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洄這個權接得不容易。

　他年紀輕輕就坐到如此高位, 一度在圈里掀起軒然大波。別說是圈里了，就連季家都鬧了個天翻地覆。誰能甘心？誰會點頭？錢權勢面前無親，但凡是姓季的, 都要回來摻一腳鬧一通。

　但在上一代掌權人季老太太的鼎力支持下，歷經半年之久，他們將所有的阻礙全都平, 季清洄順利上位。

　這半年里，季老太太拖著病, 幾乎要耗盡所有心, 與外界所有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斗上最后一斗。祖孫倆聯手，無一刻敢松懈，戰況一度激烈到稍微一會沒注意，都有可能被擊得碎骨。這一場戰，愣是打了半年之久。

　好在，結果是好的。

　在季清洄清掃了下戰場之后, 一切便都塵埃落定。

　而權利到了他的手里，也就意味著他擁有了完整的自由，這才能夠回國。

　-

　第二天, 溫聽蘿待在家里看了一天的資料。

　是昨天齊麟給的那份介紹新項目的資料。

　一開始還有些猶疑, 但看完以后, 決定加。

　給齊麟發了個微信后, 溫聽蘿準備去找一趟張竟鴻。

　同季清洄說：“我得出去一趟，你在家自己待一會？”

　他沉了下，問說：“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嗎？”

　“那倒也不是……”

　話音一落，他就起準備出門。

　溫聽蘿：“……”

　這個問題問得好像是有點多余了, 該想到的, 這家伙哪里會同意。

　……也行。反正是去張教授家里, 不是去別的地方。和教授還稔，不用太客氣。

　細細叮囑：“要去我老師家里，他可能會跟你說不要客氣，但是你不要真的太不客氣，知道嗎？”

　季清洄哼笑了聲。他了下的臉頰，“你別把我想的那麼稚。我怎麼會？”

　倒不是稚。

　只是他拽慣了，給溫聽蘿留下的印象有點深。

　他答應以后，才帶著他出門。

　由牽著他走，一開始走在了前面，所以沒看見季清洄用空著的一只手對著他們握的方向拍了張照。

　抵達張竟鴻家中時，溫聽蘿也沒想到會這麼熱鬧。張竟鴻正在和幾個學生一塊說話，的老師、師兄師姐，聚齊了有一小半。

　在看見這麼多人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早知道……

　瞄著季清洄。

　季清洄一眼就能看穿是在想什麼，沒好氣地了下的手，示意別想了，沒有后悔藥。

　張竟鴻他們看著溫聽蘿帶來的男生，面面相覷，都很意外。還是張竟鴻先開口問：“這是？”

　而這回，不待溫聽蘿回答，季清洄就先恭敬道：“老師好，我是聽蘿男朋友，我季清洄。您是如同父親一樣的長輩，所以就想帶我來拜訪一下您，希沒有打擾。”

　他大方坦然，氣度卓然，這樣的青年最招長輩好。

　張竟鴻聽得大悅，“不打擾不打擾，來，小季啊，坐坐坐，就當做自己家，別客氣！”

　季清洄含笑道謝。

　他看了一眼。

　還真是如所說。

　看來他們的師徒關系確實是好，才會這樣了解老師。

　而溫聽蘿在沒搶過他開口的那一刻就默默地抿了。

　他可真是會“自我介紹”啊。

　還帶自己給自己冠上“男朋友”名頭的。

　而且，怎麼不知道季清洄這麼甜？！

　還什麼“您是如同長輩一樣的父親”……

　溫聽蘿覺得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張竟鴻和他的學生們其實都很意外。原以為齊麟追了四年，說不定最近就能有個結果，他們都在等著喜訊傳來，但沒想到會憑空殺出個他們都不認識的人，一舉上位。

　季清洄的出現也就意味齊麟和溫聽蘿真的不可能了，到底齊麟和他們是一個師門的，還認識了這樣久，他們不免為他到惋惜，同時又好奇起季清洄是何方神圣。

　而不過片刻功夫，他們就意識到，這人定不是什麼池中之。

　不過也是，能被溫聽蘿看上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差？

　溫聽蘿同張竟鴻聊了一會新項目，傳達自己的意愿后便沒有再打擾他們談事，和季清洄一起離開。

　張竟鴻著他們離開，了好一會。等到看不見人影后他才收回視線。

　有學生問：“您在想什麼？”

　張竟鴻搖搖頭：“可惜小齊那個癡種了。”這個小季，不遜半分，甚至芒更甚，所以他也只能道一聲可惜。

　若是小季不如小齊，那他不會是這般態。

　學生們也皆是惋惜，他們原先很期待小齊和小溫終眷屬的。

　張竟鴻開解他們：“都是命中注定罷了。的事，強求不來。”

　他原本也不覺得最后關頭他們會在一起。四年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既然四年都沒能在一起，那就說明不大可能了。

　初認識他們的時候，他也沒想到，這一對的“郎有”一有就是整整四年。

　可不是可惜麼？

　可惜得人扼腕。

　被帶去見了的老師和師兄姐，季清洄一路上心都很好。

　他費盡心思，終于是在這四年之中，進些許隙。

　校道上，三三兩兩的生在一塊走，大多是舍友。

　季清洄又起了新的心思。

　他問說：“你們宿舍有沒有那種誰單就要請客的約定？”

　溫聽蘿瞥他：“沒有。”

　們四個，也沒能什麼單。

　湯淇淇的男朋友，在上大學之前就在一起了，這四年一直好好的。

　林汀和甄芋則是和一起，單了四年。

　他挲了下的手，“什麼時候要回宿舍的話，提前跟我說，我想請們吃點東西或者喝點東西。”

　謝們，這四年對他家蘿蘿的照顧。

　溫聽蘿隨口一應，但沒放在心上，顯然沒這個打算。

　他看出來了，直接走到面前，攔住的腳步，同面對面說話。季清洄抬手了下的臉頰，眸微黯，“是不是不想讓們知道我？”

　溫聽蘿握住他的手，不讓他，“不是……就是有點不大好意思。”

　談不上想不想讓們知道……因為們，早就知道他。

　就是現在總覺還沒有理好和他之間的關系，所以他回來的事，還沒和們說。

　季清洄勾，“懂了，我忘了，溫聽蘿的臉皮沒我厚。”

　溫聽蘿：“……？”

　了下發干的，“那你還，有自知之明的。”竟然還能知道自己臉皮厚，實在是不容易。

　他正凝著，哪里會沒發現的小作。當下眸幽深得嚇人，“溫聽蘿，還在外邊呢。”

　溫聽蘿不解。

　“回去再勾引我，好麼。”

　“……”

　氣急，繞開他走人。

　卻被他扣住手腕，好聲好氣地追上去哄。他還在執著剛才的話題，撓了下眉心，似乎很苦惱。

　下一秒便聽得他啞聲說：“求你？”

　尾音輕揚，像是一只小羽撓在了人心尖上。

　溫聽蘿瞪大眼，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聽力。

　這人在干什麼？

　這哪里是求，分明是在撒。

　最終漲紅著臉往前走，也沒松口，但季清洄勾了下，他覺得見舍友這件事兒，有戲。

　剛出校門，就遇見不遠有個小孩在賣花，手里抱著一大捧玫瑰花，在一朵一朵地推銷。

　季清洄朝招了下手，把人來，大氣地指著懷里的花：“多錢？我都要了。”

　說來也巧不是？

　這是溫聽蘿從大一便認識的小孩。

　這四年過去，們早已悉。

　一開始是齊麟買花給，后來是自己偶爾會來買，將花養在家里的花瓶中。

　沒想到這樣巧，今天和季清洄一起來，說上就上了。

　而冥冥之中總是有些緣分在的，還沒看見呢，季清洄先看見了，而且還是他將人來的。

　兜兜轉轉，像是繞不開的緣分。

　小孩看見溫聽蘿邊站著的男生竟然不是齊麟，而是個陌生面孔，也驚訝，“姐姐，他是想追你嗎？”

　季清洄脧了下溫聽蘿，用眼神詢問：認識？

　溫聽蘿頷首：“我經常和買花的。”

　又思考該怎麼回答小孩的問題，但不待答，他就搶答道：“是，我在追。你有多花我都買，你快幫我說說好話，答應和我在一起。”

　他是笑著說的話，像是在開玩笑，聽不出是不是認真來的，有種風流的意。溫聽蘿想，這樣的男生，一放出去就容易蠱人。

　他長得好，又沒架子，小孩一下子就倒戈了，朝著溫聽蘿問：“姐姐，你怎麼說？”

　“我麼？看你，你先說說。”溫聽蘿也笑，反正無別事，索在這玩一會。

　小孩眼睛亮亮的：“我覺得可以答應呀，他長得帥，咱們不虧。”

　溫聽蘿沒忍住笑出聲。

　竟還有這樣的說法。

　某人得了意，挑眉笑道：“你瞧，都這樣說了，你不妨考慮考慮，采納一下的意見。不虧——”

　他強調了下最后兩個字。

　小孩算了算枝數，還給他們抹了個零：“一共二十八朵，哥哥給我八十元就可以。”

　季清洄給了一張百元紙幣，“謝謝你的花，我們很喜歡，也幫了我大忙。”

　小孩要找錢，被他按下。

　他將二十八朵花攏在一起，整理整齊后才給抱，“送你的花，朋友。”

　溫聽蘿乜他一眼。

　小孩在旁邊起著哄，“姐姐，我覺得他人還行。”

　——就只是還行？

　季清洄不大認同。

　溫聽蘿笑意漸深，同說：“好，我知道了，那我好好考慮。”

　不遠，程蘊注視著這一幕，久久也挪不步伐。

　是經過，但沒想到這樣巧，巧到這都能見他們。

　雖然有五年多沒見了，但是一眼便認得出來溫聽蘿。而認出后，邊的人也不難想是誰了。

　對于他們會在一起這件事好像并沒有太大的意外。

　這麼久沒見，這會兒乍然見，不知不覺的便駐了足。

　他們應該是過得很好吧。

　程蘊不大想走，有一種很強烈的，想去和溫聽蘿說說話。

　當年溫聽蘿一直沒有通過的好友申請，在槐城的時候沒有，去縣以后，就更是沒有。是以這麼多年，們倆之間從無聯系。

　從出生開始們的命運就勾纏在一起，一直勾纏到高二那年，們的命運才恢復到原就應是平行線的平行線，再沒有了集。

　但是這些年，包括現在，程蘊總是不大甘心。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如此，坎坷中彰顯著普通，跟萬千平凡人無異。而且后來的這麼多年求學路，走得也遠比普通人要艱難得多。

　程蘊也是直到后來才知道，當初溫常賦許諾的那些好有多珍貴，珍貴到尋常人本求之不得。那些條件隨意拎出來一條，都是尋常人破頭也不一定搶得到的資源。

　溫常賦一朝收回后，原先被鋪好的坦途沒了，也就意味著每一步都要自己去走。而這些年走的每一步，無一不是充滿坎坷，艱難無比。即使竭盡全力去走，也沒能走得有多好，好到能比得上他們原先準備給的地步。

　但是……

　遙遙著溫聽蘿。

　想，溫聽蘿應當是沒有這些煩惱的。生活的劫數，溫聽蘿早在前十七年就已經歷完了吧。

　想和溫聽蘿說話，也不是為的別的，就只是想聊聊。畢竟們倆之間的緣分，曾經那樣深過。

　他們買完花以后，正好朝這個方向走來。

　程蘊張地了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