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里的人煙，基本就是天下秀和紅梅，而且是不要濾的那種。還有人只裹的葉子煙，說只有這個夠味道，并戲稱黑武。

　就打算進這三種。天下秀和紅梅各拿一條。至于葉子煙則是論支賣的。

　黎夏一路騎了二十多分鐘。騎到平日常來買俏東西的雜貨鋪，靠邊把車停下。這里的貨十分齊全，都有后世小超市的雛形了。

　“喲，是小黎啊。有剛到的百雀羚，看看？”

　鎮子不大，居民大多互相認識。這黎家的小兒工資高、手頭有錢，也舍得給自己花錢。老板娘看到來了，很高興的出聲招呼。

　“古嬢嬢，我今天是來買煙的。”

　“你老漢兒又不煙，你還給你哥買啊？”老板娘一臉的揶揄，你不像是這麼好的妹子啊。

　黎夏搖頭，“我批發回去在家門口賣。我想進一條天下秀，一條紅梅，再拿些葉子煙。我以后估計經常來照顧你生意，你給我說個實在價格。”

　老板娘看看黎夏，“你們家一個退休的老會計、四個工人、一個供銷社的售貨員。個頂個的鐵飯碗，高收家庭。犯得著做這個？”

　“誰還嫌錢多不？”黎夏把自行車的腳架踢下去，把車靠好。

　老板娘還是笑，“工人階級可是國家的主人，跟我們做小買賣的可是不一樣。”

　黎夏往里走，“古嬢嬢，現在早就不唯分論了。改革開放，經濟掛帥。”

　老板娘站在臺階上笑，但你們工人家庭，還是看不上我們做小買賣的。

　黎夏想起后來黃宏演的小品，“我們工人階級要為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還有劉歡唱的，“心若在，夢就在，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上下皮子一就出口了，好容易哦。可那些在廠里干了很多年的像是爸，像是鄧叔，他們是被無的卷時代浪的。

　就是兩個哥哥，當時都四十出頭的人了，從頭再來哪那麼容易？而且還上有老、下有小的。

　“小黎啊，我這里可是不興退的啊，要退就不是原來的價了。”

　紙廠那邊的人，也不太可能走四五十分鐘到自己這里來買煙。而且那邊人流量確實還可以。老板娘想了想決定買到一百元左右就批發價給。

　黎夏笑，“那最好不過。我老漢兒要是來問，你就這麼給他說。”

　“天下秀和紅梅也都有好多種，你過來看看要哪種。”既然決定批了，老板娘便熱招呼道。

　黎夏跟著過去，果然有好多種相差不大的包裝啊。

　選了最眼的黃紙紅底白字的紅梅煙。零售三元一包，一條十包老板娘算二十四元。

　天下秀拿了白紙盒那種，零售一塊五，一條十二元。

　“葉子煙你買四十支，我算你二五一支。你拿回去可以賣四錢一支或者一塊錢三支。”

　“可以。”

　“紅塔山、阿詩瑪要不要？你們廠里還是有人得起的。你要囊括不同的消費者生意才會越來越好。至要有幾包擺在那里撐撐場面。不然你是兩種煙有點單調，而且拆開了都擺不滿煙柜。”

　黎夏想了想，“四包可以批麼？”

　老板娘道：“看在你以前經常照顧我生意，而且這可能真的是長線生意的份上，行吧。紅塔山我賣七塊，你六塊拿走。阿詩瑪四塊五，四塊給你。”

　一共八十六塊。老板娘都裝好，黎夏付了九張大團結，找回四塊。

　“古嬢嬢，我上回來買東西，見你淘汰了一個三角的煙柜。要不，借我用用或者理給我？”

　這種正好放二三十包煙，擱在桌上往地壩一擺就開張了。

　老板娘道：“啥借不借、理不理的，你直接拿走。這煙給你放前面籃子里。煙柜我找繩子給你豎著綁后頭架子上。你騎的時候小心點，煙柜還是有些重量的。”

　“好，多謝了！”

　騎著回去確實有點考驗技。下坡和人多的地段，黎夏下來扶著車走的。

　回到家，重播的《西游記》大概放完了，侄兒、侄坐在屋檐下分零食。

　黎夏小聲問道：“爺爺回來了嗎？”

　“沒有。”

　老頭和堂伯釣魚去了。這位堂伯當過鎮長的，兩袖清風、鐵面無私一主。家族里的人都說他六親不認，兩老頭偶爾結伴出去玩。

　只是偶爾。因為堂伯家的經濟條件比們家好多了，老頭不太喜歡矮人一頭。

　一年級的黎雯看姑姑買這麼多煙回來就問，“小姑，你這是要做什麼？”

　“擺煙攤，做生意。你們兩個快點下來幫忙撐住車子。”

　煙柜有點重，靠腳架怕停不穩。

　吃人的短，拿人的手短。小姐弟倆麻溜的擱下手里的吃食就下來幫姑姑忙了。

　他們合力撐住車，黎夏解開繩子把煙柜放到地上。

　母親拿著鍋鏟出來，滿臉詫異地道：“我還以為你說說而已呢。這麼多年推一下才肯一下的人，今天居然說干就干了！”

　黎夏道：“我趕著中午工人下班，農民趕集回去正好開張。”這會兒都要十一點了，趕張羅起來正合適。

　黎夏用‘等姑姑賺錢了，請你們出去旅游、逛游樂場’的大餅，哄著侄兒、侄幫用抹布洗煙柜。再把兩條煙拆開，一包一包擺進去。

　得坐著歇歇。

　看兒手捶打肩背和，母親道：“真是貴哦。”

　黎雯道：“我媽說，姑姑這有福氣。吃啥啥不夠，干啥啥不。”

　黎夏看母親頓時收起了笑容，便道：“我這是會投胎，有爸爸、媽媽和哥哥疼。我們雯雯也是啊，你還多了爺爺、和姑姑疼。”

　兩個嫂嫂對有意見，是知道的。

　前兩年，確實還不大省事的跟小了十來歲的侄兒、侄爭東西吃。

　黎雯看著的臉，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有點怯怯的。

　黎夏指揮道：“雯雯，紅塔山和阿詩瑪各四包，就放上面兩層。天下秀和紅梅各擺六包出來，放在三四層。最下面一層是裹好的葉子煙。”

　“哦，好的、好的。”黎雯趕按照姑姑的吩咐干活。

　母親看著煙柜皺眉道：“你這花了多錢？”

　“差不多一百塊，我只有這麼多錢。不過這個可以今天賣了明天又去進貨。”

　母親有些擔憂的道：“手頭有多你就要花多。這要是賣不出去咋辦呢？這要過期的啊。”

　“廠里那麼多人煙、門口那麼多人趕集，怎麼可能賣不出去？”

　說話間已經陸陸續續有農民從門口過了。

　看到快要路過的、背著背簍的人，黎夏揚聲道：“萬表叔，來黑武不？”

　這是母親同村的人，偶爾路過口了會在他們家討碗水喝。本來就是這種煙的，不過也可能他自己裹了。

　母親顯然覺得黎夏這麼當街向人兜攬生意有點不好，臉一下子脹紅了。

　“萬三，你不要理！我給你倒碗開水。”

　萬表叔走過來把背篼放下，里頭是他買的一個泡菜壇子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確實有點了，多謝表姐。夏夏，煙也來一支，多錢？”這很明顯是煙攤子。自己經常來討水喝，照顧一煙的生意還是照顧得起的。

　“一支是四，三支就一塊。”

　“那拿一支先試試。”

　黎雯很有眼力見的抬把椅子出來，“表爺爺，請坐！”

　黎遠則打開煙柜取出一支葉子煙，“表爺爺，現在還是帶回家？”看那作，已經準備去拿火柴了。

　“帶回家。”萬表叔接過放到耳朵上夾住。

　黎夏笑瞇瞇的，“萬表叔，開張生意，多謝你了。”

　萬表叔給了五。黎夏暫時沒有一，是黎雯掏出來的，買零食找補的。

　萬表叔喝過水重新背起背簍走了，還要走六七里回去吃午飯。

　黎夏上前幫著提了一把背簍助他站起來。

　等人走遠了，母親道：“你怎麼找人啊？”

　“一開始我不找人找誰？我又沒敲竹杠。”等會兒下班路過的人，都準備找一找的。

　找出本子和圓珠筆記上售出一支葉子煙，賬四。這就賺了一五了，不錯不錯。

　母親道：“有人主要買，我幫你賣和收錢。但是我不會這麼吆喝的。”

　黎夏點點頭，“行行行。嗯，雯雯、小遠，你們表現不錯。小姑會記在心上的。媽，你換點零錢給我。”

　“我買菜也要零錢呢。”母親說過說，還是進去拿了十個一出來。

　黎夏換給一張一元的。

　黎雯和黎遠湊過來，“小姑，寒假帶我們出去旅游麼？”

　你倆要求還不小嘛。大周末出去兩天都不滿足，還要寒假出去。

　“等小姑生意上了正軌賺到錢再說。”

　“那什麼時候上正軌啊？”

　黎夏道：“做生意嘛，肯定有賠有賺。我也說不好。不過第一步還是要把這個攤子保住。”

　等黎夏爸黎會計拎著釣的紅鯉魚回來的時候，正在跟下班的工友兜售香煙。

　聽說今天開張，原本就要買煙的果然都買了一包。