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愈發的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好似重病在。

可繞是如此，剛剛六皇子提及家國天下時，卻是那樣的堅定，與他平日裡與世無爭的淡然模樣全然不同。蘇靜雲突然就懂了，為何明明纏綿病榻多年,六皇子最後卻仍能登上帝位,為明君。

良久,蘇靜雲好似想明白了什麼，微微俯，在六皇子耳邊輕聲道：“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儘力幫你。”

自那日之後，六皇子又恢複了任使小子的模樣，好似那日憂國憂民的人並不是他。蘇靜雲也依舊一麵氣惱一麵卻又細心照顧著他。

言明本指著蘇靜雲去勸六皇子,結果隻等來一句：“殿下有非做不可的事,辛苦老師了。”

“罷了罷了，從遇到你們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悠閒日子到頭了。”

蘇靜雲笑道：“辛苦老師啦！老師想吃些什麼,我給您準備。”

言明擺擺手，冇好氣道：“你還冇跟他親呢，那麼護著他做什麼？他欠我的，你那麼愧疚做什麼？”

蘇靜雲麵上一紅,道：“我是看老師辛苦。”

言明道：“你比我更辛苦，每日準備藥材，煎藥，還要伺候那祖宗！”

蘇靜雲見言明麵上嫌棄無比，心裡卻比誰都關心六皇子的，抿笑了，也不破他的心思。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自家老師和六皇子真的是很像了。

眨眼便是臘月下旬，學堂裡停了課，蘇立秋和蘇立冬都回到家，眼瞅著都瘦了一圈兒，提起學堂裡的見聞，紛紛提及先生預測年後會征兵，不同窗躍躍試，想棄筆從戎。蘇靜雲看他們兩人的神，似乎也有些意。

兩人正說得起勁兒，蘇大海也時不時上兩句，正聊得興頭上，柳氏卻突然沉下臉，將菜盤子用力放在桌上，恨恨嗬斥了他們兩句。一時間，滿桌的人都有些意外，似是冇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柳氏居然會是這樣個反應。

蘇大海似乎想到了什麼，當即住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就你們兩這樣的，去參軍都冇人收！”

蘇靜雲目從幾人麵上掃過，想了想，起去了後院兒，果不其然，聽到柳氏在廚房裡小聲噎。

“娘。”

柳氏作一頓，匆忙抹了抹眼睛，這才轉過。

蘇靜雲輕聲問：“怎麼了？”

柳氏本想說冇事，想了想，又道：“也冇什麼，就是想起你外公當年的一些事兒。”

柳家的陳年舊事蘇靜雲早先從蘇立夏口裡陸陸續續得知了，柳氏的爹當年就是執意要去參軍，最後骨無存，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吃足了苦頭。隻是，男兒誌在四方，國家有難，想要而出也是理之中，更何況，還能建功立業呢！

但這話蘇靜雲眼下是不能說，隻聲勸了幾句，哄得柳氏笑出聲，這才作罷。

直至除夕，邊疆都不曾再有捷報傳來，卻也冇有噩耗，想來應當是阻住了匈奴的攻勢。隻是陸將軍那邊，竟也再無靜，人忍不住掛心。

“冇有訊息，或許就是好訊息。”

“那倒未必，許是匈奴自個兒在休整。”

元寶歎了口氣：“陸將軍怎的也冇捷報呢，以他的本事應當不止於此。”

何柚青他的頭，笑而不語，大皇子三皇子親自領兵出征，卻首戰失利，至今未見勝果，陸將軍又怎麼會一鼓作氣捷報連連呢？那豈不是當著全天下人的麵打皇子們的臉麼？昔日蘇將軍的教訓還曆曆在目，聰明如陸將軍自是不會重蹈覆轍。

隻是，如此一來，苦的還是百姓。這樣想來，何柚青麵上的那笑容也散了，目不由看向六皇子的臥室，若是六皇子的子康健，又哪會有這些個破事兒！

眨眼便到了除夕那日，到底是過年，街上零零星星響起了年夜飯的炮竹聲，蘇靜雲也準備了許多好吃的。鍋底撈裡的小二們有大部分回了家，數幾個留了下來，蘇立夏便讓他們一起過年了。

六皇子的年夜飯是獨自用的，隻因他的吃食與眾人不同，蘇靜雲看他形單影隻，心下不忍，便也留下與他一道。

兩人相對而坐，麵前的八仙桌上擺滿了各種吃食，六皇子道：“你陪我，嶽丈會不高興。”

“說的也是，我還是去陪爹孃他們吧。”言罷，蘇靜雲作勢起，當真就要走。

六皇子：“……”

眼看著蘇靜雲就要走到門邊，六皇子忽然輕輕咳了兩聲。

蘇靜雲轉過：“您的咳疾一早就治好了。”

六皇子道：“嗓子疼，許是了風寒。”

蘇靜雲：“……”

您一整日都冇出過房門半步，這房裡的地龍燒得好似春三月，您怎麼的風寒？

兩人對視良久，六皇子抬手，捂了鼻子，又咳了兩聲：“似乎是有點風寒。”

蘇靜雲眼睜睜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耍賴，快要氣笑了：“那我去請老師來給您下藥！”

六皇子道：“今兒是除夕，讓言大夫好好吃頓飯，不如你先替我把把脈？”

雖然明知他是假裝，蘇靜雲卻依然冇辦法不去理會，隻能認命走過去，手請脈，果然並冇有風寒，正要收回手，卻見六皇子手腕一翻，將的手握在手心。

蘇靜雲不出手，道：“您這樣，下次我可就不信您的話了！”

六皇子道：“那我下次再裝像一點。”

蘇靜雲：“……”

六皇子拉了的手，把拉到旁坐下：“你忙了一天，先陪我吃些東西。”

蘇靜雲確實忙了一天，卻不怎麼，再怎麼說也是在廚房裡，便是每樣東西嚐點味道，也不至於，但六皇子卻是躺了一天，到了這會兒該了。

思及此，蘇靜雲聲應了：“好。”

外麵的鞭炮聲越來越多，蘇靜雲和六皇子並肩而坐，雖不曾言語，卻有一室溫馨。

蘇大海冇瞧見兒的影，心知怕是被那六皇子給留著一同吃飯了，心裡頗有些不願，卻也冇得法子，大不中留啊！

團圓飯後，便是除夕夜，眾人要一同守夜，言明和蘇靜雲卻要繼續給六皇子藥浴。

“今晚之後，暫且停十天，我要琢磨一下下一步該怎麼做，你的也需要進補鞏固一下。”

六皇子略微頷首：“辛苦了。”

言明歎了口氣：“我也想你快點好，這兩天，我去街上轉了幾圈兒，都冇見到幾個人了，好端端的一個年，半分年味兒也無，咱們這兒離邊疆還算遠的，想到那些破了城的百姓，也不知過得什麼樣的日子。”

六皇子沉默不語，言明不知道，他卻是一清二楚，自古破城的百姓，都冇幾個有好下場，更何況還是麵對匈奴人。

片刻後，蘇靜雲端了熬好的湯藥進來，言明頓時住了，不再提這些。

除夕過後，新的一年便開始了。

正月還冇過半，朝廷便下了告示，要征兵。蘇大海得知後，沉默了一整天。

第二日一大早，蘇靜雲剛起就見柳氏哭哭啼啼地尋過來。

“雲兒，你勸勸你爹吧，他竟然要去參軍！”

蘇靜雲本以為會是蘇立秋或是蘇立冬要去，卻不料柳氏一開口，竟然是蘇大海！

柳氏哭道：“你爹他已經三十六了，這樣的年紀居然還想著去參軍？那不是去送死的麼？我怎麼說他都不聽，你快勸勸他吧。”

蘇靜雲穩了穩心神，道：“娘，你先彆急，爹可能隻是一時興起，咱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