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其實還有些困, 火車上的床畢竟不如家里的床睡著舒服。車廂里又有個孩子，半夜都在哭鬧。

　掩手打了個哈欠。

　“那就是彭總的車，他回來得還快。哎, 黎夏真的是他的朋呀？”

　小道：“聽說是他在追黎夏。不過既然讓我給帶東西來, 應該是有戲吧。那車買的啊？”

　“租的。彭總現在日子可沒有之前好過，能省的肯定就省了。聽說那車四十多萬呢。”

　小道：“我每個月都搭黎夏的車去市里進貨。”

　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姐面前，講話就沒那麼多忌諱。

　“我們彭總深圳還有三套房呢。等他把賬款都收回來，也是買得起車的。只不過沒必要嘛。”

　小點頭, “那他們應該有話講。黎夏也死活不肯買大哥大呢, 說忒浪費。就一個BP機和座機湊和用。”

　彭志杰看到們過來了，打開車門走過來。

　“芳姐，這就是你表妹啊？你好, 我是彭志杰。”

　小剛就一直在看他呢。還高，而且一看態就知道是當過兵的, 姿拔。

　五廓是中國傳統男子那種國字臉、濃眉大眼。就是黑了點！估計是跑工地曬的。

　彭志杰被小不客氣又興趣的打量, 哭笑不得之余也只好由得看。

　畢竟黎夏能托帶東西, 關系應該還是好的。

　小取出吃剩的那一盒，把其他的遞過來, “喏, 就是這些了。你我小就好。不用客氣, 我跟黎夏是姐們。”

　“小，多謝你了。這麼老大遠幫我帶來。本來該給你接風的，可我深圳那邊還有約。這樣芳姐，你回頭帶小去吃海鮮, 拿□□回來。多人陪著。小你是來廣州做什麼？”

　小從車上跳下來，這一路屁給膈著了。

　“我是賣服裝的，來南方找貨源。你有門路啊？”

　彭志杰道：“可以幫你打聽打聽。你住芳姐宿舍是吧？那行, 回頭你要走的時候，我找機會來送你。這會兒我真得走了！再見啊——”

　他拎著袋子上了車，重新上路。

　小道：“忙這樣啊？”

　盧芳道：“那可不！彭總年前把工程款都拿回來，明年才能繼續接工程。他的幾套房可都抵押給銀行了。”

　小道：“黎夏也是，房子、鋪面都抵押在銀行。嘖嘖，當老板辛苦啊。扛著那麼多人的生計。”

　彭志杰的房子買得早，這會兒租金已經能抵消月供了。

　之前從公司辭職，他得把借公司的首付款都一次還了。本來打算賣掉一套的，不過黎夏和前老板都他買房，他想了想就沒賣。

　如今他也是經濟上最困難的時候，四方努力要在年前收回工程款。

　彭志杰開車回深圳，路上遇到前頭發生通事故堵了好一陣。

　要是以往，他會很焦慮的。在特區，時間真的就是金錢。

　不過這會兒他給人打了個電話過去，歉意的說明了況。然后就喜滋滋的打開封盒看黎夏給他帶了什麼了。

　黎夏在辦公室，接到個傳呼便用座機撥了過去，“喂，你好，我是黎夏。”

　“是我，你讓小帶的東西我收到了。”

　“哦，收到了就好。快過年了，很忙吧？”

　“都快忙瘋了！不過估著你也差不多，聽說有人要著你的超市開三家出來？”

　“是啊，不過已經不足為懼。最多搶走些生意，不能讓我傷筋骨。倒是你那里，第一年自己做工程，又遇上人事變故。能撐過去麼？”

　“還行，雖然比一開始預計的困難多了，但還是能扛過去的。”

　要是早知道靠山會在家族斗中被拉下馬，他肯定不敢這麼大作。但現在騎虎難下，咬牙也是要撐過去的。

　不然難道灰溜溜的回老家？

　那麼多工人等著領工資和年終獎。而且黎夏那麼能干，他折翼而歸的話，有那個底氣繼續追求麼？

　所以，這一關怎麼都是要撐過去的。

　反正這會兒給他捎東西來，這個意義是不一樣的。

　他的干勁一下子足了許多。

　黎夏聽到他在對面笑，聲音里滿是歡愉也忍不住出笑意。

　然后話筒里傳出幾聲喇叭聲。

　“不堵車了，后面的人催，我先掛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這個號又打過來。

　黎夏道：“這是你的手機號？”

　“對，就是和你說這個。聯系業務需要，還是只能買了。車有租，移電話沒有啊。”

　黎夏噗嗤聲笑出來，“有需要就買吧。”

　反正今年不會買。磚頭一樣的大哥大，馬上要淘汰了。

　明年這個時候，托羅拉第一代的翻蓋手機就出來了。積小、輕便耐用，更適合士使用。不過也貴，售價最高時達到兩萬。

　今年用傳呼還能湊和，明年店多了也是必須買了。

　日歷嘩啦啦的翻過，很快來到了臘月十八。再有十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今晚黎夏有安排，早早的就回家洗澡、換服、化妝了。

　今晚市里工商界自行組織的晚宴。沒有收到邀請函，分量還不夠。

　據說門檻是六百萬家！還不到十分之一。

　是作為明哥的伴前往。

　明哥說帶出去混個臉。堂嫂很大方的借出了首飾和包。

　黎夏盤好頭發，對著鏡子描眉畫眼。

　媽拿著堂嫂問過黎夏今晚的穿著借出來的包端詳，一臉震驚地道：“就這個小包包，要兩萬多啊？這不當吃不當喝的。什麼來著？”

　“芬迪Fendi，意大利的奢侈品牌。”

　黎夏媽搖搖頭，搞不懂。

　指指一旁的首飾，“你說這個值錢，我還能想得通，亮閃閃的嘛。這包......”一臉的不能理解。

　黎夏打扮好了，把項鏈、耳環戴上。

　這要是不小心弄丟了，倒是不至于像瑪爾德一樣辛苦勞作十年才能還上。

　黎會計看看上的晚裝。既然需要拿兩萬多的包、十來萬的首飾來配。那這子應該也不便宜才是。

　算了，不問了。

　過了一會兒，明哥打傳呼過來。黎夏在外頭穿上一件由頭包到腳的厚羽絨服。但是鞋子沒辦法，只能走快一點。

　等上了車就有空調了。

　好在黎明的車就停在樓梯口，也沒讓黎夏多跑路。

　司機看下樓來了，下車給拉開后座的車門。

　黎夏鉆進去，然后把羽絨服下來。

　黎明看著，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你這丫頭捯飭出來還真漂亮的啊！今晚都是一□□商，而且男的事兒上歷史都不太干凈。你可千萬別被他們表面的鮮給哄騙了。真出了事，我怕我爸和二叔對我進行聯合雙打。”

　黎夏笑笑，“我看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啊。放心吧——”

　黎明拿手指指，“我好歹只養了一個，干干凈凈的。那些人玩得才野呢。”算了，這丫頭得很，不會商騙了的。

　車子啟，一個漂亮的轉彎就轉了出去。

　黎明頓了頓，“夏夏，你說賈寶玉說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啊？人沒嫁人前是珍珠，嫁了人就變魚目了。”

　黎夏側頭打量他一眼，“你說的魚目不會是外頭那個吧，那不是才麼？”

　堂嫂循序漸進的變化已見效，應該不是說。

　“就覺得如今全變了，一門心思想從我這里挖東西、掏錢。”

　黎夏笑，這是覺得生的是兒以后分不到家產吧。而且，通不便，明哥上去的也了。應該也不想回這個讓面掃地的地方。

　反正一年休學的時間早過了，聽展翹說沒回來復學。

　“也不是嫁了人的就都是魚目。我看堂嫂如今態婀娜，值、氣質提升了不。”

　有專業人士指導，堂嫂這兩年確實有了很大的提升。三十出頭的年紀，有資本又肯大力氣收拾自己，哪有弄不出來的？

　黎明道：“嗯，還是你給出的主意呢。這樣確實比歇斯底里的鬧好太多了。”

　一個走上坡路、一個走下坡路，變化都大。給他的特別深。

　黎夏道：“如果賈寶玉在這里，我只想對他說一個字。”

　“什麼字？”

　“呸！”

　黎明看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失笑。

　“他一個不事生產的紈绔子弟，憑什麼把整個群都貶低了？哪個人都是要老的，優雅老去的很多啊！他也就只好在賈府里做個凰蛋而已。明哥你是白手起家的功商人，怎麼能被他的想法牽著鼻子走？”

　黎明擺擺手，“一時慨而已，引來你這麼多話。”

　他的大哥大忽然響了起來，接起來說了幾句。

　“行，我馬上要路過新街口，你到那里來等著。”

　黎夏以為有人要搭便車，沒有多問。只是納悶這種場合其實也是各自的炫富大會，誰還會搭人便車啊？

　明哥今晚坐的可是凱迪拉克，1994年的貴族車，價值百萬。

　車子開到下一個街口，司機停了下來，搖下車窗。

　有個穿皮夾克，頭發有點長的人湊了上來。

　“黎總——”他沖黎明恭敬地道，然后瞥到旁邊的黎夏，略有些失神。

　黎明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一不小心，對不住明哥，沒有下次了。”

　司機遞給對方一個黑的手提包。

　黎明道：“省著點花。”

　“我也不想來打擾您的。下頭兄弟有點多，這不要過年麼。”

　黎夏看看那個手提包，這里頭是錢吧？一百元一摞的都能裝好幾摞了。

　那人嬉皮笑臉地拱手，“黎總，提前給您和小嫂拜年了！”

　“胡說八道什麼？這我妹，黎夏。以后見了小黎總！”

　那人這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不過，不黎小姐，小黎總？而且看黎總這架勢，很重視啊。

　“夏夏，他阿。你留個他的聯系方式。回頭在市里有什麼不方便辦的事，就給他去辦。”

　阿把自己的號碼報出來，黎夏點頭表示記住了。

　阿走了，車子重新啟。

　開了半個小時，一直開到半山一座燈火輝煌的大宅子里才停下。

　明哥住的是獨棟別墅，但人家這是半山豪宅啊。

　黎明把手過來讓黎夏挽著，看好奇小聲道：“這家主人家沒有9位數也應該接近了。”

　“他做什麼的？”

　“煙草。他家解放前就是富商。那十年逃到海外去了，改革開放后回來的。”

　兄妹倆走過去和門迎賓的主人家打招呼。

　“阿明，怎麼才來啊？這是......”男主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樣子。沒發福，型保持得很好，氣質也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