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妹嘛,如今正在孕中,九王顧念著也是理當中,但是七弟妹就難說了,畢竟今日來了不才貌雙全的姑娘,七弟鐘才,人盡皆知,若是有人了七弟的眼,也不稀奇”
“我勸七弟妹想開一點,七弟妹廚藝好,繡藝好,能伺候好七弟的起居,再來個才藝上佳的側妃,能與七弟談天說地,作畫詩,七弟齊人之,豈不更好?”
六王妃這話極是損,諷刺沈妝兒才學普通,不了朱謙的心,只配給他織下廚。
前年皇宮家宴,新婦獻禮,旁人或舞文弄墨,或琴作曲,獨獨沈妝兒親自繡了一幅龍呈祥的錦毯敬獻給帝后,雖是得了帝后一句孝心可表的夸贊,可漸漸地,關于煜王妃才藝不佳的傳言也甚囂塵上,甚至每每有王妃提及此事,暗中均要笑話沈妝兒鄙陋。
沈妝兒前世聽得最多的話,便是“煜王妃出小門小戶,上不了臺面”,指掐掌心,沈妝兒緩緩笑了,這一笑倒像是蒙塵的珠,一朝見了,芒綻現,
“六嫂的話我記住了,只可惜,我沒有嫂嫂您大度,做不到與兩位側妃,十三名侍妾和睦相,六嫂這樣的福分,旁人修不來,說到人/妻典范,六嫂當之無愧。”
“沈妝兒!”
六王妃聞言一口涌上間,狹長的眼瞇出一道寒,恨不得去撕了沈妝兒那張臉。
昌王妃冷瞥了一眼六王妃,見面鐵青,心中冷笑,六王朱珂貪圖,六王妃又善妒,府上整日飛狗跳,這一廂被沈妝兒踩了痛腳,怪誰?
礙著今日是壽宴,怎麼著得站出來說和,
“好了,都是一家人,莫要傷了和氣,宴席馬上開始,諸位妹妹移步吧”
氣氛僵持不下,再枯坐只會尷尬,王妃們三三兩兩先后離開。
沈妝兒被留荷攙扶邁出了門檻,不一會侯在外面的雋娘迎了上來,雋娘行事活絡,趁著這空檔已將今日宴席打聽了個七七八八,“王妃,奴婢打聽了一遭,今夜宴會形不對,怕是沖著咱們王爺而來”又在沈妝兒耳邊念出幾個名字,
“我知道”沈妝兒面無表看了一眼前方,華燈彩照,人影如,便折往僻靜的西側游廊,
就在這時,后傳來一道刻薄的冷笑,“沈妝兒,你別得意太早,今夜過后,你怕是笑不出來了”
六王妃扔下這話,扶著嬤嬤的手,越過沈妝兒離去。
沈妝兒平靜看著的背影,總覺得話里有話,仿佛不僅僅是選側妃這般簡單。
清風拂面,對面游廊星火如龍,連一線倒映在水面,波粼粼。
沈妝兒立在一平直的木橋,橋下一條小溪穿院而過,怪石嶙峋堆在兩側,綠藤盤繞,勾勒出一好景來。
無心賞景,怔橋下落英繽紛。
雋娘剛剛告訴,朱謙讓在此候著,等他一道前往宴廳所在的飛仙閣。
昌王府長廊相接,四皆是人影輕晃。
沈妝兒心思千回百轉,出了神,須臾,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捕捉到悉的嗓音。
說什麼聽不清,但辨認得出是朱謙的聲音。
沈妝兒往橋外走了
兩步,目越過假山往前方游廊去,卻見朱謙面前站著兩名子,其中一人眉眼活潑俏,正是寧倩,另一人神溫婉沉靜,垂眸立在一側,則是王笙。
寧倩攔住朱謙的路,與他撒著,“師兄,昌王妃設了一彩頭,姑娘們都興致要上臺獻藝,我也打算上場,屆時還請師兄為我投個彩,助我拔得頭籌。”
寧倩是寧老太爺最寵的孫,朱謙怎麼也得給幾分面子,目越過二人追尋沈妝兒所在,隨口回道,“好。”
恰恰見一道倩影立在平橋之上,清風卷起擺,笑容淺淡,好似春風一般,不急不躁。
朱謙心里仿佛起了些褶皺,正要走過去,卻瞧見一瀟灑男子打平橋另一面走來,笑瞇瞇沖著沈妝兒打招呼。
“七嫂,你怎麼在這里?”
沈妝兒側,看向面前的人,當即一愣,裝扮如花花公子,笑起來如沐春風,不是那十王爺朱獻又是誰?
沈妝兒眼眶登時一熱,
“十王爺”
前世六王破府之日,聽雨假扮將追兵引開,留荷攙著從狗爬出了王府,是十王朱獻帶著侍衛悄悄趕來王府小巷,將救下。
后來朱謙城也是在十王府接回的。
一朝見到救命恩人,沈妝兒神險些繃不住。
“王嫂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朱獻嘖了幾聲,滿臉無措。
“沒有,是風沙瞇眼呢”沈妝兒拭了拭眼角,破涕為笑,眼角紅彤彤的,捎帶出一抹酡紅,眼梢綴著笑,如同天邊的晚霞,艷麗又迷人。
難過是真的,笑亦是真的。
朱謙已許久不曾見沈妝兒笑,至不是對他笑,哪怕對他笑著,那笑意不及眼底,不像此刻,對著朱獻出一臉明,如初生般真摯,眼角那抹瑰艷能退世間繁華。
他心頭登時涌上幾分不快,顧不上面前喋喋不休的寧倩,大步走過去,沿著廊蕪轉平橋,走到沈妝兒側,帶著幾分連他自己亦察覺不到的氣,“王妃久等了”目落在朱獻上,雙目如一泓幽靜的潭水,
“十弟可遇見齊王叔?齊王叔一直在尋你,想是為了十弟選妃而來。”
朱獻聞言當即出懊惱,用玉扇敲了敲腦門,“哎呀,別提,我正躲著他呢。”
朱謙神紋不,緩緩將沈妝兒牽起,往后一帶,淡聲道,“十弟年紀不小,當娶親了,我與王妃還有事,先走一步”旋即拉著沈妝兒頭也不回離開。
沈妝兒倒是悄悄回眸,沖朱獻歉意一笑。
朱獻笑瞇瞇揮手與二人作別,待朱謙走遠,他笑意方落了下來,著下頜,
“奇怪了,七王嫂瞧見我怎麼會哭呢,好像我欺負了似的,怎麼可能?我這麼好的一個人”嘀咕幾句,很快將煩惱拋諸腦后,循著眾人笑意融融往飛仙閣趕。
華燈初上,到了開宴之時,沈妝兒一路跟著朱謙往宴廳走,才發覺昌王府比煜王府還要大許多,亭臺閣謝,雕欄畫棟,應有盡有,昌王排場,男同席,將宴席設在飛仙閣。
飛仙閣極為寬敞,乃昌王宴飲之地,正南有一寬臺可供人表演,兩側皆是席位,除了皇子皇妃,還有不大臣及眷,沈妝兒隨朱謙落座在最前面幾排席位。
正宴還沒開始,桌案擺上不小碟冷菜。
沈妝兒先替朱謙斟了一杯茶,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抱住酒盞,淺淺抿著,并不吭聲。
朱謙平日極將心思放在沈妝兒上,更不會去猜想的喜怒,但恰才這一路緒過于不對勁,尤其見了朱獻過后,整個人沉靜地像是一瞬間與這世界割離開來了似的,朱謙心里無端生了幾分躁意,將面前一疊蔥花藕片推至跟前,
“王妃,今夜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多想”
沈妝兒愣了愣,偏頭看他一眼,不知為何,眼前的清雋男人竟是與前世那道影重疊,連帶也變得模糊了。
脾胃寒涼,吃蓮藕不消化,是以平日也不吃的。
沈妝兒緩了一口氣,長睫靜靜低垂,渾散發一與宴席上格格不的孤寂,淡聲道,“多謝王爺”也沒去朱謙推來的那疊菜。
朱謙臉一僵。
酒過三巡,昌王敘過話后,昌王妃便起了,擒起酒盞立在階前與眾人施禮,
“今日有幸能邀請諸位弟弟弟媳到場,并這麼多宦眷,心中有愧,先飲一杯,以示謝意”話落,將酒盞飲盡,又道,“枯坐無趣,舞曲想必諸位也見多了,今日我便想了個法子,設了一彩頭,有興趣者大可比試一番,奪魁者可得彩頭。”
眾人道好,昌王妃示意下,一嬤嬤恭敬捧著一紅漆托盤上來,將其置于前方寬臺之上,紅綢掀落,出一頂累金鑲寶石頭面。
芒璀璨,出手不凡。
昌王妃的長拋磚引玉,第一個上臺表演,吹了一首簫曲,博得眾彩,在之后陸續有人上臺。
寧倩與王笙挨在一,擒著茶杯暗暗瞥著沈妝兒的方向,
“王姐姐,你瞧見沒,這些側妃人選中,一個個出比沈妝兒還要高貴,也不知坐在臺下愧否?”
王笙抬目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人影攢中,那道頎長的影哪怕坐著,也是鶴立群般所在,他眉目冷雋,仿若從這團影里幻化出來,渾難掩世獨立的清絕。
論才,朱謙時天縱奇才,為寧老太爺關門弟子,論相貌,全京城世家子弟無人能出其右。滿腹經綸,錦繡加。
這樣的郎君,普天下尋不出第二個來。
若非十歲那年險些被人殺害,這些年他也不會這般韜養晦。
王笙神發怔,甚至不屑于瞧一眼沈妝兒,只低聲與寧倩道,“我不便出場,待會看你的。”
“放心好了”寧倩眸眼微微漾起一道銳利的芒,將茶盞一口飲盡。
這時,臺上已有五位姑娘表演完畢,有展示書畫,有彈琴奏樂,有起舞者,皆十分出眾。
沈妝兒無心欣賞,只顧吃果子,昌王果然能耐,也不知想了什麼法子,竟是打嶺南運了許多荔枝京,今日人人席前一盤荔枝,個頭大,水頭足,很合沈妝兒口味,留荷跪在一側替沈妝兒剝皮,沈妝兒便顧著吃了。
朱謙對臺上那些置若罔聞,只在旁人向他敬酒時,回上一禮,或是幫著沈妝兒夾了幾道菜,沈妝兒只當他故意在人前做戲。
果不然,五王便縱聲起哄,“七弟,剛剛那位陳姑娘舞藝出眾,水袖已差點扔到七弟你臉上了,七弟府中側妃空懸,不知意下如何?”那位陳姑娘父親恰恰是昌王一黨。
朱謙淡淡擒起酒杯,往前一舉,“五哥說笑,愚弟并無此意”恰到好出那截手臂,兩排牙齒印清晰映在眾人眼前。
堂上微的一窒,頃,上百道震驚的視線頻頻往沈妝兒上掃來。
沈妝兒臉有些不自在,不過念著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好,便配合朱謙氣定神閑喝茶。
王笙眼角泛青,袖下的手指快要掐出一道來。
寧倩見狀,也是惱怒,當即扶案而起,“王姐姐,妹妹我替你出氣!”
待起,已收斂緒,緩緩往臺階上步去,沖諸位瀲滟一笑,
“王妃娘娘,倩兒獻上一禮,替王妃娘娘祝壽。”
昌王妃出意外的神,雍容一笑,“倩兒姑娘有心了,不知你打算展示什麼才藝?”
昌王長子今年十八,昌王妃正在替他擇媳,這滿京城論年齡才相貌家世,寧倩最為出眾。
寧倩一襲綠長,隔著長長的坐席,與上方的昌王妃撒著,“王妃娘娘,倩兒原是準備跳一曲《霓裳羽舞》,可惜被陳姐姐搶了先,倩兒剛剛左思右想,便打算舞一曲劍舞,只是”
“只是怎麼了?”昌王妃連忙接話。
“只是王笙姐姐手了傷,無法幫我伴琴,我得請人相助才好”寧倩眸流轉,視線堪堪掃了一圈,明眸湛湛朝沈妝兒投來,施了一禮,“煜王妃殿下,聞王妃娘娘善琴,今日可否替我奏上一曲?”
寧倩話落,閣不眷忍不住撲哧一笑。
煜王妃才藝平平,人盡皆知,寧倩怕不是來辱的吧?
王笙坐在眾人之后,冷冷掀了掀角,昌王不是了給朱謙塞側妃的心思麼,便借此機會辱沈妝兒,好朱謙瞧一瞧,他娶的王妃有多上不了臺面,要告訴沈妝兒,不配站在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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