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才徹底停了。

天將明的時分，老沐一行已經離開星落島很遠了，正在趕回迦葉城的路上。

封銘被關在地牢里的日子睡了很多，夜里并不困，主幫忙駕船，整夜未眠。

老沐蘇醒過來，要換封銘休息，封銘說他不累，神有些慚愧，“主子安排我回星落島上，我不僅什麼事都沒辦，且還給各位添了麻煩。”

老沐站起，看向星落島的方向，目之所及，大海茫茫，視線范圍并沒有任何海島或陸地。

“不要這樣說。”老沐轉頭，嘆了一聲，“你的事，至讓我們知道了盛越的態度。或許現在看著你這趟白回來了，但以后的事，說不準。不必想太多。”

封銘點頭，“多謝前輩寬。”

澄云盤膝坐在船上假寐，此時睜開眼，看向東方海天相接泛起的魚肚白，“阿彌陀佛，希家中一切安好。”

此時另外一邊，顧泠和裘靖并不知道老沐一行的遭遇。他們昨日午后出發的，正在趕往約定好的會面之，太升起來之前就能到了。

此時顧泠和裘靖還在同一艘船上。裘靖易容了顧泠的樣子，顧泠易容了裘靖的樣子，兩人的服也換了，站在一起，毫無破綻。

他們此行一共十艘船，帶了千名士兵，大半都是軍中的弓箭手。

清晨時分的海風很涼，裘靖站在船頭，看著東方，“若今日能把墨巖殺了，我們就都能回家去了。我跟閔今年要親，到時你送我們什麼禮？”

“要來的禮有什麼意思？”顧泠反問。

裘靖輕哼，“我不要，你會主給嗎？”

“我給不給那麼重要？”顧泠再次反問。

裘靖角微勾，“重要。你說的，你運氣很好，把你的好運氣分我一點。”

“等著吧。”顧泠神淡淡。

朝霞映紅了半邊天，太快出來了，他們也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裘靖下令，船都不再往前，停下休息。

“萬一今天墨巖不來呢？”裘靖問。

顧泠當然想過這種可能，“那我們就回去。”

“還是希他來，今日做個了斷吧。”裘靖現在心中有了牽掛的姑娘，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回京城去。

太出來的時候，顧泠和裘靖已簡單吃了早飯，派出去查探的小船還沒回來。

裘靖問顧泠要不要到另外一艘船上去，顧泠搖頭說暫時不必。

“我外公他們應該差不多到星落島了，不知道那邊怎麼樣。”裘靖有點擔心老沐他們的行。

顧泠搖頭，“如果盛越在島上，他們應該炸不了地。”

裘靖皺眉，“你這麼看得起盛越？若是如此，那何必還讓我外公他們冒著風險去星落島呢？”

顧泠神淡淡，“墨巖今日來不來，盛越在不在島上，都只是猜測，有可能，但不一定。值得一試。就算盛越在，他們無法得手，也不至于有命之危，且能看看盛越的態度。”

但聽顧泠這麼說，裘靖便覺得，裘琮他們失敗的可能很大了。不過還是一開始說的，只要人沒事，其他的問題，再想辦法就是。

顧泠回船艙休息，讓有消息再他。

如此，等探子回來，就已經臨近正午了。

期間顧泠睡了一覺，醒來就聽裘靖說，探子發現了星落島的船，只有一艘船，并未打招呼，遠遠看到就折返回來了，不確定墨巖是否在上面。

“船上有星落島的旗幟。”裘靖說。星落島有一個圖騰，是墨巖設計的，紅的底，圖案是一個黑的六芒星。這一點閔提過，盛越也說過。探子看到的船上就飄揚著那樣的一面大旗。

沒有旗幟的，未必不是星落島的人，但明晃晃著旗幟過來的，就一定是星落島的。

裘靖再次問顧泠，見他依舊沒有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意思，便不管了，下令讓十艘船呈扇形在海上排開，等星落島的船靠近，就很容易形合圍之勢。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視線范圍出現一個黑點，然后慢慢放大，顧泠看到了星落島的旗幟高高飄揚在船上。

“我覺得墨巖來了。不然總不會是派了小嘍啰過來請你去星落島，他明知道這不可能。”裘靖對顧泠說。

顧泠微微搖頭，并未說話。

很快，星落島的船到了附近。顧泠依舊沒躲到別的船上去，就站在裘靖旁，冷眼看著漸漸靠近的船。

約莫剩下五十米，星落島的船停了下來，一個白老者帶著一群人出現在船頭。看形樣貌，與閔和盛越描述的墨巖完全相符。

裘靖此刻假扮的是顧泠，他也沒請示顧泠，直接一聲令下，“放箭！”

下一刻，他所在的船上一塊油布被掀起來，出了下面老沐設計的炮筒，對準了星落島的船頭。

而其他九艘船已經保持距離包圍了星落島的船，弓箭手拉弓上箭，開始無差別攻擊那艘船。

“顧泠！”船頭的墨巖被人保護在中間，抵擋著四面八方來的箭矢，大炮發出去的炸藥也在中途被打落了海中。

裘靖冷哼，“報上名來！”

“本尊今日是應外孫之約前來和談的！你們這是做什麼？蘇涼呢？”墨巖高聲喊。

裘靖看了顧泠一眼，見他面無表，“繼續，火攻。”

裘靖覺哪里不太對勁，但此刻也沒時間多想，一聲令下，每艘船上的投石機都開始朝著星落島的船發炸藥，同時有燃著火的箭矢向那艘船。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攻擊，因為星落島的船上并沒有相應的反擊手段。

很快，那艘船上便發生了第一次炸，船很快也起火了，早已離開船頭的人開始往水中跳。

裘靖神一凝，并沒有看到墨巖在哪里，“他會不會假裝示弱，等到了水中，游到我們的船下，然后……”到這艘船，就把船給收了？

顧泠點頭，“有可能。”說著舉起手中的弓箭，眼眸微瞇，瞄準了正從船上跳海中的一個人，一箭穿心。

并不知道星落島的船上到底有多人，但他們哪怕跳海中，也沒有活路，只要冒頭，立刻被麻麻的箭矢所攻擊。

戰斗并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海面上只有燃著火散架的船，以及漂浮起來的十幾尸，連星落島的旗幟也在火中化為灰燼。

裘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總覺得墨巖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他正想勸顧泠到別的船上去，以防萬一，突然定睛一看，正朝著他們的船漂過來的一尸，赫然正是不久之前站在對面船頭被人簇擁著的墨巖！

“真死了嗎？不會是裝的吧？趕再幾箭！”裘靖催促顧泠。

顧泠搖頭，“不用浪費箭了。”是他把人死的，穿心而過，活不了，此時箭還留在上，像一支長矛，在海面上漂浮。

裘靖下令，把尸打撈上來。

很快，人數確定了，十三個，都是中年以上，半數是老者，并沒有年輕人。

而墨巖的尸被打撈到了裘靖和顧泠所在的船上，確定已經沒氣了。

裘靖俯查看，驚訝地說，“臉是真的！不是易容！”剛剛他想到，今日來的墨巖很可能是假的，所以才會是這樣的結果，而顧泠早猜到了。

“臉是真的，不代表人是真的。”顧泠面平靜。

裘靖舉起了墨巖的右手，上面赫然有一枚紅寶石戒指，“就是此嗎？”

顧泠搖頭，“假的。”

裘靖還是把那枚戒指摘了下來，仔細看過，并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之。他遞給了顧泠，“萬一這真是墨巖呢？他真是來跟你談和的，沒料到你這麼狠。”

顧泠看著手中的紅寶石戒指，神淡淡，“若是墨巖這麼不謹慎，早就死了，不會活到現在。”

“你早料到今日真墨巖不會現？”裘靖皺眉。

顧泠搖頭，“有可能，不一定。回去吧。”

裘靖下令返航。走出一段，他又回頭看了看已經被燒得不剩什麼的那艘船，不有些郁悶，“早知如此，就不必大費周章過來了。你覺得墨巖還在島上嗎？”

顧泠搖頭，“我不能未卜先知，但此時墨巖很可能是去了京城。”

裘靖面一變，“家里有危險！那我們趕回去！”

就像顧泠說的，他并不確定盛越是否會在星落島上守著地，只是有這種可能，他同樣也不知道墨巖今日會不會來，只是有可能不來。他們做了安排，敵人并不會完全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這一點是可以預見到的，但敵人到底會如何行事，是無從得知的。

正因為猜到了墨巖的法寶或許能把活人抓進去，顧泠決定來赴約，因為墨巖今日有可能會出現。

但事實證明，墨巖能活到現在，的確很謹慎。換個說法，他很怕死。否則也不會等了大半輩子都不敢自己走來時的路。穿越回去固然是他最大的心愿，但活著更重要。

“如果那個是墨巖的替，他何必呢？干脆今日不派人來，豈不是更省事？”裘靖不解。

“萬一我像你這麼單純，真以為他死了，他安排替的目的就達到了。”顧泠神淡淡，“且今日來的人，除了他的替之外，其他應該也是他早想解決掉的有異心的人。”

“難道……”裘靖低聲音，“墨巖早知道你不是穿越者，蘇涼才是？”

顧泠搖頭，“未必，但他若猜到，也正常。”盛越能猜到，作為穿越者的墨巖若是發現蘇涼才應該是穿越者，也實屬正常。沒發現，算是他的失誤。他有失誤，對顧泠和蘇涼是好事，但不能指這個。

“那接下來怎麼辦？會不會你回了京城，蘇涼已經落了墨巖手中？到時候，他控制蘇涼，我們救也沒法救，他豈不是可以為所為？”裘靖覺得況不妙。

“回去，準備一下，占領星落島。”顧泠說。

“但你不是說盛越在上面的話……”裘靖嘆氣，“我外公他們對付不了盛越，你若親自去的話，就不一樣了。如果墨巖真的去了京城抓蘇涼，你現在趕回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

京城。

轉眼到了三月初一這日，蘇涼在臺歷上寫下“海上會面”四個字，但也很懷疑墨巖會不會真的去。

今日天氣很好，閔跟聞冉和南宮倩約好一起去游湖，一早來了府里，見到聞冉的時候，燕十八也在，不過這大半月以來天天都在假扮蘇涼，府里人都知道，閔卻并不清楚，也沒認出來，便笑問燕十八，“天氣這麼好，帶著暖暖，我們一起去游湖吧。”

燕十八模仿蘇涼的微笑已經可以以假真了，聞言搖搖頭，“我倒是很想出去轉轉，顧小暖就算了，讓在家吧，帶著麻煩。”

聞冉忍俊不，南宮倩也在捂笑。

閔不解，“你們笑什麼？”

聞冉跟南宮倩對視了一眼，搖頭說，“沒什麼，那我們走吧。”們打算看看閔何時能發現燕十八的破綻。

四個姑娘出了蘇府，一同騎馬往鏡月湖去，路過京城大街，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吸引了不人的注意。

此時蘇府大門閉，蘇涼正在圓明閣里教兩個小徒弟制藥，岑蔓抱著顧小暖在湖邊散步。

“師娘，今日是大壞蛋跟師父會面的日子吧？”姬小樹問蘇涼。

蘇涼點頭，“嗯。”

“希師父功把那個壞蛋給滅了。”正兒小臉認真。

蘇涼笑笑，“那就最好了。”

“到時候等師父回來，我們一起到北邊去玩兒吧！師娘不是說要帶我們回老家嗎？”姬小樹興致地提議。

蘇涼微微點頭，“好，到時候帶你們去。”最近又收到了蘇家村來的信，白小虎和柱子兩兄弟如今書讀得都不錯，寫信也越來越文采飛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