要能安安心心的出嫁個世家子，就要他們陸家的掣肘。不然就這事，他兒子反而去世了，誰家更慘，顯而易見。

　死人的錯再大，也已經去世了，死者為大，眾人不會說什麼，況且，他家兒子有什麼錯呢？不過是養了個有孕的外室，不過是接了外室進門，雖然荒唐了些，卻不是大事，折霜不依不饒的要和離，才是大事。

　誰家肯要這樣的兒？萬一著兒子娶了，將來一不小心瞧上個姑娘，那該如何？死兒子麼？

　他便朝著折泓道：“我雖傷心，卻也擔心阿霜，是那般的子，如今遠之去世，也要被人指指點點，哎，兩個孩子，都是苦命的人。”

　折泓眼睛一瞇，笑了。

　——他家阿霜倒不是苦命之人，他家阿霜自己養了個男人呢。

　世家的男人自小被教導著納妾，就替自己找了個不納妾的，還能隨時丟棄的。

　世間如他家阿霜那般的子可不多。

　不過此時是人家的靈堂，他笑多不合適，于是又立馬耷拉了角，做出傷心的模樣，“哎，節哀，節哀。”

　竟然像團棉花，你打過去，一拳再重，人家也不回，白白的出擊了重拳。

　文遠侯便領著人進去。

　一進門，就見著承恩侯也在那里。

　深知自家兒跟刕晴牙關系的折泓倒是嘆了口氣。這筆孩子們的賬，真是繞不清了。

　他走過去，問：“聽聞你家最近一直不得空，怎麼還有時間過來？”

　這個不得空說的是承恩候二兒子娶妻子。嫡母一死，孝順的就要等三年才能娶，可也有熱喜的說法，便是半年，將婚事辦了。

　承恩候的二兒子未來丈人家三年前剛死了老丈人，姑娘不肯嫁，便延遲了三年，如今正要出嫁，結果承恩侯夫人去世了。

　他二兒子倒是要等三年，可是人家姑娘等不起了，岳母家派人來說項，做個熱喜。

　承恩侯答應了。所以家里正在忙著呢，他嘆息，道：“幸而大兒媳婦是個好子的，接手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我這才能安心的放手。”

　但是大兒媳婦還是個貌婦人，他一個公公，不好過多的見面，免得遭人口舌，家里還有那麼多年紀差不多的兒子，一步錯，便是步步錯。

　所以，思量再三，他也準備續弦了。

　折泓便不知道說恭喜還是節哀了，索什麼也不說，坐在位置上，看著來文遠侯家的人，心中大概有數，然后朝著威遠侯舉了舉杯子。

　威遠侯見了，坐過來，小聲的道：“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折泓便小聲的回他，“就算不是親家，也是多年的好友了，怎麼能不來呢？”

　威遠侯就看他一眼，笑笑沒說話，道：“就你來了？”

　折泓道：“我家夫人兒媳婦和兒下午到。”

　京都喪事自來如此，一般重要的都上午到，這樣要坐在這里守夜，下午到的便是來跪拜跪拜，便能走的。

　威遠侯點頭。

　“我家夫人不是看上了琴之那丫頭了麼？大早上的就來持了。”

　將來意說的一清二楚，道：“哎，陸兄也真是可憐。”

　折泓點頭，“是啊。”

　有那麼個兒子，可真是可憐。

　下午，折霜和木清婉跟著沈凝來吊唁，見了們來，眷這邊便小聲的議論紛紛，蘇彎彎坐在那里，聽見一人譏諷道：“也好意思來？”

　便瞧了人一眼，小聲的問道：“為什麼不能來呢？”

　那人倒是也認識蘇彎彎，知道傳聞里跟折霜玩的還可以，但是都是京都的人，雖然傳的好，但是也沒見兩人約出去吃茶聽戲，過年過節，更加沒有際。

　便試探的道：“其實，這陸家爺之所以去世，也有的緣故，若是個賢惠的，沒惹出這些事來，那妾室怎麼會生出此種心思？”

　蘇彎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沖著折霜看過去。

　折霜便腳步一頓，跟沈凝和木清婉說了一句話，到了蘇彎彎這邊。

　“說什麼呢？”

　蘇彎彎站起來，道：“也沒什麼，這位姚家的夫人覺得你不賢惠，不肯給陸家大爺納妾，才導致悲劇的發生，覺得你應該不好意思來這里。”

　姚夫人臉漲紅，憤怒的指著蘇彎彎道：“你胡說些什麼呢？”

　蘇彎彎便一本正經的道：“想來還正在反思，是不是應該回家給姚家爺多納幾個妾室，我想著是好的，若是這般賢惠，堪當京都婦人楷模。”

　“畢竟覺得，不給丈夫納妾，便是該死的。”

　此話一出，在座眾位紛紛側目，看看折霜，看看蘇彎彎，再看看姚家夫人，都不說話了。

　姚家夫人哪里過這般的待遇，瞬間惱怒，飛跑著出去，也死了。

　蘇彎彎便坐下，給折霜倒一杯茶，道：“阿霜，你來了，我正要去找你。”

　一副為馬首是瞻的模樣。

　折霜便低頭小聲的跟說話，“我也正在找你。”

　蘇彎彎傾，“洗耳恭聽。”

　折霜便道：“我之前想幫你和離，但是總不得其法，后來我想，我不僅僅是想幫和離，還想幫著類似于你的婦人和離。”

　蘇彎彎渾氣勢一凝，肅穆道：“你繼續說。”

　此時是在陸遠之的靈堂上，外面有請來唱戲的戲班子，們兩人小聲說著話，兩個尚且臉還稚的子湊在一起，一個眉間恣意，一個形容溫婉，跟吵鬧喧天的外間，倒是形了鮮明的對比。

　蘇彎彎將耳邊的一縷碎發捋刀耳后別好，然后聽見折霜問，“彎彎，你敢不敢干票大的？”

　道：“我想，我們一起也許可以再次聯手。”

　作者有話要說：12點前！總算趕上了，睡著了，hhhh，差點忘記了還有一章沒更新，最近下雨，可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