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公子

夏氏聽了陳夫人要招陳頤青來這句話，也有些吃驚，家中老祖宗已經說過了，這位高家姑娘進不進陳家的門，與他們襄候府無關，是以一來，當著面就撇清，又訓斥朱氏等人，那也是像武安侯府表明襄侯府的態度，任置的意思。

原以為，陳夫人既然大張旗鼓的去襄候請，自然就是不想要這個姑娘進府的意思，若是愿意，只管答應下來，這事自然就完了。

現在突然來這一句，夏氏目一，卻并沒有說什麼。

朱氏看了夏氏一眼，見沒什麼表，心中實在也急，便忙接話道：“侯夫人太客氣了，賠禮不敢當，本來就是一家人，倒是商量著把這事了了才是。”

陳夫人點頭稱是：“有夏夫人在這里，正好商量，雖說是姨娘的外家，不是自家人，可姨娘到底在府里，不看僧面看佛面，也給親家太太一個代。”

鄭明珠此時也明白了陳夫人的意思了，這樣也好，這事兒弄清楚，朱氏總是不好再上門了吧，也實在厭煩了朱氏總想著拿當柿子。

或許朱氏也算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最大的問題就是自視太高，看不起別人，總是以為別人比蠢，比笨，的計劃完無缺，設下的圈套。

別人只能乖乖的鉆進來，按照的想法一步一步走下去。

這一點，在朱氏上就極為明顯。

或許，在的姨娘寵冠后宅的時候，是一帆風順的，雖是庶，卻有嫡的派頭，后來，雖是做填房，夫君卻是位高權重的安國公，公主在的時候就已分家，家中無婆母、無妯娌，進門就掌家，生下兒。

娘家親戚對奉承，自然是往高了捧。

再后來，在教養鄭明珠這件事上又獲得了極高的自信心，鄭明珠按照的想法長，長了需要的模樣。

鄭明珠想，朱氏大約并沒有真的遇到過挫折，就算有些小波折，也并不能搖認為自己聰明能干，沒有事不能解決的信心。

人的思維是有慣的，所以這些日子來，發生了這些事，鄭明珠的娘家親戚，尤其是朱氏一系，依然認為是個好收拾好的，鄭明珠覺得，做的那些事其實已經很明顯很不留面了，可是朱氏一系往往能自己給找出理由來，認為是個別偶然，或者是有人相幫，并不以為然。

在這樣的慣之下，朱氏顯然還是認為依然聰明能干，計劃完，隨手就能把這樣一件事栽到陳頤青的頭上。

而陳頤青顯然也真的能遂這個心愿。

幾人說了幾句話，就見小廝送了陳頤青進來，這還是鄭明珠這一個月來第一回見他，比起當初在外頭花園子里的跳來，陳頤青有一點憔悴，蔫頭耷腦，沒什麼神。

只是他進門來，第一眼先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神，頓時有點控制不住的要沖過去，幸而多還有點理智，這屋里一屋子的長輩，他只往那邊走了兩步，就停住了，一臉又焦急又歡喜的復雜表問：“寶兒，你怎麼在這里？”

高家小姐雙眼含淚，含脈脈的看著他。

鄭明珠真想扭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不過，絕梨花帶雨，大大的雙眼因淚水更顯得又黑又亮，意綿綿的這樣看過來，殺傷力倒是不小。

陳頤青果然就不了，只差沒執手相看淚眼了，也不管到底這屋里有些什麼人，就跪到他娘跟前：“娘，求娘疼一疼兒子吧。”

鄭明珠猜想此時的陳夫人心中肯定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養出個這樣蠢的兒子來，表卻沒什麼變化，依然從容鎮定的問：“你要納做妾？”

陳頤青忙道：“也是好人家的孩兒，也是因與兒子兩相悅，才寧愿與兒子做妾的，還求母親全兒子吧。”

陳夫人深明大義：“你這又是何苦，當初你若是早說你與人家小姐有了意，我早與你擺酒抬了進門，本來是做二房，只要家清白，你又喜歡，能伺候的你好，自然就是了，偏你不說清楚，嚇的我以為你竟想玷污人家小姐的清白，才吩咐你哥哥把你看起來，你說你這是何苦！”

陳頤青抱著他娘的膝蓋忙道：“原來是這樣，兒子一直謹記娘的教誨，未有名分之前，自然不敢有私相授之事，雖是慕高小姐，也是一直謹守禮節，未有逾矩之事。”

陳夫人演技一流，此時一臉慈，著兒子的頭：“這才是我的好兒子，你也知道，若是你與高小姐沒有父母之命便私相授，就算娘應了你，你爹也絕不會答應的，如今既如此，你這樣慕高小姐，為娘的自然要為你求了來。”

表演了一番之后，陳夫人站了起來，對高家太太笑道：“高太太，這婚姻大事，雖說只是為犬子求你家姑娘做二房，卻也須得慎重可是？犬子尚無正室，小姐進門就是掌家姨娘，且若是生下一子半，那就是長子長，份貴重，與普通妾室不可一概而論。”

高家太太見此事峰回路轉，聽到陳夫人這樣的慎重其事，又有這樣的好，如何不喜，忙道：

“小與公子同一院，名節全無，雖說早該拿來打死，可到底是我親生親養的閨，再是做錯了事，也要盼好，還求公子并夫人垂憐。”

鄭明珠有點意外的打量了高家太太兩眼，這話說的有理有節有，頗有水準，看那市井模樣，就算是這個意思，也說不得這樣文縐縐的，這是練過的吧？

那麼先前們一家子的打算也就是兼施，又是理論又是哀求，加上癡心的陳頤青，就把高小姐塞進來。

不得不說，這策略還是不錯的，可惜的是，朱氏依然犯了那種以己度人的病，總覺得別人都蠢，都得順著的計劃來，哪里料到陳夫人一上來，本不理會私奔之事，倒先挑了禮數上的病，請來襄候夫人，把那想來撐腰的氣焰徹底打滅。

鄭明珠突然好奇起來，若是沒有臨時出來的這高家小姐有孕一事，陳夫人本來的計劃是什麼呢？

在一邊胡思想，此時陳夫人已經道：“高太太說的不錯，只雖說犬子對令嬡深意重，我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只是這到底是這樣要的事，進門就是掌家姨娘，我也不敢隨意點頭，否則也難回侯爺，既如今高太太在這里，親家太太，侯夫人也在，正好問一聲令嬡，犬子與令嬡，并未有逾矩之事吧。”

高家太太忙笑道：“這是自然，咱們家雖說是小門小戶，孩兒也是教導過的，侯夫人請放心。”

教導過的還與人私奔呢？

鄭明珠低頭忍笑，眼看他們一步一步踏陳夫人設下的圈套，自然不能餡。

陳夫人笑道：“當母親的，就算孩子再不，也自然是覺得自家孩子是好的，連我那犬子這樣無狀，當母親的也只能委屈了還是疼他，如今我只怕他說的不盡不實，還得問一問小姐才是。”

見高太太要說話，陳夫人接著說：“不然就算我點了頭，侯爺那里只怕也不好代。”

這句話就堵住了所有人，陳頤青的神很篤定，高家小姐過了半晌，才紅著臉輕輕的點點頭。

陳夫人追問：“高小姐，犬子并無與小姐有任何不規矩的地方吧？”

陳頤青見陳夫人一直問，人兒眼中含淚，搖搖墜，不由有些不滿，了一聲：“娘。”

陳夫人回首，眼中含怒：“閉。”

陳頤青一脖子，忙就閉了。

那位高小姐沒等來救的英雄，又在朱氏等人的目催促之下，終于含帶怯，聲如蚊吶的道：“并無逾矩。”

陳夫人就笑了，對高太太說：“既如此，我就放心了，既然不過是見過幾面，也就能回侯爺了，不然我是萬不敢的。”

高太太還沒點頭，朱氏已經忙著笑道：“侯夫人說的是，既如此，便商量個日子罷？這原是娶二房，也沒有要的聘禮嫁妝，只選個好日子是要。”

陳夫人含笑點頭。

鄭明珠暗忖，看起來，著急的是朱氏，而非高家。

此時戲已經唱的差不多了，陳夫人邊的洪媽媽暗地里使了個眼，一個小丫頭溜了出去，很快，就有兩個丫鬟托著茶托盤上來，給眾人換茶。

高小姐正與陳頤青眉目傳，那丫鬟不知怎麼手一，一杯滾熱的茶水就澆到了高小姐上。

高小姐不妨，被澆了半，柳眉倒豎，正要發作，頓時又想起這是在武安侯府，那表生生的變了一變，又是難過又是委屈，十分的楚楚人。

陳頤青已經忍不住了，連忙跑了過去，執起的手看，只見雪白玉上燙的紅紅的，頓時心疼起來，忙問：“疼不疼，可燙的厲害？”

鄭明珠兩步趕過去：“哎喲，可了不得，怎麼就燙的這樣兒，柳葉你這是怎麼當差的，還不給我叉出去！趕人請太醫來！”

高小姐一愣，忙道：“也不是很厲害，不用勞太醫了。找一點藥膏子涂一涂就好。”

鄭明珠笑道：“這位小姐可不要客氣，是咱們家的丫鬟笨手笨腳，得罪了小姐，怎麼敢隨便找藥膏子，若是一個不好，留下疤來可怎麼得了。”

早有丫鬟一疊聲的應是，跑了出去。

陳頤青也在一邊說：“還是嫂嫂說的有理，請太醫來看一看穩妥些。”

又回頭罵：“是哪個丫頭這樣蠢笨莽撞？回頭我閑了，必要揭了的皮！”

嘖嘖，這還沒過門呢，就護的這樣排場了，要真進了門，真不知有多樂子可瞧了。

朱氏此時忙過來道：“這一點小事，請什麼太醫，人知道，倒說咱們家排場大，珠兒你快點說與他們，不要去了。”

話音剛落，太醫已經進門了。

這太醫來的這樣快，顯然是早侯在院子里的，朱氏已經知道不好，臉瞬間刷白。

鄭明珠輕輕笑道：“太太說遲了，太醫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