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歸家, 后邊的納吉、納征、請期都有諸多講究，備聘禮，再就是大和全和人, 納征之日就需得往家去的。

　娘親舅大，這大不消說，是陸承驍的舅舅來，而全和人，陳氏的兩個堂妹也符合條件，母子二人當日便又走了一趟陳家村和陳氏兩個堂妹外嫁的村子，一是將喜事告知陸承驍外祖家, 二是請舅舅和姨幫著做大和全和人。

　陸家三家鋪子，哪一也離不了人，孩子的婚事前期只得陳氏辦, 忙得腳打后腦勺，陸承驍自然也跟著一起忙，后邊幾日不曾得空往縣里和仰山村去。

　而另一邊，陳氏走后, 來瞧熱鬧的族人村人也都招呼過，至都送走后, 衛氏把陸家的聘禮及陸承驍往里添了一百三十兩的事與幾個孩子也說過了。

　柳漁再是沒想到，從手中送回給陸承驍的一百三十兩銀子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又回到了手中, 且后邊會為的嫁妝。

　心里就好似被一縷浸足了的纏縛, 輕又緩的，不人疼痛束縛, 只是一點一點甘之如飴的陷落, 又是惚惚恍恍, 上輩子吃足了苦頭, 哪料得重來一回能有大伯娘、幾個哥哥、陸承驍及陸家伯父伯母待這樣子好。

　思及此，拿手在自己頰上了一把。

　衛氏噗嗤笑出聲來：“你這是做什麼怪相。”

　柳漁道：“有大伯娘、哥哥們和陸家，好似在夢里一樣不真實。”

　衛氏笑道：“真真兒的，往后的福氣還長著。”

　柳晏安好鬧，且也是真稀罕這個妹妹，手到柳漁頰上替：“看看，疼是不疼？”

　得了衛氏一個帶笑的白眼和柳晏平叩指一記腦門敲下來。

　這之后衛氏也很有得忙碌了，柳晏清是長子，妹妹的婚事他是請假回來的，納采過后自然回縣衙去。

　而柳晏平攜了兩封點心，帶了一張衛氏和陳氏商量過后定下的家清單，去了一趟村西譚木匠家，說了請托他幫忙趕制柳漁嫁妝上需要用到的家和繡鋪需要的貨架之事。

　自然，這工錢還是賒欠，也不譚木匠吃虧，除工錢外，柳晏平另許了一兩銀子的利錢和趕工費用。

　譚木匠的注意倒沒在一兩銀子的利錢上，而是繡鋪。

　柳家和縣里陸布鋪東家結親的事村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這個他是知道的，可柳家還開繡鋪了，他卻是第一個知道，忙問究竟。

　柳晏平也不相瞞，把繡鋪的位置說了，譚木匠心里直嘆，柳家真發達了，也明白了為什麼給柳漁打嫁妝的工錢要先欠著。

　明白了，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先不說柳晏平這一趟賺了不，前幾天才在村里發了二百兩的現銀，現在縣里還開上繡鋪了，更何況還許了一兩的利錢，譚木匠哪有不放心的，滿口應了下來，問柳晏平：“這些東西你看看是什麼時候要？”

　柳晏平已知婚期大概定在什麼時候了，便道：“九月上旬，您看可來得及？”

　總要留出些富余來，不好把時間卡得太。

　譚木匠看了看清單，除了大件的千工拔步床沒有，其他嫁妝中的常用件都一應俱全，大到桌椅櫥柜人榻一應地面上的擺設，小到姑娘家用的巧木梳都在列，最招眼的要數雕花樟木箱，只這一樣就要了八只。

　須知抬嫁妝的時候鋪蓋錦被這些可是單獨抬的，這樟木箱子里放的一般是綢或是給姑娘家的四季裳，八只箱子，柳家這是在陪嫁多出去？譚木匠都想象不出來。

　半道找回來的侄兒，給這麼多陪嫁嗎？

　他心里驚嘆歸驚嘆，上回柳晏平話是一點不慢的，道：“家里除了我，幾個孩子也都出師了，最近就都不接別家的活，只忙你們家這頭事，兩個月的話趕一趕是來得及的，只是不知木料你們可備好了沒有？”

　柳晏平點頭：“木材便用我們家山頭上的，譚叔這兩天有空的話就可以去挑，伐了下來用就是。”

　譚木匠笑了起來：“這你就不懂了，剛伐的樹可不能直接打家，需經兩個月浸泡，再晾干才好用，不然打的家會變形。”

　柳晏平還真是頭一回聽說，一時沉，這工錢好欠，料錢總不好欠。

　譚木匠知他顧慮，想了想，道：“這樣，我家之前也伐了些木頭下來，已經作過了預理，也是種了有年頭的，我領你去看看，要是看著行，這批理好的木料就先著你們家用，明后天我照數到你家山頭伐一些下來還給我家就是。”

　這就給了柳家很大的便利了，柳晏平一再謝過。

　就在譚家存木料和做工的廳里看過，選定了料子，又一起去城里的家店看過款選了樣，約定鋪子里的貨架等定了款再來與譚木匠詳說，這事便就定了下來。

　七月十一，是與林掌柜夫婦約定的鋪子接之日，衛氏不得空，便由柳晏平和柳漁去的縣里。

　仍舊是先到陸見了陸洵，如今婚事已定，兩家就更親近一層了，陸洵自然陪著一道過去。

　林家的水鋪子如今已經一應收拾停當，該運到袁州的東西也都已經運走了，只留了林太太專等著今日與柳家兄妹做個接。

　貨架、家、廚房里的件，一應說了留下的東西，林太太都帶著柳漁幾人看過，鋪子屋子也收整得干干凈凈，并不顯凌，這才把鑰匙付。

　柳漁覺得林太太實是個細致人，接了鑰匙謝過。

　林太太笑著從自己帶著的包袱里取出一只致的木匣遞給柳漁，笑道：“聽聞你和陸三爺喜事是將近了，咱們能通過一個鋪子識得也是緣分，我們夫婦倆這一去袁州是趕不回討杯喜酒的了，這個就權作賀禮，先送了給你。”

　柳漁大意外，便是陸洵也不曾想到，一個拱手，一個斂衽，齊齊謝了林太太，這才接過那賀禮。

　林太太這般，柳漁倒覺得這不止是租個鋪子的分了，問了問林太太在袁州的鋪子開在何，道：“來日若去袁州，也好去拜訪嬸子。”

　是還要往來走的意思。

　林太太也極高興，生意場上是多個朋友多條路的，笑著就把鋪子的新址說了，直道歡迎。

　接既畢，林太太告辭要回家和林掌柜一同往袁州去了，陸洵和柳漁兄妹妹二人把人直送出了鋪子，再轉回來看到因為搬空了東西顯得更大的鋪子，滿心里都是激。

　陸洵笑道：“貨架怎麼安放鋪排，你們可以仔細考慮一下，新鋪要有新氣象，這墻其實也好請人來再刷一刷，正好這七月里，賣夏太遲，賣秋太早，倒不如花些功夫把這基本功給打扎實來，聘繡娘，備秋，這都需要時間。”

　這話當真是說到了點子上，柳漁也借機請教：“不知店一般是幾時上秋？”

　這是陸洵的本行，他道：“其實上布的時間與我們布鋪是一樣的，總要到八月，不過那時候天還不冷，賣的薄秋與夏季裳區別不甚大，能賣的時間太短了，買的人也不多，鎮里的鋪子是布走量，幾乎就略過了這個階段，也就是縣里這家綾羅綢緞都有，需要換款，通常是極小量的拿貨，款式常新就是了，似我們鋪子里這樣進貨的，八月頭是夏季布促銷，加上往年未賣完的秋布，至于新貨只從布莊那邊量拿來，并不多上，真正大量上款要看天氣，約莫是八月中到八月末。”

　柳漁心也就有數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裝潢、招工、做出一些能撐場面的薄料秋，這麼算著時間倒是差不多。

　謝了陸洵，與他商量好早秋用布屆時也從陸進貨，陸洵應下，也就不再多留，回了對面的陸。

　柳家兄妹二人琢磨起貨架的事來，現有的貨架怎麼利用，需要添置什麼貨架，推來擺去，柳晏平又對陸借了筆墨，寫寫畫畫，折騰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心里才算是有了個章程。

　臨回去前，柳晏平又去城南鋪走了走，看了看人家的貨架，這才去了趟縣衙，把鋪子的鑰匙給柳晏清，一是讓柳晏清往后可以直接搬到鋪子這邊住了，二是把鋪子墻面新刷一遍的事也給了柳晏清去請人，他在縣里幾年，到底要比柳晏平人面上悉。

　七月十二納吉、十八納征，衛氏早早的，提前了兩天讓柳晏安跑了一趟長鎮，通知崔二娘。

　~

　納征，即是下聘，也是納之意。

　這與前邊的納采又不相同了，這是個大好的日子，陸洵也好、陸家兄弟也好，是提前了兩日就歸家忙了起來，而陸承驍外祖家的親戚也都提前一天到了陸家，三個親舅，六個表舅，五個表姨，再加上舅表兄弟、姨表兄弟，那真是數都數不過來了，陸家的三進院子那是了個滿滿當當，客房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又有不需在陸家住的林懷庚和劉璋，提前一天，一應的禮儀都對過了。

　七月十八一大清早，人都到齊，婆林九娘和鼓樂隊也都早早到了陸家。

　作為大的陳家大舅舅，做全和人的兩個表姨，以及陪著陸承驍去下聘的好友及一眾同輩未婚的舅表兄弟、姨表兄弟們，五六十號人全聚在陸家正廳和院子里。

　陳列在正廳的喜擔上一兒的紅雙喜字著，婆頭戴大紅花，鼓樂手和送聘禮的后生們個個扎上紅腰帶，正是一片的喜慶。

　陸家門外，陸承驍那匹馬今兒脖子上也戴了紅花，正由八寶牽著，八寶今兒也是扎著紅腰帶，一臉的喜慶，再后邊是十二輛扎了紅綢的騾車，從車行里請的十二個車夫。

　陸洵把聘書到陸承驍手中，又把禮書給大舅兄，看著吉時一到，忙招呼鼓樂手吹奏起來，陳家大舅舅指派著，一眾后生們或挑或拿或抱，把各自今日負責挑的聘禮都拿好，至陸家門外，整頓隊形，婆和鼓樂隊領頭，陸承驍騎馬，后是喜氣洋洋挑著聘禮的幾十個弟兄，隊伍的最后方是十二輛騾車，浩浩向安宜縣方向去了。

　這般靜，引了無數鎮民擁到街道兩旁看熱鬧。

　“陸三爺下聘禮去了，這是娶的哪家姑娘，好熱鬧的排場。”

　“看方向是安宜縣的，快看聘禮，好厚的聘禮啊。”

　有人數了起來，三十六擔。

　還有提著的、拎著的，這加一塊得有多？

　半個鎮子都轟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古人親好有儀式啊，我腦中有印象的與這場景有一點點相似的還是八九歲時我舅舅娶我舅母那回，年代好久遠了。二更可能要到十點十一點。謝在2022-05-16 21:55:25~2022-05-17 18:42: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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