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正在這個時候，鄭明珠聽到陳頤安回來了，睜開眼睛，陳頤安不妨醒著，便笑道：“我以為你睡著了。”

鄭明珠坐起來，靠在靠枕上，笑道：“只是乏了，想著歪一下歇歇。”

陳頤安就坐到床邊上，鄭明珠說：“我又想了一想，若是表弟那事有什麼妨礙，大爺還是與他說一說為好。”

陳頤安笑道：“你就是肯多心，我心里有數，你放寬心就是，倒是你到底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主意來的？”

鄭明珠說：“說起來倒是巧了，我就是剛好想起當初蜀錦突然在帝都流行起來的緣故，正是因為貴妃娘娘晉封慶典，貴妃娘娘便是穿的蜀錦，我便想，太子妃殿下份貴重，要是肯賞臉在一些要的場合穿了表弟的織坊里織出來的料子，各家的夫人小姐豈有不仿效的？也算打開一個局面，便隨口說了出來，再說了，太子妃也不能讓貴妃娘娘專于前啊。”

陳頤安的心眼子只怕有十萬八千個，哪里肯信，只看著，似笑非笑：“就這樣？”

鄭明珠撇一撇角：“還能怎麼樣？我是幫你們家的人想法子，我又落不下一個錢的好。難道你還不放心？那我這就去尋表弟，他千萬別這麼著。”

作勢就要爬起來。

陳頤安笑著按住的肩頭：“我又沒說什麼，你急什麼，說一句就要尋表弟去，如今你這脾氣可是越發大了。”

鄭明珠便說：“說我脾氣急，倒不說你自己說話嘔人，我還指在這事上落什麼好不？服不是我穿，錢也不是我賺，倒讓你怪氣的拈過拿錯的，今后你還指我管你們家親戚的事呢！”

陳頤安挨了罵，骨頭都舒服了，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我不過說一句，你就說這麼一篇，我不過是覺著你這主意實在很妙，忍不住多問一句。”

鄭明珠這才靠回靠枕上去，說：“真的好？”

陳頤安點頭道：“不錯，幫了表弟是一說，尤其是時間恰好，蜀錦要中庫司的標，也就要多一重麻煩了。”

這算是說到了鄭明珠的老本行了，庫司招標，對唐白月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只不過為什麼陳頤安這樣在意蜀錦呢？

“蜀錦到底背后是什麼？你這樣著。”不由的就問了出來。

陳頤安說：“這事牽扯的就多了。”

很不想說的樣子。

鄭明珠很看不上陳頤安這種藏頭尾的樣子，在心中暗忖，庫司招標一向是質好價高，價格也就罷了，商家看中的也不是皇家那幾兩銀子，要的是中了庫司的標，便宛如上了皇家的標志，號稱貢品，立刻打開銷路。

天下人的心理極好揣，這東西皇帝都在用，還錯的了？

這樣賺到的利潤才是商家追逐的目標，庫司那里，別說賺銀子，就是商家倒也是愿的。

唐家幾乎年年中標香料這一大標里的過半小標，唐白月清楚的很。

只不過庫司的綢緞大標幾乎都是江南綢緞一枝獨秀，帝都兩大織坊也難以其項背，若是蜀錦能有織坊中標，對于多年來慣用江南綢緞的富貴之家來說，新鮮花樣新鮮織法倒是頗有競爭力。

聯想到貴妃娘娘出蜀地，鄭明珠就問陳頤安：“貴妃娘娘缺錢使？”

陳頤安一怔，不由的細細打量鄭明珠。

僅僅通過自己表的不想蜀錦中庫司標的這一點，就能推斷出貴妃那邊缺錢的事來？自己這個媳婦，什麼時候變的這樣明了？

鄭明珠見陳頤安的神，知道自己猜對了，也知道自己不該猜的這樣對，心中暗暗記下。

貴妃不惜親自為蜀錦造勢，要把蜀錦推向庫司，這唯一的目的自然就是這背后的利潤，而且想必不僅僅是蜀錦一項。

蜀地饒，盛產頗多，又與江南的秀不同，自風格，貴妃娘娘出自蜀地族衛氏，在蜀地自然是盤錯節，那里就是的大本營了。

太子生母早逝，貴妃娘娘育有一子，是當今圣上第七子，年方九歲，聰慧端貴，頗得圣上喜，貴妃又后宮專寵，利益沖突如此嚴重，爭斗不可避免。

權利必然伴隨金錢，沒有錢什麼事也做不。

鄭明珠突然想起文閣老，在這個時候，他給兒子娶唐秀月，看中的必然是唐家的巨資，難道他是貴妃一黨？

鄭明珠不由就問：“文閣老是親近太子還是七皇子。”

陳頤安意外：“你怎麼沒頭沒腦的想起文閣老來。”

“我聽說文閣老剛給他兒子娶了唐家的兒。”鄭明珠解釋：“唐家家財萬貫，雖不說富可敵國，也是不可小覷。”

陳頤安冷笑道：“鏡花水月罷了！”

聽這口氣也知道不是自己人了。

不過陳頤安這話是什麼意思？涉及唐家，鄭明珠自然關心，忙笑道：“什麼意思？”

陳頤安覺得鄭明珠越發聰慧可人，和

說話不僅一點就，還能舉一反三，頗有見地，便說：“唐家那群蠢貨！以為唐家大小姐沒了，唐家就是他們的了？迫不及待就要接收資產，也不想想，有沒有那個道行吃下去，唐家大小姐雖是弱質流，可真論起手段來，遠比那些蠢貨強，他們拿不到印鑒，別說銀號里的錢提不出來，就是唐家幾個總商行，他們也做不得主。如今長房的老三又回來了，那些蠢貨越發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三叔回來了？

哎喲，這真是最近的第一個好消息，鄭明珠滿心歡喜，三叔回來了，這唐家給他總算能放心一點。

鄭明珠便笑道：“原來是這樣，看來貴妃娘娘果然缺錢使，那麼太子妃錦綢，貴妃喜蜀繡，庫司倒要為難了。”

陳頤安也笑了：“還是你這主意出的好，上回我們原也議到了這里，一時間竟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倒忘了可以打擂臺。”

擋住了對方的財路，便是降低了戰斗力，這一點，鄭明珠還是懂的。

但生意上的事，倒可以給陳頤安提個醒，便說：“雖說是打了擂臺，可就算進了庫司標的，也有一宗麻煩，表弟的織坊出的緞子是好的，但織法繁復，產量不足，要在市面上對抗蜀錦還差的遠。”

陳頤安沉了一下：“后頭的先不管，只要這招標上，能攔住蜀錦就好。”

既然貴妃一派竟想占了唐白月的家產，鄭明珠就不介意讓難難，想了想，笑道：“要想發財是難，要不發財還不容易？上回和琳姐姐說話，倒是聽過一個事兒。”

陳頤安論明，論心眼，顯然比陳夫人厲害的多，鄭明珠心虛，再不敢冒險，只得假托鄧家大姑娘，出皇商之家，在自己邊若有人中，也就托的名頭最穩當了。

陳頤安靜靜的聽著，鄭明珠笑道：“琳姐姐說了以前山東那邊一樁藥材生意的事，也是攔著人的一樁買賣，倒是與你這想頭有些像，你既要打著擂臺，單是表弟一家織坊卻是不了事，如今現拿出一萬兩銀子來，找個三五家，還要都是老金雀花坊這樣的有自己絕技的織坊，比如雪坊的云繡，云邊坊的織金緞，請各家的高手工細作，只需要織出夠庫司使的數量來，招標的時候，就足夠打敗蜀錦了。能中標也是名聲鵲起的好事，就算在這上頭沒什麼利潤可圖，想必他們也是愿的。”

這是個釜底薪的法子，貴妃推蜀錦，目的是為了中標后有了貢品的名目，不僅能價百倍，銷量也能大增，中標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既然量大，就不可能十分細，而鄭明珠這個法子，并不需要考慮中標后的推廣，只想中標，那就拿出絕技，再加上高手工制作，質量上自然能夠住蜀錦。

真正的商家肯定不會這樣做，商家是逐利的，這樣做只會讓中標變的毫無價值，可是現在陳頤安并不需要中標的價值，他需要的只是讓貴妃一派也得不到中標的價值。

鄭明珠想：那說明太子黨有錢，而七皇子派缺錢。

文閣老這種清流都為兒子娶商家了，看來七皇子派缺錢的厲害了。

陳頤安聽了，想了想就笑起來：“原來還有這種法子，果然妙極！”

他雖說明，到底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就連邊謀士，也從來沒有這方面的了解，這倒應了那句：業有專攻。

就如同政治上讓鄭明珠嘆為觀止的那些致手腕，論起生意上的競爭，鄭明珠真比他強出十萬八千里去。

鄭明珠說：“這法子損敵一千自傷八百，就是俗稱的錢多了燒的慌，你真覺得行？”

陳頤安笑道：“我燒得起！”

鄭明珠撇，瞧這狂樣，那只眼睛瞧得上？

陳頤安得了主意，心不錯，又和鄭明珠說起別的事來：“母親說，你留衛家表妹住在府里？”

鄭明珠點頭：“三姨媽也是怪可憐的，在外頭也不方便照顧表妹，錦蓮榭橫豎有那些空屋子，收拾一間出來給衛家表妹，再拔兩個丫鬟去伺候，橫豎小姐們也要上學，先生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也礙不著什麼。”

陳頤安說：“你想的很是，只是別的也罷了，我瞧衛家表妹從小兒沒什麼拘束，只怕是個霸王子，不好管束。”

鄭明珠不以為然：“你也太多慮了，我瞧著倒是覺得頗為天真爛漫，且如今不就是留下來學學規矩麼，也是你說的，宮里的嬤嬤，公主都教得，還教不了？”

陳頤安笑道：“我是替你擔心呢，如今母親把錦蓮榭給你，萬一鬧出什麼事來，還不是你的事？”

鄭明珠笑道：“很不用你心，那我自有法子收拾。”

陳頤安又手擰臉頰：“瞧你這狂樣兒，我就等著瞧就是了。”

鄭明珠頗不以為然。

只是沒想到陳頤安竟然一語讖。

雖然衛家表妹百般不愿，鄭明珠依然給安排好了屋子，撥了兩個小丫鬟給，第二日由洪媽媽親自押著衛表妹上了閨學。

鄭明珠去了榮安堂回來，就擺開繡花棚子做著針線。

才繡完半朵花。就見翡翠急急的走進來回道：“夫人，正房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