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宣紋

青果一怔，萬萬沒想到問這個，不由的微微抬頭，看了陳頤安一眼，這件事是回過陳頤安的，可是此時陳頤安依然不為所，只顧喝茶，看不出什麼神來，青果只得回道：“回夫人的話，奴婢依稀聽說，慎王世子妃院子里那幾天是打發了一個丫鬟的。”

鄭明珠看著青果：“你既知道，為什麼不來回我？還有，我赴宴當日，慎王府有表小姐在蔚雪亭落水，被侍衛所救，這事你為什麼也不回我？”

青果低頭道：“奴婢以為，這只是別人家府上的事，和我們府里并無關系，應該……沒有必要回夫人知道。”

鄭明珠笑了笑：“既如此，那麼這件事你有沒有回大爺？”

青果不安起來，大爺沒有任何指示，實在不知道大爺到底是什麼心思，可是又不敢當面撒謊，只得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是回了大爺的。”

鄭明珠便說：“既然別人家府上的事，和咱們沒有關系，我沒有必要知道，大爺怎麼就有必要知道呢？那一日，大爺有沒有去蔚雪亭我不知道，我當時可差點去了蔚雪亭的，你只回大爺，不來回我，這是什麼個道理，還得你告訴我呢。莫非你就只是大爺的丫頭，我管不著你？”

聽鄭明珠的話這樣誅心，青果噗通就跪了下去，額上已經見了汗了：“夫人容稟，因大爺曾經吩咐過奴婢，不管探聽到外頭什麼事，都要事無巨細的回大爺，是以奴婢當時就把這事回了大爺，只是奴婢以為，這并不是什麼要事，和咱們府上無關，是以奴婢才沒有回夫人。”

鄭明珠此時已經斂了笑容，一臉冷然：“你是說，你覺得你可以做我的主，替我決定哪些要哪些不要了？”

青果還是第一次見到夫人冷下臉來的樣子，從夫人進門到如今，雖說見的并不多，可夫人在心中一直是寬厚隨和，十分和氣的樣子，就算是接管了外書房，也只是查一查賬，核對了一下小庫房，其他的一律沒有過，是個十分省事兒，好伺候的主子。

此時第一次見含怒意，容冷然的樣子，竟不由覺到難以言敘的威，青果了，終于還是沒有繼續辯解。

鄭明珠淡淡的說：“還是你明知道此事和我有關，但我沒有問，你就可以不說？這樣就可以顧及到你們的姐妹誼了？真真是個有義的。”

說著，鄭明珠回頭看著陳頤安：“這才是大爺使出來的好丫頭呢。”

陳頤安笑道：“你發你的火，怎麼連我也罵起來。”

鄭明珠此話實在誅心，青果連連磕頭：“夫人，奴婢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一事，奴婢知錯了，請夫人責罰。”

鄭明珠道：“外書房因都是大爺使出來的人，我想著，自然是得力的，是以并沒有想著要把你們都換掉，連宣姨娘當初與我打擂臺，我也看在大爺的面子上，并沒有與計較，這個你們也沒有不知道的，是以你們都覺得我好兒，好糊弄？我就不明白，你們就要鬧著得我打發掉一兩個才好，這又是什麼有臉面的事兒嗎？”

青果一頭冷汗，只是磕頭：“奴婢不敢，是奴婢糊涂。奴婢再不敢了。”

鄭明珠嘆口氣道：“你說說，慎王府打發的那丫鬟，和宣姨娘是什麼關系？”

青果哪里還敢瞞，老老實實的說：“那小丫頭的老子娘與宣姨娘家是街坊，因那小丫頭家里貧苦些，宣姨娘的爹娘常常接濟他們家，聽說還認的干親。”

鄭明珠道：“你知道慎王府這丫頭的事給我知道，自然要查到宣姨娘上去，是以見我不問，自然樂的不說，可是？你們倒是姐妹深，只不知你置我于何地？”

這話一句句的問下來，青果早招架不住了，哪里還敢答一個字，沒想到夫人敏銳至此，只聽到當時蔚雪亭有人落水，就能把這件事重新給翻出來，查問起來。

如今此事，若是往小了說，不過是一個疏忽不謹，但要往大了說，卻當得起一個欺主的罪名。

青果遍汗，如墮冰窖。

鄭明珠沒再接著說，陳頤安也依然不說話，屋里一片詭異的安靜，只聽到蠟燭燃燒偶爾出的一聲輕響。

外屋幾個丫鬟也是噤若寒蟬，沒人敢作聲，尤其是墨煙，平日里，鄭明珠對陳頤安使出來的人一向較為客氣，這也是給大爺尊重的做法，可是此時，當著大爺的面兒發作起青果來，一樣的不留面，不容辯駁。

哎，這青果也是，怎麼這麼糊涂，這樣的事，竟然就想替宣紋瞞著！

墨煙也是個聰明的丫鬟，聯系前因后

果，當時的事件，聯系陳頤安當時的置，又聽到鄭明珠這幾句話，便猜得到宣紋當時做了些什麼手腳。

真是不要命了！

這已經不是和夫人打擂臺的事了，這簡直就是找死！

墨煙雙手冰涼，夫人再寬厚，也不可能再不與宣紋計較了。

過了好一會兒，鄭明珠才對陳頤安說：“這是大爺的丫鬟，大爺來置吧。”

陳頤安笑道：“外書房如今可是你管著，且人你也教訓過了，還我置什麼？也罷，我就替求個，夫人高抬貴手，念在一時糊涂，暫且留用以觀后效如何。”

鄭明珠便說：“我用人，不在多聰明伶俐會辦事，要的是要有那個心，心里有主子，再大的錯我也能替你想法子，心里沒主子，便是小錯兒我也容不得，只如今既然大爺發了話，那就青果降為二等丫頭，仍留外書房聽用罷。若是再有下次，誰說話都不了。”

這罰很重了，臉面全無，也就比攆出去好一點，這是一個知不報的錯，陳頤安以為鄭明珠大約就是罰青果月例之類，沒想到直接降等。

看來鄭明珠還真是氣的狠了。

只青果哪里敢說一個字，滿臉漲紅，眼中含淚，給鄭明珠和陳頤安磕了頭，退了出去。

陳頤安下，唔，自己大約也跑不掉。

果然，待青果退了出去，鄭明珠吩咐外頭的丫鬟們都出去，轉就對陳頤安說：“大爺倒是好，你早知道，竟就悄悄兒的不告訴我。”

陳頤安笑道：“就知道你要發脾氣，這事兒我置過了，你自己沒發覺，倒來怪我。”

鄭明珠咬牙道：“那你也不能說一聲兒？明明也知道，這些丫鬟小子都是你使出來的，自然跟我不是一條心，就拿青果來說，和宣姨娘一兒這些年，多有些分，避重就輕幫宣姨娘瞞著我，我也不是不明白，就只是你不告訴我，我才不明白呢。”

陳頤安輕松的笑道：“既然跟你不是一條心，你就要想法子收攏他們才是，難道外書房給你，只是查一查帳就完了？那我直接請個賬房先生也就是了。夫人自然該有夫人的該管的事兒，就如爹爹的外書房，什麼事兒不經母親手里過？大小事兒一應都清楚明白，雖說你們人不管朝堂上的事兒，但爺們出門的事兒也得知道才行，不過你到底剛接手，一時謹慎，不改規矩也沒什麼錯，我也不指你即時就會。”

鄭明珠瞇著眼看他，這是在歪話題吧？

陳頤安看疑的神，接著笑道：“如今趁青果這件事，你不妨敲山震虎，在外書房多下點功夫才是。”

鄭明珠想了一下，外書房以前是宣紋管著，份不夠，那麼或許陳頤安的規矩便是有些事直接回給陳頤安知道，陳頤安特地拿陳熙華的外書房來說，那看來規矩是該改了。

鄭明珠便點頭道：“我知道了。”

然后鄭明珠又說：“別的也罷了，宣姨娘怎麼著呢？”

陳頤安說：“你說。”

既然讓置，鄭明珠便說：“宣姨娘近來子不大好，不如讓到莊子上養病去吧，邊的丫鬟也伺候的不好，留在后頭花園里掃掃院子罷了，另給在莊子上挑兩個媳婦伺候就是了，大爺覺著呢。”

陳頤安很痛快的點頭，宣紋既然有這樣的心思，敢有這樣的作，那是自然留不得了，他置了春杏后，雖沒接著置宣紋，卻放了人在邊看著的，陳頤安一貫謹慎。

他說：“那麼明日我就人來吧。”

鄭明珠卻道：“這點小事不敢勞煩大爺，既然大爺點了頭，外書房也有人手，我來辦就是了。”

不用府里的人，用外書房的人？

陳頤安笑了，有點意思。

鄭明珠見說完了這件事，又問他：“六月初二是我娘家大妹妹出閣的日子，我必是要回去的，大爺得空去麼？”

陳頤安點點頭：“總得去一去的。”

提到妹子，陳頤安就又有點煩躁的說：“二弟這個混賬，不知道躲到誰家里去了，大半個月了竟然還沒抓到他。”

鄭明珠只得安他一番，又說：“三叔也要回來了吧？”

“嗯。”陳頤安說：“三弟前兒打發人送了信回來，大約也就是六月十五上下。”

唔，花姨娘的足令好像就是到陳頤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